“好,那你就将今晚的事情仔细的告知于我,我帮你像阎王求情,记住,不能有半句谎话,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牛头马面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是,是,小的绝不敢有半句欺瞒。”朱老三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五一十的说:“本来,前些日子刘寡妇家的儿子病了,没钱看病,巷子里面也都欺负她们是孤儿寡母,再加上刘寡妇平日里嘴上不饶人,根本没有人借她,她最后来我家,我心想刘寡妇还算有点姿色,于是就起了色意,借了一贯钱给她,她说半月后就还我,我仗着是债主的身份隔三差五的就去刘寡妇家,一日晚上我实在按耐不住,就用了强,尝到了甜头,便隔三差五的去她家,她有银子还我我照收不误,今日她将所有的钱全部还清,说以后两不相欠了,我不同意,要求她做我的相好,她不同意,我威胁她说要是不答应就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说出去,反正我一个男人不在乎,可是她一个不受妇道的寡妇可是要被浸猪笼的,争吵中我们扭打起来,她咬掉了我半个耳朵,我吃痛,就拔出随身携带的切肉的牛耳尖刀刺向了她得心脏,马上她就不叫了,倒在地上,我一看死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就开始翻箱倒柜找点值钱的东西,没成想破首饰盒里面什么都没有,害怕时间长了被人发现,就趁着夜色跑回家了。”朱老三顿了顿,说:“土地公公,小的说的都是实话,还请跟阎王多说几句好话,增小的几年阳寿,小的家中的小儿刚刚四岁。”
“哼,你亲自跟阎王求情吧。”一个冰冷的声音过后,屋内大亮,突然亮起的烛光晃得朱老三睁不开眼睛,用手挡住了光线,过了很久他才适应,放下手,看到面前站着的人,男子立身如玉,气度不凡,狭长的眼中是高高在上的桀骜,身边的女子清雅出尘,与生俱来的高贵,他们站在一起,画面是那么美好,他竟然呆住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胳膊已经被两个玄铁卫士死死的架住,动不得半分,他惊讶的开口说道:“为何抓我?”
“为何?你刚才不是自己都说了么?还要再重复一遍么?”素洛冷冷的说,她心底很厌恶这个男人,为了一己私欲,借着寨主的名义强占妇女,人渣一个!!!
“我……我刚才没说。”朱老三不见棺材不掉泪。
“哦?是么?那我问问土地你刚才是不是什么也没说。”素洛声音轻柔的像微风拂面,却没有一丝感情:“红裳……”
“如实回答,不得有半句虚言……”又是刚才苍老的声音,听得朱老三浑身一哆嗦,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容貌清丽的姑娘披散着头发掐着嗓子,脸上都是戏谑。
他知道自己这是上当了,嘴上还是不服软:“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杀人?”
“证据?你还要证据?”素洛冷冷的笑,开口道:“好,就让你心服口服,今晚的一切都是一个局,在刘寡妇胸口插着的那把刀刀柄上浸满了油渍,而且是典型的剃肉牛耳尖刀,只有屠夫才会随时带在身上,再有看见被子上面的脚印就更加确定了我的推断,脚印上有动物的脂肪,不是经常接触的人可不能沾上,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来就是想看你们谁有古怪,其他人都用尖刀,而你却用一把根本就不锋利的刀,屋内气温那么高,所有人都脱下头巾,只有你没有,为什么,很简单,你怕被人看到你耳朵上得伤,怎么剩下的还要我说么?”
朱老三低下头,敬佩的说:“老子服了。”
张启富说:“带下去。”
看着被押走的朱老三素洛的眼睛冷了下来,淳于野开口道:“救了人,怎么还不开心?”
救人?或许吧……
为何不开心呢?
同样身为女子,素洛觉得刘寡妇与自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是无依无靠,都是被强迫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还不准去控诉。
只能在内心自我蚕食可怜的尊严,经常的就无端的恐惧起来。
如果说,一切勇敢来自真实,虚幻让人无力。
那么,一切恐惧的内核都源于心灵的脆弱闭上眼睛,不等于看不到。关上耳朵,不等于听不到。
有些客观存在的矛盾冲突,不能靠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来得到完美的解决。
素洛是个拥有童年阴影长大的孩子,暴力和语言刺激对她等同于洪水猛兽、刀山火海。往昔的一切被眼前的景象勾连而起,灵魂被刺得出血。
可是,她不能闭眼,更不能夺路而逃。
逃避是弱者的行为。
她不是弱者。
因为,她没有成为弱者的资格。
柔弱的女子一定要有个富足的家庭,即使不富足,也要健康安全。柔弱的女子一定要有慈爱强大的双亲,受了委屈,可以对着他们哭天抹泪。柔弱的女子一定要有个可以任她放肆流泪的人。
就像尹素曼。
可是素洛呢,她不能哭,娘亲会因为自己的眼泪哭得更加难过,更加肝肠寸断。
她没有保护娘亲的力量,却有尽量不让娘亲因为自己而伤心的约束力。
所以,她必须坚强,也只能坚强。
素洛忽然想起什么,一句话没说,往外面走去,走都嫌慢,小步跑了起来。
淳于野担心素洛,就追过去看看,只见素洛再次跑回刘寡妇家,每个角落的看,好像在找什么,淳于野上前拉住素洛问道:“在找什么?”
