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艳丽的霞光之中,姐妹俩在田间的林荫路上漫步。杏儿抱着沈旷,桃儿抱着沈阔,闲话家常。
桃儿感慨的道:"杏儿啊,旷儿跟阔儿聪慧可爱,乖巧懂事,极少哭闹,是不可多见的好孩子。如今你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那些闲言碎语,不要放在心上,不值得你去费心!"
她指的是关于杏儿跟许悠然的绯闻,还有杏儿跟宋流珠之间的纠葛和恩怨。
杏儿微笑点头,笑容明朗欢畅:"大姐,我不会放在心上,确实不值得。这人哪,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凡事问心无愧就是了。这世上的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喜欢你,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是良善之人。如果什么都要计较的话,早就心力交瘁,英年早逝了!"
桃儿欣慰的点头:"你想得开,你就好!自己的日子,得自己过,别人的嘴上说出花来,也是虚的!"
杏儿笑着问道:"大姐,凌波和穿云怎么没有带来?"
凌波是桃儿的女儿,今年三岁半;穿云是桃儿的儿子,是个年方一岁半的小娃儿。两人都是粉嫩可爱的孩子,深得杏儿喜爱,在杏儿怀孕待产跟坐月子的日子里,可给杏儿带来了无边的快乐。
凌波,来自"凌波微步",乃是天下第一厉害的轻功;穿云,来自"穿云箭",亦是天下一绝的利箭。
"哦,凌波今天有点不舒服,我担心会把病气过给旷哥儿跟阔哥儿,就没有带他们过来。等过两天好了,再让凌波和穿云过来陪弟弟们玩。"
桃儿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荷包,从中取出两方漂亮的小手绢,递给杏儿:"看看,这是凌波给小宝宝亲自绣的小手绢,说是给弟弟们的百日礼物!"
小手绢是纯棉的,淡蓝色的底,上面虽然只有简单的两片叶子,一朵小红花,但是杏儿一眼就喜欢上了。由衷的赞叹道:"凌波这孩子很有天赋嘛,不过才三岁多的小娃娃,就这么的棒,委实难得!大姐,你好福气嘛,有个这么伶俐可爱的女儿!"
语气里的欢喜和羡慕,毫不掩饰。
听妹妹这么一说,桃儿笑容舒展,眼角眉梢都是愉悦和骄傲。她乐呵呵的道:"嗯,这孩子似乎特喜欢针线活,尤其是对绣花极其的感兴趣。我小的时候,可远远没有她这么着迷。"桃儿也是女红能手,她对于女儿对女红的着迷程度,最初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杏儿见她这么高兴,又笑着说道:"我认识一个很好的绣娘,她是双面绣的传人,就住在陶然书院附近的一个小庄子里,我明天就亲自上门去拜访一下,看她能否答应给凌波做师傅。如此,你看可好?"
桃儿喜出望外,连忙应下:"好啊,求之不得呢!有劳杏儿费心了,我先代凌波谢谢你!"
双面绣的传人啊,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就是杏儿广结善缘,才能有机会认识这样的奇人,并能套少交情请来家里做师傅。仅凭她自己的力量,或者是沐清风的力量,那是没有什么指望的。
虽然家里不愁吃不愁喝,以凌波的身份,日后定然也可以嫁一个好人家。女红出彩与否,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但是架不住凌波这孩子痴迷刺绣。她这个做母亲,自然要竭尽所能,为孩子寻求助力。
几天之后,杏儿果然找了一个双面绣的绣娘过来,凌波兴高采烈的拜了那绣娘为师傅。绣娘白芨三十多岁,原本是一个七品小官家的夫人,因为丈夫宠妾灭亲,她主动和离了,带着一双儿女艰苦度日。旱灾那年,一家三口在逃荒的路上遇到歹徒,被杏儿意外救下。
母子三人无处可去,杏儿就将这一家人安置在了陶然书院山下的田园农庄,白芨帮忙干些杂活。她的女儿八岁,就跟着她做些择菜之类的小活儿,母女俩拿一个半人的工钱。儿子苏木年方六岁,也到了进学的年龄,杏儿就做主让苏木去了陶然书院上学,学费全免。
另外,杏儿还会时不时的关照一下这家人,比如给孩子买个笔墨纸砚的。有人欺负孤儿寡母的,杏儿知道了,也必然会主持公道,严惩那些无赖或者说是惹是生非之人。
知道白芨是双面绣的传人,还是在两个月之前,也就是沈旷兄弟俩满月之前。白芨给了杏儿一副绣品,说是恭贺小少爷满月之喜,那小风衣上绣的花朵儿,用的正是双面绣。
白芨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杏儿一开口,她立刻就应下了。连桃儿提出要给她高薪,她也婉拒了,将月钱二十两银子,硬是降到十两。
桃儿争不过她,就提出建议:"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了,不如就让苏锦给凌波做伴读吧!月钱一两,不知白大婶意下如何?"
