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其实..."高豫见她神情不耐,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只化为一句,"殿下好好歇着,奴才这就回正殿守着。"
秦惊羽点点头,扭头急行几步,一脚踏进寝殿,忽觉头昏目眩,一时没撑得住,软软朝前倒去。
清冽的男子气息迎面而来,一双手臂伸过来,扶住她的胳膊,不无嗔怪道:"怎么这会才回来,累坏了吧,赶紧去躺下..."
说话间,身子骤然悬空,被他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内室。
"我...没事..."秦惊羽喘了一口气,定下神环顾周围,见得四下无人,也就不再挣扎,随他去了。
躺在软榻上,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慢慢缓过劲来,抚着额头轻叹:"最近不知怎的,老是觉得乏力。"
燕儿手指过来,在她肩颈处轻柔按摩,边按边道:"这些日子一直奔波在外,都没好好休息,一回宫又接连守夜,殿下真当这身子是铁打的么?"
见她默然不语,凑近问道:"怎么了?"
秦惊羽疲惫闭眼,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由得靠上他的肩膀,哽声道:"过了今晚,母妃要是再不醒...再不醒的话..."后面的话几乎说不下去。
燕儿在她额上轻吻一下,知道她平日强势惯了,难得现出虚弱柔软的神态,不由得心生怜惜,柔声安慰:"别多想,阿大不会骗我们的,七彩水仙是密云圣草,一定会有效的,再说还有穆老先生在场...殿下好好睡会,明日一早醒来就都好了。"
秦惊羽咬唇道:"但是父皇...他想舍弃我弟弟,只保母妃。"
燕儿沉默一下,低叹道:"陛下对穆妃娘娘情深意重,殿下应当理解才是。"
"我理解,我当然理解,在我看来,保大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秦惊羽压低声音,微微冒出火气,正努力抑制,"情深意重?哼哼,好一个情深意重!我们出去三月,那舒宁宫季妃就传出喜讯,来年又有一位小皇子或是小公主出世..."
说到愤怒处,不住冷笑,茶杯嘭的一声扔出去,摔在墙壁上,四分五裂。
"我那弟弟要与不要,又算什么事?!"
燕儿默默过去,找来扫帚将地上收拾干净,确定再无碎片残渣,这才又坐回榻边,揽住她的腰,抵额相对,眼里有着淡淡的了解与哀伤:"你也怪不得陛下,生在皇室之家,各种利害关系千丝万缕纠结,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无意为之,却身不由己..."
秦惊羽扯着他的胸襟,无力瘫软在他怀里,只觉得头疼欲裂,不由低泣道:"我知道,我只是替母妃惋惜,心里难受,控制不住。"
燕儿拂开她额前垂下的长发,"好了,殿下是太累了,好好歇着吧,等下请穆老先生过来看看,这精神气色一日比一日差,怕是累得病了..."
"不要!"秦惊羽一想起外公穆青那一头银丝,心里就是一痛,赶紧制止道,"我睡一觉就好,你千万不要去找外公,这紧要关头,我不想他因为我而分心,耽误母妃的治疗。"而太医署的太医们,则更不能请,生病都是小事,若是把脉探出这女子身份,那才是不堪设想!
所以,若是真病了,也只能硬扛着。
这道理浅显,燕儿心里也明白,却仍是放心不下,反复试了她的额温脉搏,感觉一切并无不妥,这才为她解开玉冠发髻,除去衣衫鞋袜,安抚睡下。
秦惊羽闭上眼,复又睁开,蹙紧眉尖道:"燕儿..."
"嗯?"燕儿凑近过来,一双黑眸温润得仿若要滴出水来。
秦惊羽打了个哈欠,软软道:"还是你好,没生在帝王家...否则,真的会很累...很累..."
燕儿抚在她头发上的手指一顿,低声道:"好了,别想了,睡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秦惊羽点头,依言闭上眼,自顾自叹道:"我以后只有你一个,只对你一人好..."
燕儿眸光微闪,低喃:"我也是,一直都是...一辈子都是..."
秦惊羽正要睡去,忽然想起一事,又道:"对了,影部累积的情报不少,这些日子我抽不出空来,山庄那边也无暇顾及,所有的事务你全权处理吧。"
"好。"燕儿点头称是。
"还有,我在临走之时安排张庭彻查那古兆两人在进宫之前的行踪,只怕已经有了消息,此事关系到我母妃中毒的幕后真凶,你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他的能力,秦惊羽早已深信不疑,当下放宽心思,困意像潮水一般袭来,不一会就沉睡过去。
这一睡便是大半日,其间感觉到浑身滚烫,额上却是微凉,背心不时有暖流注入,缓解不适,有人始终在旁照料着,轻言细语,体贴入微,不知不觉让人沉溺在那一片温柔之中。
再睁眼已经是漆黑的夜晚,月上中天,寝室里点着盏清幽的宫灯,光影中面前一人端坐不动,目光投射在她身上,柔和而专注,隐有担忧之色。
秦惊羽怔了一下,挺身欲起,却被他按住双肩,偏头之际,额上的湿巾啪嗒落在榻上。
"我怎么了?"秦惊羽边问边是坐下来,动动手脚,除了软弱无力之外,倒也不觉什么。
见她能说能动,燕儿轻舒一口气:"午时过后,殿下就一直发热,虚汗不断,身上衣物换了好几套,才总算是退下来了。"
秦惊羽由他半扶半抱着更衣,颇不在意道:"兴许是母妃那里守夜受了凉,出出汗就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