素洛甩掉淳于野的胳膊,没有理会。
淳于野无奈的开口:“大家一起找总比你一个人要快很多吧。”
素洛没有抬头,继续一边找一边说:“刘寡妇不是还有个儿子么?为什么我们一直没看到?”
淳于野也意识到,刘寡妇的儿子如果也被朱老三杀死了那应该有尸体,屋内院内都没有尸体,如果是逃掉了,那朱老三一定会追得,不可能放过目击证人,她的儿子会去哪呢?
淳于野眉皱成川字,眼睛仔细的看着屋内的一切,突然发现床底下有一角麻布,看样子像是衣襟,示意其他人都不要动,自己慢慢走了过去。
素洛用眼神示意他要小心,淳于野点了点头,回他一个安慰的笑容,那笑容就像夜空绽放的烟花,瞬间就点亮了黑暗的夜空,绚烂之极,唯有见过才能体会。
素洛在这笑容中慌了神,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淳于野已经将床单掀开,床底一团模糊的影子,瑟瑟的发抖,十岁的孩子手紧紧的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看到淳于野又向后退了几步,玻璃似的瞳仁满满的都是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素洛太过熟悉这样的眼神,那是极致惊恐之后,流露出类似于绝望的眼神,那孩子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已经陷进肉里,血一滴一滴落在黑暗中,沾上灰尘,变成暗红色的一颗颗血珠,除了绝望他应该还有恨意,那恨意很浓烈,浓烈到能将一切吞噬。
这是一个生活在残酷世界,他孩童的眼睛看到了太多的世态炎凉,他的耳朵听到了太多的侮辱怒骂,他的鼻子闻到了太多人性腐臭的气息,他的嘴巴说了太多卑躬屈膝的话,性格长期压抑,内心复杂的孩子。
在现代的时候,素洛喜欢研究各个流派的哲学和心理学。她是一个对剖析和分解有着极大兴趣的女子。可是,某一天她看得一句话,改变了她,以至于她决定放弃阅读一切有关哲学的书籍。
那句话说:如果你将世界看得太透彻,那么世界在你眼中就失去了美感。
如果没有读过哲学,就不了解什么是洞穿。在读了哲学,就深刻体会到了分裂。素洛从某种时候就是一个时刻处于分裂状态的女人。
一方面,她渴望拥有一双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慧眼。另一方面,她的精神和肉体又在承受着各个流派理论的滋润和摧残,心灵的自我搏杀,已经让她支持不住了。
所以,人不能活的太过通透,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常言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难得糊涂。
所以,在适当的时候避免深刻,无疑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素洛想救救这个孩子,她蹲在身子,保持自己与那孩子平视,素洛没有笑,声音有些低沉和温柔:“你恨他们?”
那男孩长长地睫毛微微颤动,拳头握的更紧,空气中弥散着新鲜的血腥味。
素洛有开口说道:“可是,你还爱她不是么?”
男孩捂住耳朵,血顺着流下,迷蒙了他的眼睛,黑夜泛着可怕的暗红。
淳于野没有想明白素洛两句话中人称代词分别指的是谁,探寻的看着素洛。
素洛往前挪了一步,握住那还附在耳朵上的手,轻微的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孩子,原来的世界黑暗的味道太重,只要你肯走出来,只要你肯,你就会发现远比你想象中要好很多。我不能评论你的恨意是对是错,你的生活我不曾参与,也不曾见证你的过去有多么悲伤,但是你心里知道,你真正恨的不是她,你怎么舍得恨她呢,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为了你省吃俭用,白天出去做零活,晚上你已经睡下了,她还在缝补衣服,可能为了节省连蜡烛都不舍得点燃,坐在窗口,借着月光一针一线细密的为你纳鞋底,却在你看书的时候,为你掌灯,看见你开心,她比谁都高兴,看你受欺负,她得心比谁都疼……”素洛像是陷入了回忆中,眼睛看着远方,轻微的湿润,淳于野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想到冷宫中母后喂自己吃花生露的情景,那是一碗用母后的血泪做出来的,因为,那之后,他的父王昭告天下,荣宠一时的云妃行宫起火,云妃当场烧死。
冷宫连蜡烛都不会发,那里会起火呢,不过是三尺白绫罢了,踢掉圆凳,挣扎了几下,他的母后就一动不动,透风的窗子灌进来的风冷,将她吹得飘零。
她终究是孤身一人进了宫,然后繁华一梦之后,又孤身一人离开。
那里之后,他的父皇就将自己交给皇兄淳于慕的母后,当今皇后抚养,对外宣称自己就是皇后的孩子,所以说,他现在的荣华富贵是母后用生命换回来的。
血的代价。
一连串的倒吸气,为首的玄铁侍卫惊呼:“王爷!”素洛闻声回头,眼前的场面不禁让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