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诀一拧身上了床,慕子霈盯着他的动作,僵硬着声音道:“你要干嘛?”东方诀头也没抬:“睡在这里。”
“除了成亲那三天,你还没在这里住过吧?能习惯么?”
东方诀伸手放下床幔,将床上的俩人罩在一片朦胧里。
慕子霈皱眉道:“还没灭灯。”
东方诀歪身躺下:“今天不要压烛。”
慕子霈看见东方诀闭眼不再说话,无奈地躺下,翻了个身背着他。长出了一口气,刚要合眼休息,后背紧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躯体。慕子霈心里一惊,下意识想躲开去,身后传来东方诀模糊的声音:“别乱动。”言罢手臂收了收。
慕子霈咧着嘴心里咒骂:“该死的东方诀,怎么就躲不开你?!”
东方诀喃喃道:“真怕我也会像哲皇子一样,忽然有一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还是死在自己最最信任的人手下。”
“你还是知道谁是凶手的对么?”
东方诀把慕子霈的身子搬了过来,面向自己:“你觉得会是谁?”
慕子霈忽然感觉直接这么面对面近距离的看着东方诀,居然有些紧张,双眼不安的游移着,就是不看东方诀的脸。
东方诀没在乎她的不自在,低头将脸埋在慕子霈的肩窝里,不再说话。慕子霈小心翼翼的道:“哲皇子的事,陛下和皇后怎么说?”
东方诀略微摇头,怀抱紧了紧,不再说话。慕子霈叹气,知道今天晚上是问不出什么了。动了动发僵的身子想要睡了,却忽觉脖子里一阵潮湿——他在哭么?。慕子霈心惊的睁眼,看着东方诀一动不动的后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东方诀肩膀不住的抖动着,只是一直没有声音。也许直到现在也没办法让他自己自由的发泄情绪吧?
慕子霈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温声说:“别担心,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说完自己就真的疯了,但愿东方诀因为情绪激动不会把这句话当真。
东方诀没有什么反应,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稳的睡下了。
慕子霈一夜无眠,好像是昨天睡得太久的关系。慕子霈等到宫烛燃尽,晨曦进窗,终于看到了东方诀毫无防备熟睡的脸。近得可以看见他脸上浅浅的汗毛,棱角分明的嘴唇,英挺的鼻子,他的睫毛居然那么长,映着光亮轻轻颤着。慕子霈慢慢伸出手指,不自知的触碰起东方诀深入鬓角的眉毛,东方诀觉痒的皱皱眉,摇了摇头。慕子霈轻笑出声,刚要伸手再去碰,不想东方诀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慕子霈欲要伸出的手,随后睁眼。慕子霈笑容僵在唇边,眨着大眼看着东方诀毫无表情的脸。
“你……醒了?”
东方诀只是怔怔的看着慕子霈的脸,没有说话。
“恩……今天,我们去紫阳殿看看哲皇子的事情吧。”
东方诀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慕子霈想要挣开东方诀抓着的手腕,可惜徒劳。
东方诀微笑:“你再睡一下吧,昨晚一夜也没睡,肯定累坏了。”
慕子霈一愣:“你知道?”
“我说过我向来睡不实。”
慕子霈挣扎着想要起来,东方诀长臂一压,将慕子霈整个抱在自己宽阔的怀抱里。
东方诀合眼道:“我们一起睡。”
踏雪从一片混沌中醒来,环顾四周,陌生的装饰华丽的房间,身上盖了一条红花锦被。踏雪瞬间清醒,一下子从床上蹿坐起来。刚要大喊,才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只有呜呜声,根本喊不出来。自己怎么变哑巴了?踏雪急得掉眼泪,爬下床去推门——被锁了。又去推窗子,所有的窗子也都从外面钉死了,还拦上苇帘,根本看不到外面的环境,也无从推断时辰。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只不过才回幕府拿小姐的药,怎么就被锁在这里了?。
踏雪满头大汗的围着屋子转,慕子霈的话忽然进了脑子:“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要镇静,想办法逃出来!回到我身边就是安全的。”
对,对,镇静,镇静。踏雪强迫自己坐在床沿上。极力回想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好像当时老爷正在训话,要小姐好好做事之类的,然后……然后……有人端了茶过来,老爷好好地要自己喝茶,当时还纳闷儿老爷什么时候待人这么好了?喝茶,喝茶……“那杯茶被下了药!”踏雪心里一惊,仔细回想,茶是谁端的?谁端的?谁……飞鸿!为什么是她?她想干什么?当年他不是离了小姐身边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没道理啊。看样子老爷一定知道这件事了,老爷为什么要锁我啊?现在该怎么办啊?怎么办?要是小姐在,一定能想出办法的,自己真是没用,呜呜呜……笨死了。
踏雪生气的锤床,又跑到门口用力的推门,看样子外面用了很重的东西堵住了,踏雪喊不出声音,抚着狂跳的心靠在门板上听门外的声音。外面除了风声就是各种鸟叫。这是什么鸟?金翅?金青?我这是到了哪里了啊?
