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父皇,母妃,元熙,外公...
还有银翼,程十三,还有暗夜门的弟兄,还有山庄里的冤魂...
黄泉路上,有他,有他们相伴,她不会寂寞了。
真的,就这样放弃吗?
目光掠过屋中的摆设,不经意瞥到案几上的物事,眼珠一下子定住了,止不住的震惊与狂喜。
那深褐色的药丸,那是...解药!
最后一次的解药!
萧冥居然给她留下了解药!
几乎不敢相信,但这是真的,那药丸悄然躺在案几上,她直愣愣看着,犹如垂死之人万念俱灰之际看到一线曙光,心底的绝望瞬间被无尽的希冀所代替。
解药...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不死,她还有生存的希望!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本能地,毫不犹豫地,她扑了过去,一把抓起药丸,咕嘟吞进嘴里,茶杯里没水,直接举起酒壶灌入一大口酒水,将药送了进去。
不管萧冥留下解药的原因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不就是求得一个机会,一次圆满吗?
喘着气,她感觉到腹中升起一股暖意,眼里的血渐渐停住,身上各处的痛楚渐渐消退,死亡的气息再次远离。
她没死成,又活回来了。
与死神擦肩而过,重返人间。
顾不得抹一把脸,秦惊羽挣扎着起身,打开门走出去,奔到树下,抚摸着垂下的枝叶,望着远处高高的宫阙上零落的灯光,与天幕上的星芒相映生辉。
夜风吹来,那么清凉,那么真实,一时恍若隔世。
能够这样好好地活着,站在坚实的土地上,看到日升月落,云卷云舒...多好啊!
如果真如萧冥所说,这是最后的解药,那么解药服下,毒已经解了,她是不是可以放开手脚,全力营救元熙?
只是,程十三许久没来,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这南越皇宫,她能倚靠的对象,也就是叶霁风了。
想起雷牧歌的死,抱着树干伤心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在树下垒起一个小小的土堆,有心将那玉玦埋进去做一个衣冠冢,想想还是算了,他仇恨南越这地方,自然不愿他的随身之物遗落在这里,还是带回大夏交予他的家人吧。
缅怀,不一定要有墓碑,放在心里就好。
大概是因为强敌铲除与萧焰有后这双重喜事来临,萧冥这几日也没再来烦她。
难得有这份清静,秦惊羽抓紧时间调养身体,酒没再喝,饭没少吃,觉没少睡,每天早上睁开眼,都觉得浑身轻松,面上又有了些许红润,再没发生流血的事,也没再头晕头痛。
萧冥应该没有骗她,那毒,应该真的是解了吧?
心里有丝不解,既然愿意给她解毒,当初又何必煞费苦心给她下毒;既然有全部解药在手,又为何非要那么麻烦,分成几次一颗一颗给她?
对于那么一个阴险毒辣喜怒无常之人而言,或者这就是他的本性所致,非要看她受剧毒侵蚀之苦,一次一次戏弄折磨罢了,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复杂...
思维有些乱,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这些,他,他们萧家所有的人,除了仇视,除了痛恨,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夜色降临的时候,她正坐在窗前发呆,身后房门微响,有人闪身进来。
不用回头,循声辩影,她知道是他。
转过身去看着那眼神炽热满脸欢喜的少年,很想对他笑一笑,可是却无能为力。
袖中攥着那冰凉的玉玦,她怎么笑得出来,勉强扯了下唇角:"叶霁风,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
话没说完,就被他揽入怀中,双臂抱得紧紧的,喃喃低语:"怎么办,我想你想得都快要疯了,真恨不得把你时时刻刻拴在身边...怎么办,怎么办?"
原来她在那萧氏兄弟面前一无是处,到了别人身边却还有这样大的魅力。
秦惊羽在心里冷笑,嘴里却低道:"这还不简单,你送我出宫,离开这质子府,我们就能时刻在一起了..."声音越来越低,轻叹,"你难道,不想么?"
暧昧是个刺激而又危险的边缘游戏,她不知道自己对情势能控制多久,也没有太多心情沉浸在这些甜言蜜语的情话当中,想到雷牧歌,想到元熙,她已经没有那种耐心,情愿直截了当,将话题引到自己最迫切解决的问题上来。
叶霁风怔怔看着她,眼底有一丝心疼,一丝疑惑,以及一丝挣扎,他不是傻子,热情过后,冲动完毕,在思念的同时,他也在反思,反思这贸然而来的不真实的快乐...
可是一想到那双水雾蒙蒙的漆黑眼瞳,一想到那紧抱酒壶故作坚强的柔弱身躯,整颗心都化作一汪春水,软得不愿再探究,再深思。
秦惊羽觉察到他的犹疑,连声发问:"你就不想么?不想我时时待在你身边?"心头一紧,是她高估了自己么,以美色惑人,欺骗相付,怎么可能期望得来一片真心?
"我自然是想的,但是我们叶家世代忠良,先父在战乱中为国捐躯,我...我不能...没法送你出宫去,你再等等,再等等..."他抱得愈发紧了,话声里透露出一丝无奈。
"叶霁风,你别说了,我都明白,是我自作多情,自不量力——"秦惊羽声音逐渐冷默,带着丝认命的意味,"我处境如此,本不值得你对我好,为我卖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