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克狠狠瞪他一眼,“啰嗦什么?!你只需做好分内的事,我一个子儿都不会欠你的!”
“您别动气。”蝎哥讨好地欠欠身,把背上那个硕大的记者包摘了下来,“长枪短炮,各种夜视拍摄利器我都带了,只要一有动静我就摁下快门。肯定不耽误您的大事——”
万克看看面带愧色的杜杰,问:“你呢?杵在那儿表演行为艺术么?提前准备好,别到时候手忙脚乱上不了场面。”
杜杰点了点头,“知道了,万总。”
顾以涵终于回过神,不详的预感将她团团包围,声音变得颤抖不已,“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小姑娘,你算哪根葱?”蝎哥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你是不是觉得照相机只能用做摆文艺范儿的道具啊,别忘了它最基本的功能就是拍照片啊!”
“拍谁?”顾以涵心底的疑问盖过了担忧与心悸,愈放愈大。
“嘿,有意思,你这问题问到点子上了。”蝎哥朝万克笑了笑,“万总,咱不是说好搞地下工作么?你拉一个小丫头到这儿有何用意?是让她监督我俩干活,还是等下让我俩消遣娱乐的……”
万克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饶有兴味地观察顾以涵的反应。果然,她的小脸瞬间转为通红,而持续短短数秒,又变回煞白。
“你混蛋!”杜杰先声夺人,“你把小涵当什么人??”
蝎哥毫不示弱,“姓杜的,别以为咱们私底下交易让你的荷包很爽你就得寸进尺了!想惹我,你还不够格。回家照照你那小人得志的臭德行吧,表面上阳光正气,到头来不还是做着肮脏的勾当装纯洁?省省吧——”
“你!”
“我什么我?”蝎哥邪戾的目光扫视顾以涵一圈,说,“就这种青果子一样的货色,白送我也不要。谁稀罕黄花大闺女,这年头,早就不时兴当开荒者了……”
“混蛋,闭上你的臭嘴!”
杜杰举起拳头想冲上来,却被万克拦住了,“别忘了你是受雇于我,今晚凡事都不能擅作主张。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有意义。”
“就是,让我过过嘴瘾都不成?”蝎哥唇边勾起一丝奸佞的笑。
杜杰望望伫立一旁几乎石化的顾以涵,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不出声却朝着蝎哥竖起了中指。
“哟嗬,你这个人英雄主义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蝎哥不屑一顾地说,“认识你有半年了,最烦你身上这点!明明是做着下三滥的勾当,还总往自己脸上贴金,没劲。”
杜杰一边安装长焦镜头一边哼道:“我怎么做事情自有我的看法,不用你来评价。管好你自己吧,小心报应提前找上门——”
蝎哥微微一愣,突然嗤笑起来:“嘿嘿……你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还分得这么清楚干嘛?姓杜的,你别以为你有个主任的身份就高我一等了。今后谁蹦跶的时间长,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你不就是嘴上功夫了得么?逞什么能?”杜杰说,“如果不是我跟你合作,单凭你自己那点小聪明小伎俩,想把谁的名气搞臭都是徒劳。”
蝎哥腾地立直了身体,骂道:“NND你有完没完??”
万克发话了,“大男人不嫌呱噪得慌?一人都少说一句!”
房间重回寂静。
所有的拍摄和监视设备都安装完毕,只等发挥作用了。杜杰和蝎哥各自守着面前的摄录装置,不再相互诋毁谩骂。万克对着望远镜发了会儿呆,面色愈渐凝重。时间一分一秒,在指缝中悉数流逝,但对面房间里仍然只有苏葶一人。孟岩昔为何一直没有现身?
蝎哥忍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支吾道:“……那个,万总,您给苏小姐拨个电话问问情况吧。说好的九点,可现在……”
“闭嘴!”
蝎哥噤了声。杜杰静默不语,绕到了顾以涵身后,低语道:“小涵?他没有来,你安心了是不是?”
顾以涵僵立了很久,周身酸麻,神思恍惚。此时的她,任何一点外界的刺激都显得突如其来。“有些事,如果按照某个速度和轨迹发展下去,会很严重……”她说,“无论我努力与否,都像是蚍蜉撼树,不仅影响不到结果,更是白费力气伤了自己……”
杜杰蹙紧了眉头,“你原本就是局外人,何苦把自己牵扯进来?要不,我和万总说说?让你离开这儿总比留下强?”
顾以涵摆摆手,“谢谢你的好意。”
阴影中,杜杰面色诡异莫辩,“小涵,很多时候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和亲人过得更好。也许你能明白,我是无心伤害任何人的……”
“还用解释吗?”顾以涵忽然笑了,“既然都做了,何必为自己寻找开脱的借口?男人总是要有担当的,大杜哥,别让我瞧不起你……”
“你们都TMD安静点!”
