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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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在离她的面,一毫之地,停住了“因为,我要你知道,这是,我们的距离,而你与他,千里之外。”话落,他含笑倒地,而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抹深深牵念的身影。

夜愈暗,却是月偏明。他如踏月而来的神祗,降临在这血色浸染的地面。偏偏是她的眼前。

顾琰城望着晚殇,深深的难以置信,还有……那是对她的失望吧,晚殇想。她最怕最怕的,便是他眼中映出失望的神情,是对着自己,可是今夜,她终究还是看见了。

冷御寒的血,依旧在她的手中滴落,甚至,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他的尸体正倒在她的脚边,隔开的,正是他与自己的距离。他的胸口上,停留着一双振翅欲飞的紫色蝴蝶,致命之伤。凶器,是她的紫金簪。

无需辩解,亦百口莫辩。他死了,是她亲手杀的。事实如此,她如何辩?

“你杀了人,是你杀了他!”声色严厉,是指责,是沉痛,是……“我从不知道你——”他的话顿住,未再说下去。

“你从不知道我会杀人,你从不知道我狠毒至此,你从不知道人命于我如儿戏,你从不知道——你——”话未落,一口腥甜之气涌上,晚殇赶忙的捂住胸口,眉头纠结起来,面色也愈发的苍白。

见晚殇面有异样,顾琰城眼中,终是一抹担忧之色:“晚儿,你怎么样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欲上前去扶她。

“你不要过来!”晚殇知他的意,却后退数步,阻止道。强压下几乎要涌出口中的血腥。望着他道:“沾满尘土淤泥的双手,只须一池清水,便能洗尽,然而沾满血腥的双手,却是永远也洗不掉的。顾琰城,如你所见,我亲手杀了他,如你所见,你眼前的女子,满手血腥,杀人如麻。小七,小七如你所见,我再不是从前的我,这样的我,你最好,永远永远都不要靠近——永远永远……”终于是忍不住,血丝淌出嘴角,人亦如这秋日间,最后一片枯叶,深深坠落下去,陷入这暗沉妖冶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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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之际,映入眼帘的,是凌云志焦急中,来回踱步的身影,以及凌夫人满含担忧红肿的双眼。欲起身,却让凌夫人轻轻按住,摇头示意她不要起身。

“爹爹,娘亲,你们怎会在此?”晚殇讶异地望着两月多未见的双亲。方苏醒,根本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以为自己已经回了宫中。细看下,这房间这般熟悉,却分明是自己的房间。“我——我回到了家中?这是我的房间。”面上满溢着惊喜之色。

“是的,我可怜的晚儿,这是你的房间,还与你出阁前一样,未曾动过。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凌夫人握住晚殇的手,“晚儿,你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我真不明白,老前辈明明说,你已经全好了,回家的这些年,也不曾——”

“好了夫人,醒来便好,其他的事,不必多说了。”凌云志打断妻子的话道。望向晚殇的目光,有慈爱,有关怀,有担忧,却是多了一丝陌生的恭敬:“老臣凌云志——”

“爹!”晚殇大叫一声,面色哀戚:“您一定要如此么?这是在家中啊,晚儿回家了啊,若是在家中还需要这些,那晚儿何须归来?”终究是坐起身来。望着自己的老父,深深感叹。

凌云志望着爱女,深叹口气:“晚儿,并非爹爹刻意如此——实在是,你已经嫁入宫闱,当须时刻注意自己的举止言行,君臣礼数——”

“够了凌云志!你好好瞧清楚,她是晚儿,是我们的心肝宝贝,你日盼夜盼,终于是将她盼了回来,难道只为了行这所谓的君臣之礼?!”凌夫人一把将晚殇搂在怀中,一面落泪,一面瞪着凌云志说道。

“夫人,我——”凌云志望向爱妻爱女,眼底盛满无奈,“是我错了!”他道。望向自己的夫人,她明明晓得,他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可是——

“爹,娘,晚儿好容易回家一趟,你们就不要因为我而争执。爹爹您说的有理,晚殇既嫁入宫闱,自当守礼慎言慎行。只是,不论晚儿是皇贵妃,还是什么,晚儿永远都是爹娘的女儿。”晚殇笑着道。

凌云志与凌夫人随后离开了晚殇房中,半晒过后门外传来凌澈的声音:“姐姐醒过来了吗?”而后是轻快的脚步声。

“是澈儿回来了么?”晚殇欢喜地笑道,起身下床。而后她看见一身宝蓝色衣衫的凌澈。

“姐姐精神好多了呢。”凌澈笑道,晚殇却是一把拉住他的手:“澈儿——”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意气风发,俊秀儒雅的少年,才两个月不见啊,他居然变化如此大。犹记得初入宫那日,他满脸泪痕,拉着自己的手,哭泣说:“娘说,那是个人吃人的地方,澈儿不要姐姐去那里。”而如今,一别两月,仅仅两月,他的变化,这般大。若非知道他比自己小上四岁,远看不出,眼前的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我们家澈儿长大了。”晚殇欣慰地道。宫中岁月长,两月竟长似两年。难怪,那些历经生死出了那道红墙,总感叹一句‘恍如隔世获新生’。原来,便是这样一番道理。只是这一生,她会有机会获得重生么?

