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斜眼看他,见得他同样惨不忍睹的唇,怒气渐消,心底好受了很多。
不过既然他能道歉,正好借此机会提出要求:"送我回去。"
"嗯。"他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骂也骂了,咬也咬了,大概现在也消气了吧?
之前的吵闹争执就像是没有发生过,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秦惊羽坐回马车上,听到他在车前发出一声清啸,没一会,一道人影飞奔回来,促狭地笑:"冷死我了,你们有马车遮风挡寒的,我就站在巷口灌冷风,为朋友两肋插刀,真不容易啊...咦,雷你嘴巴怎么流血了?"
雷牧歌闷着没吭声,撇下他径直跳上车去,李一舟望着他的背影,嘴巴张得大大的,总算有丝了然:"行啊你,直接亲上了..."
感觉到他开门进来,坐在对面,秦惊羽脑中昏昏,不想搭理他,闭目假寐。
李一舟掉转马头,马车徐缓前行,走上回宫的路。
"我们讲和吧。"
听得对面低低一声,秦惊羽也不睁眼,哼道:"那好,你明日一早就去宫里,跟我父皇说清楚,你今日是头脑发热说胡话,其实你还是喜欢女人的..."
"秦惊羽!你别仗着我对你...就得寸进尺!"
"凶什么凶,不干拉倒!"
吼过之后,车厢里再度沉寂,只听得两人细微的呼吸。
一路默然无语。
天色浓黑,李一舟加快了速度,终于赶在子时宫门关闭的前一秒到达。
"羽...三殿下!"
背后传来雷牧歌的轻唤,秦惊羽头也不回,冲进半掩的宫门,哐当一声,宫门闭合。
手背狠狠蹭了下嘴唇,正想着找个地方洗漱下再回去,忽觉门后一阵风来,手腕被人握住,那双清冷中略带忧色的黑眸在宫灯下一览无遗。
"殿下,银翼出事了。"
夜色如墨。
灯架上的烛火高低错落,将室内照了个通明。
秦惊羽坐在温暖的灯光下,只觉得身子僵硬,手指颤抖,几乎捏不住那张小小的纸条。
一连看了三遍,才勉强连成句:"遇上罕见沙暴...银翼与卫部主力...魔鬼之洲中心...失踪..."
银翼...失踪...
近千人在西烈边境的沙漠里销声匿迹...
秦惊羽咬住唇,深吸一口气:"影部还说什么?"
燕儿低道:"沙暴还在持续,影部众人已经到了魔鬼之洲边缘,准备进入救援。"
秦惊羽攥紧了纸条,沉吟片刻,方道:"让他们退到安全地带,原地待命。"
不是她不想救,而是自己也亲身经历过沙漠风暴,深知其中厉害,那魔鬼之洲比浮沙流域不知宽广了多少倍,沙暴未停,里面的人不知所踪,外面的人贸然闯进去也是凶多吉少。
不是要放弃,而是...为了避免更多的无谓的牺牲。
"那狼小子看上去不像是个短命的..."秦惊羽咧嘴一笑,像是在给燕儿解释,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他那鼻子比狗还灵,野外生存能力堪称天下第一,一定能带着大家走出沙漠的,一定能的..."
笑容扯动了唇角的伤口,有血渗出来,撕裂的疼。
该死的雷牧歌!
忽觉额间一阵清凉,却是燕儿指尖蘸了药膏过来,给她轻柔涂抹,接着下移到唇瓣嘴角,目光停住,动作微滞。
"汝儿弄丢了殿下,回来吓得半死,好在他还看清是雷牧歌和李一舟,如实禀告,穆妃娘娘才下令免去责罚。"燕儿轻言细语,眼睫低垂,似是不经意道,"汝儿只说殿下撞到额头,怎么连嘴唇也伤了?"
"嗯,酒喝多了,下楼的时候没站稳磕了下。"秦惊羽没抬眼,一句带过。忧心之际,也没那闲工夫跟他过多解释,再说,有些事情是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说。
"怎么这样不小心..."燕儿轻叹,收拾好药瓶,出门去了。
秦惊羽放下揉碎的纸条,沉默坐着,一时无语。
没一会,一双手臂从背后环抱过来,听得他轻声道:"床铺好了,早点睡吧。"
秦惊羽低应一声,话音微顿,以一种轻快的语气道,"我想赶紧把手里的事情处理了,等祭天大典一过,就去西烈转转...哎,这天生劳碌命,停不住的。"
燕儿点头,眼中一抹怜惜若隐若现:"别担心,我们一起。"
次日,开始着手准备去往西烈之事。
其他暂且不说,人员却是个大问题。
卫部煞部的大部人马都随银翼同行,影部一队在大夏与西烈边境待命,另一队去了北凉查探向海天的讯息,留在天京总部的人手所剩无几。
秦惊羽有些犯难,不至于连礼部的人都算进去吧。
出行的日子定在大典后的第三日,想必那时储君人选已定,举国欢腾,也轮不到她什么事,就说想念远在西北草庐炼药的外公穆青,先斩后奏,溜之大吉。或者,在别人眼里,她是没争到皇位,郁闷难平,外出散心去也。
想到要出远门,首先放不下的是母妃和元熙。
好在明华宫宫女内侍不少,琥珀理事,汝儿也还能分担些,那名仔细挑选胜出的乳母也是尽责本分,因为天子驾临的次数相较偏多,太监总管高豫隔三岔五都来检查审视,想来倒是没有后顾之忧。
再有就是兆翡颜。
秦惊羽抽空去看过她一次。
京郊独立的一处小院,围墙高耸,房屋宽敞,院子里养了一群小鸡崽,不时追来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