万克吼了一嗓子,像头笼中困兽似的,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鞋跟与地面毫不客气地屡屡摩擦,于空旷中发出噌噌噌的异响。
顾以涵却像没听见这个警告,径直上前,“有句话说得很好,见好就收,还有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既然你的预期没有达到,何苦继续耗下去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万克停下脚步,徐徐转身,盯住她的双眼,说:“依你看,孟岩昔为什么没来?”
“那要问你自己了。”顾以涵浅笑,“设了一个小儿科的局,守株待兔,稍微有点想法的人都不会往里钻。岩昔哥哥怎么会上当呢?”
万克点燃一支烟,幽幽叹道:“他在你心里的地位果然超过我的想象。可是,你始终不够了解他……”
“七个月是比不上十年漫长。但是否了解一个人,不是时间长短问题,而两颗心的对话。”
“跟我讲大道理?”万克乜斜着她,“你还嫩点!”
顾以涵依然保持着超然的笑容,“你们以为胡乱编造一个孟伯父生病住院的借口,就想把他诓回来?只需打个电话,所有谎言不攻自破。”
“不,我想你误会了我之前的意思。”万克淡然地说,“孟老爷子的确病了。”
顾以涵略有些心惊,面上却不带任何情绪色彩,“从现在起,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再相信。至于你信誓旦旦想让我欣赏的好戏,我想……”
“唉唉,你们别在那儿絮叨了,保持安静!”蝎哥突然喊道,“孟岩昔走进屋了——”
“是吗?”杜杰紧走两步,回到自己的相机跟前,整个人变得兴奋不已,“真的!我们总算没白等一场。”
什么?
他难道没收到自己发出的短信吗?明知是个陷阱还往里跳?
顾以涵阖上双眼,顿觉天旋地转。她不敢去看望远镜链接的那端的场景,唯恐仅存的一点自信也遭到致命的打击。
随着快门声咔嚓响个不停,万克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你们知道吗?孟岩昔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作为他的敌人,只要掌握了这一点,没有赢不了的道理!”
“可是……”蝎哥嘟哝了两字,直起了身体。
杜杰也随之丢开了相机,“他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前后不到五分钟。有价值的东西一张没拍到,可惜了我这卷顶级菲林。”
“怎么回事?”万克冲过来,对准望远镜,顿时傻了眼。
酒店客房的大床前,苏葶先是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而后突然暴怒不已,开始动手砸东西。电视柜、床头柜和小桌上的物品,没有一件逃得过她魔掌的摧残。
蝎哥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又连续拍摄了三五分钟才停手,“真没想到,美人发火的样子也是美不胜收啊,留做纪念也好……”只是,还没等他倒回储存页面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万克已然夺过了相机,重重掷向地板。
蝎哥反应过来待要补救时,为时已晚。想必万克是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支离破碎的相机组件遍布各处。
“你个神经病!!”蝎哥望着相机的尸体,不由破口大骂。
“混蛋,谁允许你乱拍不相干的照片了??”万克揪住蝎哥的衣领,用指尖夹着SD卡抵住他的唇角,“有种你就把这个吞下去,不敢吞的是孙子!”
蝎哥惨叫一声:“要出人命了——”孰知刚一张口,锋利的卡片边缘划破他的嘴唇,渗出血色。疼痛和恐惧的双重刺激下,蝎哥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万克一甩手把SD卡丢在脚边,狠狠地跺了几下,“不遵守约定的人,活该如此。”
蝎哥好不容易恢复了勇气,“万总,您黑吃黑啊……别玩得太过了……”
“哦,你这么看我?”万克俯身拾起面目全非的卡片,装进裤兜,“好钢用在刀刃上,我知道你有一套了不起的本事,如果日后用得上我再让人联系你。”
蝎哥瞠目结舌,“您怎么个意思?”
“该你的报酬我一分钱不会少的,但现在不需要你继续留在这里碍眼了。”万克指着门口,“赶快滚吧!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有钱了不起啊……”蝎哥最后望了一眼地上的相机碎片,悻悻然离开了。
杜杰冷眼旁观的同时,不忘交出自己相机里的卡。万克接过来,信手揣进口袋里,“没一丁点的价值。留与不留都是一样的。”
“万总,我之前拍过一些关于孟岩昔私生活的东西,您有没有兴趣看看?”杜杰试探地问。
“我的目的你很清楚。只要对苏葶有利、对我们公司有利,”万克长长吁出一口气,“只要能修复他们在大众眼里的关系,我就有兴趣。”
杜杰很有把握地笑了笑,“绝对可以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万克问:“是吗?”
杜杰不急着作答,有条不紊地接通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的电源,开机后直接进入一个有特殊标记的文件夹。处理器效率很高,几百张照片的大图预览只需不到十秒,就完全呈现在了视线里。
“万总,您看……”杜杰压低声音,说,“现在名人最怕什么样的绯闻您最清楚。而这张、那张,还有后面这几张,都足以诋毁他的名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