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刻停了欢呼,齐齐跟着喊起了口号,声震云霄:
"天降神人,佑我苍穹,赶走北蛮,夺回失地!天降神人,佑我苍穹,赶走北蛮,夺回失地!天降神人,佑我苍穹,赶走北蛮,夺回失地!"
北国那边则完全是乱成一团,心乱,身乱,马乱,彻底乱成一锅粥。现在又听苍穹这一喊,心里立刻惊悚起来:原来这神人是真的!扭转乾坤,他果然做到了!
常将军看准时机,眼一眯,大手挥上:"杀!"
"杀!——"
"杀!——杀!"
苍穹士兵早已蓄势待发、跃跃欲试了,现在一得令,立刻如脱闸洪水般的朝北国军队冲去。
北国军队此刻心慌手乱,既要忙着平定战马,又要忙着平定内心,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来的心思去听军令!现在一见敌人杀过来了,顿时没了主意,团团乱转。混乱之中,不知谁喊了声:"天神发怒了,快——逃——啊!"
随即北国二十万大军心神俱散,打马狂奔,海浪退潮一般纷涌散去,溃不成军。
"整队!整队——"可是任瑞赫亲王扯破嗓子大叫都无济于事。
瑞赫亲王一甩马鞭,哇哇大叫了几句。随即他周边一块的亲兵立刻分散开来四处围堵:"不许逃!不许逃!亲王有令,逃兵斩无赦!不许——啊!"军令此时已经阻止不了溃散的军心,那些前去阻止的亲兵,很快就丧命在自己军士的铁蹄之下。很快就只剩一两个,却也只如洪水中的野草,被逃兵的洪流冲的七昏八素,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阻止了。
信心一旦崩溃,就很重新建立起来了。此刻的北国军队就是最好的例子。先前还士气昂然的军队,现在比之丧家之犬还要落魄,一路丢盔弃甲,四散而逃。甚至还有慌不择路的,打了马竟是淅沥糊涂往苍穹军奔去。结果自是不消说,不是被活擒就是被乱刀斩于马下。
这种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比电视上的更壮阔,比书传中的更浩大,比想象里的更有冲击力,这就是战争!
直到龙宣宁的大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龙诺浑身一颤,这才回了神:"啊!啊?怎么了?哎?结束了?"
她这才惊讶的发现,战争竟然已经结束了!苍穹的士兵已经在清理战场,清点战绩了。而北国的士兵早已跑得没了影,只剩地上大批的伤残人士在挣扎着、呻吟着。
龙诺不禁有些怔忡:"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样!"龙宣宁抬手又是一记栗子。
"你——哼!"龙诺抱头,气呼呼的瞪他。
"龙大人不愧是我苍穹的定国神人,末将佩服!"常将军翻身下马,由衷的弯腰鞠躬,拱手过头表示敬意。
"一屁垮三军,小诺国师果真了得!"龙宣宁似真似假的赞叹引起周围一片善意的笑声。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轻笑,竟奇迹般的消逝了龙诺之前的不块。
旁边的年逐月也深深看了龙诺一眼,暗暗在心底重新估算龙诺了。
周围的众将士随即一涌而上,围着龙诺就是好一阵赞叹与景仰。瞧那股崇拜劲儿,只差没找支笔让龙诺在他们肚子上签名了。
听着这些几乎把她夸成天神下凡的褒奖,龙诺目瞪口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不是吧,这样也行?"
全场大概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国大军自己笑得太哈皮,声音震动产生共鸣,撼动了祁连山上的积雪,造成了雪崩!
看着众将士崇拜不已的眼神,龙诺苦恼的抓抓头,最后决定还是不说的好,毕竟说了他们也不懂,完全是对牛弹琴,当然,最重要的是,一屁垮三军,说出去该多威风啊!这可极大的满足了她小小的虚荣心。
定国神人一屁垮三军,迫使敌军一夜之间连退四十里,逃回北国,再无动静。
消息一传回京,立刻引起轰动。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然而这样的欢喜却并没有真正到达每个人心里,有一部分人,尤其是皇宫中栖息已久的那部分人,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豫思殿。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云贵妃瞪着龙宣豫,面目扭曲得几近狰狞:"你还不明白吗!龙诺已经是国师,根本没法再加封了,封赏就只能落到龙宣宁头上!等他们一班师回朝,皇上就必定会封龙宣宁为太子了!"声音最后有些歇斯底里。所幸豫思殿的内侍已经被支出去了,不然云贵妃的形象可要毁灭殆尽了。
"能者居之,有何不可?"龙宣豫捂着火辣辣的颊。
"你——你——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思进取的东西!"云贵妃咬碎一口银牙,恨恨的一甩水袖,愤怒的转身就走。
"殿下?"门口的侍豫见云贵妃气呼呼的出来了,不禁推门探问。
"没事。伤口又崩了,过来给我换药吧。"
"喏。"
坐在茶案边,看着对面给他拆绷带的侍豫,龙宣豫苦笑:"连你也不明白吗?"
