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十九姑娘端着酒樽用袖子挡在眼前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道：“民女对这落雁舞佩服至极，甘拜下风。”

王家两位姑娘先后都为邱茹锦说话，这就不由得令在场众人心里猜测。

皇帝眯着眼睛却是在看王十三，这个年纪轻轻的王家公子，脸上其丑无比，可是他的一举一动却又完全是那般风雅。

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的风采。

世家是什么？世家传承百年，他们有的是年份给与的厚重，时间沉淀的韵味，不是因为富贵而散发的铜钱臭味。

王十三和王家的两位姑娘一举一动全都是真性情的表现，柳青青说过，人性最可怕，但同时人性也最美好。

只有一个人愿意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出来的时候，才能说明她现在是最放松的。

这一点，皇帝深有感触。

皇后因为没有看见邱茹锦脚底的守宫砂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不过她之前就布置好的圈套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

要知道皇后能将柳青青成功的赶离皇城，就同样可以把邱茹锦随意打发。

“邱四姑娘真令本宫惊喜，想不到梅妃的落雁舞竟也跳的如此出彩。”皇后微微一笑，双手也象征似的拍了几声。

邱茹锦面色微红，毕竟她的身体才好，经不起这样剧烈的运动，她从屏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脚步轻盈，长长的裙摆摇曳，真的宛如仙子下凡。

“婉若游龙，翩若惊鸿。”太子忍不住出声赞叹，尽管他很早就看出来母后只是消遣邱茹锦，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这个女子的欣赏。

邱茹锦莞尔一笑：“臣女谢娘娘赞赏，臣女无缘得见梅妃的落雁舞，今日只得自行改变，只希望梅妃不要怪臣女擅自改动才好。”

“梅妃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会高兴邱四姑娘这样的舞姿了，她也算后继有人了。”皇后娘娘看起来十分高兴，竟然夸奖了邱茹锦。

邱茹鸢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这会儿才松开了一直握紧的双手。

安和公主小声嘟囔：“还说你不紧张，鸢姐姐也学会撒谎了。”

邱茹鸢假装没有听见，将注意力依旧放在邱茹锦的身上，她知道这还没有结束。

邱茹锦站在场中间，论规矩，现在该她出题了，可是皇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邱茹锦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的看着皇后。

皇后方才的话猛的听起来似乎在表扬她，可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就听得出来皇后这话可谓是字字诛心。

其一，梅妃原本只是司乐坊的一个舞姬，只因为人生的出众，先帝对她便情有独钟，在加上梅妃腰肢柔软，声音甜腻，更是另先帝对她爱不释手。可出身就决定了一切，即便她再受宠，她的位份也只能到妃。

其二，皇后说梅妃的舞蹈后继有人，那不是从旁侧敲再说邱茹锦的出身不好？可是谁都知道邱茹锦是邱章瑞的嫡长女，这个出身明显就很好，那皇后所谓的不好又是什么？自然只能是说邱茹锦曾经被歹徒劫持过这件事了，毕竟谁家的黄花大闺女被人劫持了还能清清白白的。

其三，梅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子，她能赤足跳舞，可是邱茹锦不行，邱茹锦是未出阁的姑娘，她不是舞姬，更不是以色侍君的宠妃，她面前的众人不光有世家贵女，还有各位王孙贵族，她若是表现的稍微轻浮一些，都会被人拿来说三到四，到时候可不是邱茹锦一张嘴就能解释的清楚。

邱茹锦站在原地冷笑，皇后当真是步步紧逼，原本她只是猜测，毕竟前世的时候自己不清楚身世，皇后对她也没有怎样。

而如今，她将自己脚底有梨花守宫砂说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和宫里是怎么也逃脱不开关系了。

皇后这么处心积虑的对付她，她如果不应战未免落了下乘，去归元庵的时候，父亲不是也曾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过么，千万不要丢了她的脸。

这个“她”指的就是柳青青。

邱茹锦低着头，深呼吸，今天这一场不论什么牛鬼蛇神过来，她都要沉着应对，柳青青在一堆杀手面前尚可以谈笑自若，那么她也不能落后。

大不了，遇佛杀佛，见鬼杀鬼！

心里不在有担忧，邱茹锦睁开双眼只是含笑，那弯弯的眉眼让周远筠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一刻他不在犹豫，大步踏出来：“方才瞧见了邱四姑娘的落雁舞，才知道天外有天，既然邱四姑娘的北雁南飞咱们都领教过了，臣到是有些好奇邱六姑娘会跳支什么舞？”