“姐姐,你怎么了?”凌澈关怀道。伸手探向她额际。“我没事拉,澈儿。你这样子看起来,就像你是哥哥而我这个姐姐反倒成了需要照顾的妹妹了呢。”晚殇笑着拉开他的手。

“呵呵,姐姐若是成了澈儿的妹妹,澈儿一定保护姐姐,绝对不让姐姐入那座深宫大苑,受这般苦楚!”

言语中带着一股忧愤之气。

“澈儿,郁气伤肝。”晚殇笑着拍拍他,“出去走走吧。”说着便拉了他,朝门外走去。

凌府依旧如初,并不曾因晚殇成了皇贵妃而有所改变。只是,所有仆妇,遇见了晚殇都向她行礼,改呼娘娘。晚殇知,这是凌云志的意思。

“澈儿,你没有什么话,要与姐姐说吗?”晚殇笑望着凌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我——我想知道,姐姐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凌澈认真地望着晚殇道。

晚殇心中一震,面上却是笑意满满:“你说的什么话?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哪里像出了什么事?”

凌澈刹时变了神色:“什么时候起,姐姐与澈儿这般生分,姐姐既不愿说,就由我来说与姐姐听吧。”凌澈站起身来:“澈儿原先以为,是顾天御——”

“澈儿!皇上便是皇上,顾天御这名讳岂是你能随意叫的?!”晚殇道,面上微愠,声调亦有些微高。

“姐姐!是小七哥哥带你回来的!”凌澈亦大喊道。晚殇面色惨白起来,整个人几乎是瘫在了石椅上。“澈儿想要知道什么?”她颤声问道。

“我想知道,姐姐究竟是发生什么事,又为何不在宫中,却是和他在一起?还是放不下吗?”

“放下?那么容易便可放下吗?澈儿不是想知道吗?好,我说,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在宫中,为什么遇见了他,我全部都告诉你。”晚殇道:“我之所以会出宫,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他会出事——”

“所以你出来了?姐姐去了渡楼?渡楼周围有许多残缺不全的尸首,这些人与姐姐有关联吗?”

“你说渡楼?那里是——渡楼?”晚殇惊讶道。渡楼出鬼魅,这话或许她不信,但是若是渡楼的话,就一定跟他有关联,若是跟他有关联,那么暗香口中的‘主上’就极有可能是——

“澈儿,那些尸首里,是不是有一具完整的?”

“姐姐果然去了那里,杀那些人的凶手,姐姐想必也看见了吧?为什么没有杀了他?昨夜,小七哥哥走后,今晨,皇帝的圣旨便下来了,说姐姐婚后不曾归宁,今特许归家省亲三日,那时姐姐还不曾清醒。”凌澈道。

“我确实是杀了他,而且正是被他瞧见了。”晚殇道。

“原来,这便是姐姐昏迷一日一夜的原因。姐姐你太傻了,那日,澈儿答应姐姐要做个真正的男子汉,澈儿做到了,可是姐姐你答应澈儿的事,为什么做不到?”

“我——澈儿,先不说这个,你说,今晨皇上下了圣旨许我省亲三日?”晚殇有些疑惑。顾天御下旨特许自己省亲三日,这怎么可能呢?她不见了,宫中应该是一阵混乱的,而顾天御他——除非他知道自己的去向!只有这个解释,小七送她回来,然后次日圣旨便跟着下了,这其中一定有关联。晚殇想。

她自己设了一个局,想引诱别人入局,却不曾想自己亦是入了别人设的局,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娘娘,奴婢注定是蝉,而娘娘你,注定是螳螂。”暗香的话,浮现脑中。“不会的,本宫不是黄雀,更不会是螳螂,本宫只会是旁观者!只会是旁观者!”晚殇道。

“姐姐,你说什么?”凌澈有些奇怪地问晚殇。她怎么突然就蹦出了这莫名其妙的话,但是这话,却是表明着她心底还有更多的事,隐瞒着自己。

“没什么,澈儿,你答应姐姐,我对你说的这些事,不要让爹和娘知道,可以吗?”

“知道拉,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只是这一次,姐姐怕是瞒不住了。因为这样的事,若是澈儿都起了疑心,爹爹又如何不晓得,唯一能瞒住爹爹的,惟有姐姐杀了人一事。只是这事只要小七——只要七王爷不说——”

“他不会说的!”晚殇十分坚定的说道。

“姐姐,你——是不是只有在他身边才算幸福?是不是此生此世非他不可?”凌澈叹气,如果不是她太执着,她一定会很幸福,执着带来的,终究是痛苦,那么他是不是也不该如此?

“澈儿,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这于我是奢望。若是幸福距我千里远,他便离我万里遥,即便我走的到幸福,却永远也走不到他身边。所以其实,爹爹的顾虑是多余的,我跟他,即便有情也不会——更何况他,他待我,根本无意。”

“姐姐既然明白,何苦这般苦了自己?”

“你还小,情爱之事,本是无奈,你如何能懂?”

“我——”凌澈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是没说完,却是遥遥的看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女子远远的正朝着他们走来。

“黄莺姐姐?她怎么来了?”凌澈疑惑地说。晚殇面色如常,心底却也是疑窦丛生。

她来,绝非为闲叙,大概正是为这事来的,是该有所交代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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