"胜负还未分明,不是吗?"侍豫小心的挑起最后一块粘在肉上的绷带,用棉球沾水清理干净,拿起桌上的药慢慢洒在伤口处。
"对我来说已经很分明了——我输了。"龙宣豫看着侍豫给他包扎,语速很慢,希望侍豫能把他的话听进心里。
"你甘心就这样放弃?"侍豫坚定的神色终于有了松动,露出微诧的表情。
"是。而且...我觉得人生不能一味的追逐前方,有的时候,也该放慢脚步欣赏身边的风景。现在才知道,其实有很多东西或许更值得我们去珍惜。"龙宣豫收回包扎好的手,满脸温和的笑意。他从前只知道除奸扬善,秉持公义,也因此忽略了身边许多关心他、在乎他的人,现在他要好好的弥补回来。
侍豫顿了许久:"...你变了。"
"不好吗?"龙宣豫挑眉。
"殿下喜欢就好。侍豫誓死追随。"侍豫单膝跪下明志。
"好啦,走,我们看看嫣然去。"嫣然那时一听说他受伤了,顾不得五个多月的身孕,一路撞开嬷嬷们,从豫思殿后阁一直奔到皇宫正门,冲到送他回来的车驾前。这份心意,叫他如何不感动!
乾明宫。
龙宣墨求见皇帝得到"宣",刚踏进外殿正宇殿,就撞上王毕史。
"大皇子!微臣参见大皇子!"王毕史在皇上寝宫看到龙宣墨,显然很激动,只差没抓着龙宣墨的手不停说"这孩子好样的,知道这时候要讨好皇上"了。
可惜他似乎误会了。
龙宣墨淡淡朝他微笑着点点头,不亲不疏的寒暄了几句,便以不能让父皇久等为由辞别了。
甫踏进圣和殿,龙宣墨便一甩袍袖扑身跪下:"参见父皇!"
"恩。"皇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父皇!——"龙宣墨忽然有些动情的长唤了一声,终于成功引回皇帝的思绪。
"怎么了,墨儿?"
"父皇,您就放了烈弟吧!他——他已经疯了啊!为什么还要把他囚在天牢!儿臣昨日去看望他,他都,他都不认识儿臣了!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了!这样的他,根本毫无威胁,也不会伤害任何人了!就算他曾经有错,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已经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了啊!父皇!——"龙宣墨跪着上前抱住皇帝的腿,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
"..."皇帝嘴唇动了动,最后眉头一凝,重重拂开龙宣墨,倏然站起:"胡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不取他性命已经是仁慈了!今生,他就给朕安份的在天牢里过完这辈子吧!"
"父皇!"龙宣墨睁大眼。
"好了,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你可以走了。"皇帝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父皇..."
龙宣墨还想说什么,却被都林总管打断:"殿下,请。"
知道再没回转的余地了,龙宣墨擦了擦眼泪站起身,跟着都林总管一路出了乾明宫。站在乾明宫门口,他朝都林总管施了个大礼:"麻烦都林总管了。"
"能为殿下效力是咱家的福份。"都林总管立刻伸手扶住。他自然是听懂了龙宣墨话里的潜意思,却答得含糊,不应也不推。
龙宣墨无奈的苦笑,点点头表示了解,失望的迈步离去。
都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拱桥后,才转身回了乾明宫。
一踏进圣和殿,他立刻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皇上..."
"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都林总管楞住了。
他十三岁起进宫服侍皇上,到现在已有四十余年,跟皇上的感情自是不消说,皇上更是从来没把他当过外人。除了十四年前赐死玉瑶皇妃时曾把他赶出御书房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外,皇上从来没对他说过要一个人静一静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