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在宫门之外一刻也不停的叫嚣，瞿墨带领众人严防死守，一刻都不敢放松，都已经是被围后的第三天，宫中所需已渐渐供不应求，而城外的叛军的队伍却是越来越庞大，左相在外散布谣言蛊惑人心已不是一日两日，一些平日里不受重视的士族也在此刻不识局势的搅和进来，形势更加紧迫。

瞿墨站在宫门高墙，看着外面叛军肆意嚣张，脸色苍白，这几天几夜，她都未曾休息，同众人一起守卫这皇城安危。谢长卿的三千精兵全然不是外面数万大军的敌手，再骁勇无敌，也只是帮着他们拖延时日。

“将军，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守着”，胡炽看着一脸憔悴的瞿墨担心的说道，这个女子，当真是非常人能比的，翼王好眼光！

“我没事，胡统领，照顾受伤的士兵要紧。”放眼望去，长长的宫墙之上，各种受伤的士兵横倒一地，血染宫墙，手臂断了的，捡起地上的袖子一包扎继续打，中箭的，折断箭羽继续作战，没有人退缩，没有人投降。正如胡炽所说，他们誓死捍卫皇城，而这些人中，多数都是翼王曾经的部下，经由层层选拔，才得以进宫当禁卫军。他们的忠诚骁勇，都是受翼王的感召。

看着他们，瞿墨不由得就会想起夜绝尘，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等待，都只为他踏马归来，拯救着即将陷入地狱的城。

瞿墨是他们的将领，也是他们的军医，在严守宫门与布防措施之间，在观看敌情与施诊救人之间不断来回奔走，就是铁人也会有消磨的时候，而她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而她也能打起精神，只因为在遥远的北方，有一个神祗般的人正在赶来，这也是她唯一坚持下去的信念。

“皇上？参见皇上”身后的禁卫军跪倒一片。

瞿墨愕然回头，正撞上那双潋滟凤目，他是愤怒还是担心？总之那双眸子里已经是赤红一片。“你怎么会在这里？”

“末将是皇上金口玉言亲封的将军，保护皇上和皇宫的安危是末将的责任”，瞿墨一拜，不卑不亢的说道。

“朕是在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夜绝夙终于发怒，宫中一有变动，他最担心的就是瞿墨，可等到他冲到九曲迷花宫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最后得到消息竟是她在这里，怒不可遏的不顾侍卫劝阻来到这里，在看到她身上沾满鲜血，面色苍白的忙于高高宫墙的时候，所有的怒就化成了无止尽的担忧与心疼。

“这里危险，皇上请快快会皇曦殿！”瞿墨拱手一拜，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质问一般！

“你同朕走！”夜绝夙霸道的命令道。

“皇上，三军不可无帅，请恕瞿墨难尊皇命”。

“你不走，朕就在这里陪着你！”

“皇上，请以大局为重！”

“什么是大局，你就是朕的大局！”

瞿墨微微一愣，即刻恢复镇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护送皇上回皇曦殿！”瞿墨严厉的向皇上身后跟随而来的侍卫喝道。

“皇上，请回！”瞿墨再拜，这是她现在能维持的最大限度的恭敬。

“请皇上回宫！”见状，胡炽即刻跪倒，身后宫墙上的禁卫军，侍卫受伤的，拿剑的，拿弓的，相互搀扶着的重伤士兵，统统跪了一地，“皇上请回宫……”虚弱而雄厚的声音透过打斗的嘶吼声传来。

瞿墨眼睛一涩，镇定的对着夜绝夙说道，“皇上，这些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他们可以放下家人放下妻儿，拼死为皇上守住这宫殿，难道皇上就愿意这么看着他们白白牺牲么？”

夜绝夙深深的看一眼瞿墨，“只可惜，朕是皇帝，不是与你浴血与共的翼王”，凄凉像是散在风里的柳絮，在他的眸子里慢慢溢开，然后在他转身的时候化成刺骨的疼痛——他连陪在她身边共患难的机会都没有！

“将军。叛军又开始攻城了，这次是各个宫门齐宫，恐怕……”有人来报，战战兢兢的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没有什么恐怕，就算是死，也要用尸体挡住宫门！”瞿墨厉声叱道，“传令下去，用布条绑住手中剑，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守住宫门”。

还未走远的夜绝夙，听到这些话，肩膀猛烈地颤抖，征战的世界，他或许不懂，但瞿墨的心，他怎么可能不懂。她所做的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要许诺帮自己守住江山的皇弟，而不是他这个稳坐江山的皇帝。闭闭眼睛，终于毫不留恋的离去。

高悬的云梯上，叛军像是掘地而起的蚂蚁，宫墙上的士兵，不断地将他们击退，掀翻云梯，下一刻，就又会有人的头探上宫墙。所有的人都像疯了一样，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刺穿敌人的心脏，砍掉他们的头颅。没有思考，没有犹豫，这就是战争，迟一秒，丧生的就是自己。

不知道剑下已经死去了多少个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看清了敌人的脸，瞿墨紧紧握着长剑，不顾一切的砍，不顾一切的杀。脸上溅上浓稠的血，刺鼻的血腥味，叫人胃里翻滚，恶心不已，可是来不及擦去，下一秒。新的血液又会覆盖上来。

这样昏天暗地的攻城，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都在瞿墨他们的拼死抵抗中，敌人不得已退去，可是又会很快发动新一轮的袭击。

宫墙之上，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站着的人也越来越虚弱，整个宫门，几乎都被鲜血覆盖，辨不出它原有的颜色。

不时有守军来报各个宫门的守卫情况，死的死伤的上，整个皇宫，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了。瞿墨也几乎体力不支，可是她不能倒下。

夕阳斜沉，又是一天即将过去，可是叛军的攻击却丝毫不会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停止，接下来的恶战，能否挺得过去，或者，能否再拖延甚至这一夜。

瞿墨看着已经体力透支的将士们，心里不禁担忧，遥遥望向北方，只祈求，飞光的能够再快一点，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夜绝尘心急如焚的眼，冷峻的面容上满是担忧心疼，温柔的对她说，“我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