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简单处理,没想到却甚是管用,一夜过去,不仅退了烧,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虽然脸色还有些发白,却逐渐有了自然的光泽,不再是那种青灰色的濒临死亡的颓态。
"殿下,别走,不要走..."似是感觉到她的远离,他蹙着眉,低低呓语。
"没走,我在的。"秦惊羽坐正身子,伸手拂去他覆在面颊的碎发,露出那张消瘦憔悴却依旧俊逸的脸庞来。
眉长入鬓,睫飞似蝶,挺直如刀削的鼻梁下,是因为缺乏血色而显得苍白的薄唇,不能不说,他实在长了一副好皮囊,俊美得宛若画中之人,尤其这温柔无害的睡颜,五官轩秀,气质清润,还带着那么几分天真纯情的味道,一如落难中的王子,百看不厌。
只是,嘴唇周围一圈杂乱的胡茬,破坏了那份清纯与唯美。
不知是基于什么心态,她直觉伸出手去,摸向盖在他身上的外袍,记得他应该还剩下一柄柳叶刀,却不知是藏在哪里,是否好用。
在他贴身衣袋里摸索一阵,没找到刀,却摸到一样用布包包裹的细长物事。
她有些好奇,随手掏了出来,打开布包一看,竟是一只半成品的木刻人俑,约莫半尺长,玉冠束发,长剑悬腰,面容俊秀中又颇具英气,看起来风姿绰约,栩栩如生。
这木俑的刀痕略显陈旧,想必已经有些岁月,而表面却十分光滑,应是被人经常抚弄摸索。
这个萧二殿下,原来竟是如此自恋,雕了他自己的人像随身携带!
秦惊羽冷笑了下,正待放回原处,忽而一个念头冒出,不由得轻咦一声,又慢慢收回手来。
不对,这身姿打扮看着眼熟,却跟他并不太像,反而有些像...她。
方才只是晃眼一看,此时细细端详,那眉眼五官,那神情姿态,捕捉得恰到好处,俨然就是她自己!
她一直都知道他有个木刻人俑带在身边,却哪里想得到,竟是雕刻的她的模样!
难道他对自己...早已情根深种?
怎么可能?!
她告诫自己不可多想,除开他南越二皇子的身份,他还是个有妻有子的男人,这自作多情的傻事,她从来都是不屑去做的。
有妻——叶容容。
有子——萧景辰。
胸口忽然有丝沉闷,匆匆包裹还原,将那布包塞进他的衣袋,她在他身上又翻找一阵,便是找到了他那柄柳叶刀,却再没了兴致,只是盯着那雪亮的刀刃怔怔出神,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什么都没想。
"殿下..."忽听得他哑声低唤,原来是醒了。
秦惊羽答应一声凑过去,硬声道:"你觉得怎样?"
"挺好的。"他努力扯起唇角,朝她微微一笑。
秦惊羽直觉撇嘴,差点就去见阎罗王了,还好什么好!
萧焰忽然道:"我好像听到有鸟儿的叫声。"
秦惊羽这才想起,赶紧去到洞口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有两三只秃鹰盘旋而过,一见之下,倒是心生羡慕,这大雪封山,无路可走,除非像这些老鹰那样生有翅膀,能够展翅高飞,否则根本没法出得谷去!
又站了一会,这才转头回去,却见萧焰已经撑起身来,盯着自己赤裎的上半身,神情怔忡,若有所思。
"你的衣服是我脱的,你昨晚高烧不退,差点就没救了。"她也不扭捏,替他拉上衣襟,大方道出事实。
"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萧焰眼眸一亮,微微笑道,"我正纳闷呢,迷迷糊糊不知抱着什么,那么软,那么香,难怪我一觉醒来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原来我大病一场,却换来如此艳福!"
秦惊羽满不在乎耸耸肩:"我只当是抱着一只猪睡了一觉。"
萧焰也不生气,放柔了声音,浅笑晏晏:"不论如何,殿下总是占了我的便宜,该对我负责才是。"见她脸色一变,又含笑续道,"要不,我对你负责也行。"
"你脑子烧坏了吧!"秦惊羽斜睨他一眼,哼道,"你是有家室的人,哪需要我来负责!"
萧焰抿唇:"怎么,吃醋了?"
"哈,我会吃醋?吃谁的醋,你那皇子妃?"秦惊羽禁不住冷笑,"得了吧,萧焰,你别以为自己魅力无穷,这天底下的男人多了去了,我随便跟谁,都不会跟你扯上关系!"
萧焰摇头笑道:"好了,我们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人..."
"什么叫做不相干,萧焰,你怎么这样不负责任!你已经娶妻生子,却任其留在南越,置之不理,反而追着我辗转奔波,你到底把他们当什么?!"她忍不住低吼。
萧焰眸光一凝,那清澈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涩难懂,他瞅着她,慢吞吞开口,不答反问:"你...这样介意我已婚的身份?"
秦惊羽被他气得无语,别过脸去不想理他,忽听得他轻叹一声道:"殿下,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爱...一个人?
她心底直觉晃过一道人影,模糊而高远,是雷牧歌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雷牧歌,她应该是爱他的吧,他帅气阳刚,英姿挺拔,自始至终都是全心全意对她,他的家世,他的条件,也完全配得上她,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对他那么喜欢,那么满意,这桩姻缘实在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挑不出半点差错来!
而她,戴上了他送的戒指,也算是默认了不是?
只除了,心底某个角落一丝浅浅的,莫名的惆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