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大火映红了天际，浓烈的黑烟中，不知道多少士兵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可是在月天帝国以凶狠著称的龙骧铁骑的围剿下，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逃脱，就在那熊熊燃烧着的大火之中，有疯狂的尖叫，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有痛苦的挣扎，也有绝望的呻吟。

迈出的脚狠狠的踏上散落的白羽长箭，坚硬的箭身折断，发出清脆的声音，月天俯下脸，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男人，挑起的唇角上却绽放着妖娆的笑，“东皇将军还不明白么？轩辕寂他根本就不信任你……他给你的这三万人全是曾经的叛党，一派乌合之众，他纯粹就是来让你送死的——”

东皇珏坚毅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痕迹，他咬紧牙，手臂却在挣扎的向前，想要抓住陷落在泥泞中的长剑。

就在他的手指碰触到剑柄的一瞬，沉重的军靴却一脚踏在那铁器上，压下千斤之重，“东皇珏，你听好，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就当你的败军之将，滚回天启，告诉轩辕寂，我月示的龙骧铁骑要踏过他的每一寸土地……第二，我给你解药，我给你军队，也给你攻城掠地的功绩与荣耀，我还给你一国公主……”说着，月天松开手，他怀中的少女就像一片落叶一般轻轻的落在泥泞之中。

“九黎明惜……”月天的笑扉迷妖娆，他轻轻吐出这四个字眼，如他意料之中，看着东皇珏的目光由坚毅变得柔和，“东皇珏，你撇下你的兵马，你甩下你的将军之职，你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她么？我给你，事成之后，这个女人就是你的。”

“你让我背叛……”东皇珏冷笑，握着剑柄的手却蓦的松开，转而覆上少女的脸颊，那占满了鲜血的脸颊，妖娆，动人，她静静的睡着，身上还裹着他的黑色披风……就像很多年以前他曾经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睡着——

他的胸口突然一涨，没有预警的吐出一口黑血，那粘稠沾上他的唇角，是诡异的黑紫色，他剧烈的咳嗽着，全身都是万蚁啃噬的痛楚，看来他所中的毒，不会让他立刻就死去，而是会一直的折磨他，直到他再也没有了理智，彻彻底底的疯掉。

一行温热却蓦的流过他的手，那滚烫的液体顺着少女紧闭的双眼，疯狂的溢出来，渗入他的指缝，他看着明惜的睫毛就这样轻轻的颤抖着，在他的面前如薄薄的蝉翼，轻扫过他粗糙的手指。

“其实我没有选择的权力？”东皇珏抬头，他的眼中是迷乱中的坚定，“她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对我，却是——”

“你知道就好！”月天冷冷的挑起唇角，“要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她，现在的她……就像蝼蚁一样脆弱不堪。”

蓦的挥手，将地上的少女拽入怀中，月天没有看她，只是将她的脸埋入自己的胸怀，他转身离开，厚重的大氅却在夜色之中映出诡异的血色。

那是被身后的大火所倒影出的血色——

可他却没有察觉，他怀中的少女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双眼，那荒芜的双瞳之中是身后熊熊燃烧的大火，空无，荒凉，夹杂着多少人的痛苦与挣扎，无助与绝望——

这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大火了吧？

虽然不知道第一次见到是在什么时候，是在哪里，可是这灼热，这焦迫感，却是无法言说的熟悉，而那一次，也一定是几乎要烧尽了天地的大火吧……

好像有什么在那一刻复苏了一般，慢慢的注入她的身体，那大火之中，就好像看见一个少年跪在红色的夜空之下，在痛苦的嘶吼——

他喊着的那个名字，就卡在她的喉咙之间，呼之欲出。

惜。明惜。九黎明惜。

那苍白的脸，猫一样的双眼，她看见另一个自己一身雪白，站在对面，冷冷的注视着她。

棋子，你现在就是一颗棋子。

另一个她冷冷的开口，眼中是洞察一切的辉光，而她却在这注视之中晃身，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耳旁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挣开眼睛的瞬间，瞳中映出的是月天温柔的脸。