邱茹瑟闻言一动，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周远筠会开口要看自己跳舞？心里又惊又喜，难不成真的是霍宗山帮到了自己。

再想起之前叶氏的提点说周公子想在邱府找一件东西，心里更是肯定，周公子对她还是有情的，只要自己努力，让他看到自己的好，让他知道自己也可以帮他达成所愿，那么周公子的妻子之位一定会是自己的。

迟迟没有说话的皇帝清了清嗓子，看着周远筠目光如炬：“周爱卿，朕还记得上个月你为了邱姑娘的事情借调兵马。”

皇上一开口，周远筠心里就有数，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是说对了，他特意提起邱茹瑟就是要试探皇帝的反应。

果然皇帝是赞赏邱茹锦。

“微臣让邱四姑娘受了伤，心下难安，剿匪之事幸不辱命，怎奈那贼人全都死于铁骑之下，这案子也就一拖再拖。”周远筠跪在地上，这本来应该是刑部的事情，却由他一个文弱书生去做，更不可思议的是皇帝竟然同意了。

当时他就有猜测，天子门生固然说话有分量，可是他周远筠还没有笨到只是因为皇帝一句赞赏就尾巴翘到天上了。

皇帝当时让他去，应该是看中了他的诚信，而且那时候皇帝不能用刑部的人去查。

周远筠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押对了宝，皇帝心里跟明镜一样，宫里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突然提起的劫持事件让每个人都睁大了双眼，尤其是邱如瑟，她是在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前一分钟还在说让她跳舞，后一分钟就又绕回到邱茹锦身上了。

皇后掐着指头看了看皇帝下手的几位嫔妃，其中一位瓜子脸的夏氏嫔妃是前几日才进宫的，不过她却很受宠，虽然位份不高，但是皇帝这几日一直给她专宠之恩，宫里的人谁都知道这位娘娘福泽定然绵长。

皇后也很快就将夏氏收拢在手，对她来说皇帝宠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在心里只想着那个女人。

那个死去的女人！！！

夏氏也是个聪明的，知道皇后现在不悦，而且不想听见皇帝在谈论的这个话题，便娇滴滴的道：“皇上，今夜星光如此美好，又是七巧节前夕，您还要谈论劫持啊，绑架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臣妾听着都心惊。”

夏氏就比苏妃会说话太多了，她的话不仅没有令皇帝反感，反而让皇帝微微一笑捋了捋胡子道：“让爱妃受惊了。”

“皇上您听，臣妾的心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说罢，夏氏小脸就红红的，不知道给皇帝暗暗的送了多少秋波。

皇上似乎很喜欢夏氏这样像小绵羊一样的讨好，便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命人给她端了杯酒压惊。

这才将目光重新看向殿内，邱茹锦的目光正好和皇帝的目光相对，邱茹锦连忙低下头，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丝不乐意有没有被皇帝察觉。

皇帝嘴角轻轻牵扯：“既然周爱卿想要看，那下一轮击鼓传花就作罢，让邱府的这位姑娘来个即兴表演，邱四姑娘，朕的安排你可有意见？”

邱茹锦吓了一跳，皇帝什么时候跟人说话这么客气了？还开始询问她的意见？不过她自己也明白，就算她说不同意，也没有什么用。

所以她当然是笑眯眯的拢着袖子点头：“茹锦也想看看妹妹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演。”

邱茹瑟深吸一口气，终于轮到她了。

睡莲只有在夜晚盛开，她的美只属于黑夜，就和邱如瑟一样，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盛放属于她独一无二的美丽，是她的遗憾，更是她的心酸。

她现在要跳舞，根本不可能超越邱茹锦。

她要吹笛也落了下乘。

那么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一曲凤求凰表明心迹。

因为听人说过，皇帝很欣赏那些为了爱情敢于追求的女子，至于是什么原因邱茹瑟不知道，但是她明白的一点就是不论如何，她都必须站在场的中央，向周远筠表达爱意。

周远筠是世家公子，他有身为世家公子的骄傲，同样也有世家公子的风度，他不会用很直接的方式公然拒绝一个女子。

尤其是邱茹瑟决定用凤求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他表达心中的思慕之情，更何况本来就是乞巧节的前夕，女子渴望得到心爱人的注意，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退一万步讲，就算邱茹瑟今夜失败了，出去也不会有人说她，皇帝想要检查珍宝之制的推行状况，那么珍宝之制里面第三条就是大胆的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邱茹瑟不相信皇帝会怪罪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