当年,杏儿收留了白芨一家三口,不过却没有要他们签卖身锲。只是签了一份长工的合约,为期十年。所以,白芨一家三口,算不得家奴,是良家子的身份。
小女娃凌波,就此走上了学艺之路。多年以后,她那出神入化的双面绣的手艺,成了她和家人傍生的一大资本。
话说,杏儿一家为小宝宝举办百日宴,邀请了许悠然一家。许家的人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准备礼品,还有赴宴的礼服,希望藉此机会,能跟杏儿和沈捷、沈翰冰释前嫌。自打宋流珠闹开之后,沈家跟许家,已经疏远了许多。
宋流珠知道了,竟然搬了梯子,翻墙出了思过苑。一溜烟的,来到了正院,当着来访的客人的面,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这位贵客,我是许悠然的妻子,快要被许家给折磨死了!麻烦您帮我递个消息给皇后娘娘,请娘娘为我做主!贵客大人,日后定当重谢!"
今天的客人,跟许家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确切的说,多少还有一点嫌隙。今日,那客人来此,也是受了远方好友的委托,不得已来送一封书信而已。
宋流珠这么一来,主客双方都不禁脸色大变。
对于客人来说,有些秘密,知道的越少,麻烦就越少;而对于主人来说,家丑被一个关系不咋样的外人获悉,无异于是给了他们一记恶狠狠的耳光!
许悠然只觉得心里气血翻腾,眼风凌厉的瞪向宋流珠,用眼神凌迟她。此时此刻,他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得到皇后的庇佑么?她以为这样一来,她又可以过上随心所欲的好日子么?
宋流珠被丈夫一瞪,心里陡生寒意,身子瑟缩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做错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都这样了,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只有豁出去了!
一念及此,宋流珠居然给来客磕了三个响头:"贵人,麻烦您救救我,我是许悠然的妻子,请您务必转告皇后娘娘,就说宋流珠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此话一出,宛如平地一声惊雷。
来客吓坏了,脸色铁青的跟许悠然告别:"许兄,在下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了!"说完,也不等许悠然回应,就逃一样的冲出了花厅,往侯府的大门口奔去,就跟后面有恶鬼在撵一样。
许家的人全体石化了。
宋流珠达成心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唇角勾着一抹冷冷的笑意,打算回思过苑去,等候皇后娘娘宣召她入宫觐见的旨意。
刚走了几步,耳畔就传来许悠然的断喝声:"来人,把宋流珠给我拿下!"
立刻就有两个粗壮的婆子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将宋流珠给架住了,宋流珠嘶声喊叫,拼命挣扎,众人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去拿笔墨纸砚过来!"许悠然又冷声吩咐。
很快,就有丫鬟去取了笔墨纸砚过来,并非常机灵的将宣纸扑在了桌面上,又飞快的把磨给研好了。
许悠然走到桌前,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笔走龙蛇,眨眼就写就了一封休书。签名、盖印,一式两份,片刻就完成了!
"悠扬,带几个人,帮为兄把这休书送去衙门上档!你一定要亲自去办,不得假手于人!"许悠然把其中的一份休书递给了弟弟许悠扬。
"是,弟弟这就去!"许悠扬郑重其事的接过休书,当即挑选了几个心腹手下,一起速速赶往衙门。不过是一个时辰,就拿着官府衙门发的文书回来了。
此时,许悠然的心腹手下,已经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思过苑帮宋流珠把东西收拾了出来。之前从正院搬去思过苑的时候,许悠然就让人梳理了一遍,搬去思过苑的物品都是属于宋流珠自己的。
以前许悠然送的一些属于许家的传家宝之类的珍宝,都被截了下来,留在了正院,宋流珠没能带去思过苑。这一次收拾思过苑的东西,倒是简单多了,除了那些笨重的家具,其余的摆设首饰金银珠宝,统统都让她带出府去。
当然,也连同她自己的嫁妆,一样不少的,都还给了她。另外,许悠然还当着宋氏族人的面,给了宋流珠三万两的银票,作为她下半辈子衣食不愁的保障。
宋泽早已带着妹妹小水滴,离开了京城,远赴西南的一个小县城上任,为七品县令。如今,留在京城里的宋家人,只有宋泽的一个堂兄,也就是宋二老爷的大儿子宋锐,是翰林院正六品的编修。
半年前,宋锐中了进士,然而这个编修,也是许悠然托了人情的,否则的话,只能是外放为八品的文官。而外放,不是宋锐所愿,留在翰林院,是他最大的心愿。所以,对这个妹夫,他其实是很感激的。
哪里又想得到,不过才半年的时间,当他再次踏入逍遥侯府的时候,竟然会是来接被休弃的堂妹回家!
"许大人,在下惭愧,明日在下就去请长假,亲自将堂妹送回老家去!"站在偌大的花厅上,面对着心情糟糕的许家上下,宋锐满心的愧疚和尴尬。
许悠然如今不是侯爷了,宋锐又不好跟他称兄道弟了,只好称一声"许大人"。
许悠然和气的一笑:"宋大人无需觉得惭愧,这跟你没有关系,如今叫你来接她回家,倒是连累你了!"他不过只是个堂兄,却不得不接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说起来许悠然倒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