她没有说话，还没有机会说话，就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月心，哥哥以为要永远的失去你了——”

她没有说话，只垂下眼帘。

“别怕，月心，哥哥会保护你。”月天以为她害怕，轻轻怕打着她的肩头，却满意的挑眉，将她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流光却在这时候奔过来，跪伏在地上，“陛下，敌军攻克了外城门，正在城中肆虐屠杀老人妇孺——”

“关闭内城门！”月天傲然站起，双手扶上城墙，看着城下四处践踏的铁蹄，他眯起来的双眼之中，却有阴霾的光一闪而过，转身，却是对她悠悠的开口，“月心，你到现在还在怀疑哥哥骗你么？我为了救你，连城下百姓的生死都可以不顾——”

为了她……连城下百姓的生死都可以不顾？

她颤抖着，却不是因为害怕，伸出的双手覆上坚硬的城墙，她俯下脸，模糊的视线中，映出的是肆虐横行的铁骑，冰冷的刀锋下是哭喊着的妇女、孩子，老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那傲然树立的大旗赫然写着“天启”两个字——

【我给你军队，也给你攻城掠地的功绩与荣耀，我还给你一国公主……】

月天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她的手指几乎扣进了坚硬的石壁，蓦的回头，是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身后的男子，“哥哥为什么不披上战甲，上阵杀敌呢？”

月天一怔，狐疑的看着她，挑起唇角的唇角却扯出一抹狠厉的笑，“我的好妹妹，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要离开我，我也不会为了救你打开城门……敌军就是衬着这个机会攻进来的！”说着，他伸出手，几欲将她揽入怀里，话音却陡然一转，“你看城下屠杀我臣民的那个男人，不就是昨夜温柔的拉着你的手的东皇珏？”

“既然哥哥那么爱我……那就为了我，保护城下的百姓吧？”她悄无声息的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目光却是苦涩的讥讽，“不行么？你害怕下去，一切就都穿帮了么？因为所有的敌军全是你的亲卫吧？你要制造一场子虚乌有的胜利，不惜以城下百姓的生命为代价……却要把一切都归咎于我……”

月天的目光蓦的变得阴霾，他握起的手指蜷起，咯吱作响，“你想起了什么？”

“想起？”她空落落的笑，“弑父夺权，又爱着自己的亲哥哥……如果昨夜没有真的昏睡过去，或许我就会作为东皇珏的战利品被带回天启？而他所带领的……却是你的攻城大军！”

月天眼中的阴霾却在转瞬间消失不见，他皱眉，“月心，你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

“我知道。”血色的双眼之中盛满了决然的笑，她回头，看一眼城下的男子，却是再度的笑了，“只是不知道，一颗死棋，于你来说，还会有怎样的价值？！”

“月心！”月天蓦的出手，却没有如期般的把少女揽入怀抱，侧开了身体，月心纵身跃下城墙，她轻盈的身体就宛如一片单薄的落叶，在空中飘摇直下——

三千青丝如堕，包围着她的身体，如墨菊绽放，那红色的衣裙也荡漾开来，一层一层的绽放，就在众人的眼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分明……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听到了月天的话，她只是没有真的晕倒，她只是躲开了月天的手，装作晕倒的样子倒在他的怀里，却也分明看到了那一地的尸体，黑衣人的尸体……也看到了月天挺直的胸膛，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衣服上的毒药，也事先服用了解药……就连他滚下马背也全是装的。

至于他让她走，让她一个人逃，也是料定她不会离开

他每一步都算好了，自己的每一步，他的每一步。

没错，全是骗她的，他的话，每一句都是骗她的，他说的爱，他说的她是他注定要留住的人……全部都是谎言，目的就是利用她威胁那个叫做东皇珏的男人，那个真正在乎她的男人……

让他背叛，背叛自己的国家……

惨淡的笑意浮现在唇角，月心，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但她，绝不是任人摆布的，她绝不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如果做棋子，那还不如覆灭。

她笑，眼前又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自己，温柔的对着她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