踏雪想要放声大哭,却苦于自己发不出声音——小姐,您到底在哪里啊,您知不知道踏雪被人抓住了呀?快来救我啊?老爷到底要干什么呀,小姐,您在哪里啊?
慕子霈睁眼,该死,居然睡着了!再一偏头,身边早已没了东方诀的身影。
进屋子服侍慕子霈梳洗的是飞鸿,慕子霈一点也不惊讶,也没打听素心和杏儿去了哪里,安静着像个木偶一样被飞鸿前前后后的摆弄着。
“踏雪安全吧?”
慕子霈忽然开口,飞鸿倒是吓了一跳,赶忙笑答:“小姐这是什么话,踏雪是咱们幕府的丫头,哪个敢拿她怎么样?”
慕子霈微笑:“这样最好,有机会回去告诉父亲大人,现在莫要弃卒才好,宫里正乱着,不一定哪个卒子顶着车用呢。”
飞鸿愣了愣神,手上活计不停:“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慕子霈拢头发道:“父亲大人是聪明人,原话告诉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自然明白。”
飞鸿甜甜的笑道:“小姐,今天梳什么头好呢?”
“挽个大髻就行了。”
“衣服呢?”
“素色的宫装。”
飞鸿听话的照做。
“小姐今天有什么事么?”
“主子的事情你少打听。”
慕子霈在大得足够照下全身的铜镜前整了整衣装。然后不再看飞鸿一眼,转身出门。
东方诀和碧痕挨着坐在早餐桌上,各端了一碗米粥喝着。
慕子霈微笑着进门,素心赶忙上前扶好凳子——还是在俩人的对面。
“萧公子没来么?”
碧痕抬头温柔的笑道:“萧公子诗集已经出了,最近在外面忙,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
慕子霈莞尔:“姑娘果然细心啊,我昏迷这几天亏了姑娘照看宫里里里外外了。”
碧痕笑容凝注了:“夫人,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慕子霈心中纳罕,自己不过无心的一句话,至于她如此谨慎么?
东方诀头也没抬的道:“别有那么多话,快点坐下来吃饭。”
看来这话是针对自己了。慕子霈苦笑着坐下来,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一下子没了胃口。两天一直没怎么吃饭的肚子居然一点也不想进食。不想让别人觉得是自己因为小气不想动筷子,只得艰难的端起粥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东方诀忽然说话:“一会儿碧痕和我与夫人一起出门,到紫阳殿看看。”
碧痕不明所以的道:“去哲皇子那里么?平时听说佟贵妃不怎么见客的。”
慕子霈脸色变了变,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起身道:“我们还是早些动身吧,王城不一定乱成什么样子了。”
东方诀扶起碧痕,温声道:“吃得好么?”
碧痕笑道:“恩,只是公子昨日为何没有来找碧痕呢?”
东方诀解释道:“昨天公事繁忙,在书房过夜罢了。”
这么说早晨时的所有一定是一场梦吧?慕子霈低着头,将自己的表情埋在一片阴影里。早就知道东方诀是什么人,不应该抱有幻想。
还是想着怎么实现翠娘的遗托才是要紧。
去他的东方诀!
慕子霈鼻子里冷哼一声,也不等东方诀和碧痕跟上来,径自出了院门,穿过毓园,上了马车。还是那驾马车,还是天九的车夫,可是坐上三个人,怎么就那么别扭。
慕子霈正不舒服的时候,东方诀扶着碧痕坐了上来。
慕子霈往车里面挪了挪,刚要吩咐天九出发,车外传来萧寒的声音。
“表哥,皇嫂,能带上我么?”
东方诀掀起轿帘探出头:“我们要去紫阳殿。”
萧寒微笑道:“昨天在书局听说了哲皇子的事情,我也想去看看,毕竟大家彼此熟识,痛失挚友,前去哀恸一下也是必须的。”
东方诀沉吟半晌:“好吧,还好马车够大。”
慕子霈心情不错,虽然身边坐着的是萧寒,不过看着东方诀极力隐忍不发的表情,还是比只有自己尴尬的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演强多了。
看来宫里一定热闹死了。
慕子霈嘴边一抹云淡风轻的笑,转头看向官道上的风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