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心阁,瞿墨睁开惺忪的眼睛,却发现外面已经是曙光漫天,清晨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心里一个激灵,赶紧起身跑出绣房,却是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迎面撞上捧着清水的紫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王爷出征了吗?你怎么没有叫醒我啊?”一连串的问题,让紫雩不知该回答哪个。
“王爷已经走了,他吩咐不要吵醒你,”紫雩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女子,墨姐姐何时就这么不镇定过呢,再往下一看,她竟然没有穿鞋,“你怎么没有穿鞋就跑出来了啊,虽说现在是春天,但清晨露凉,冰着了怎么办啊”,一连串的说教,却是掩不住的忧心。
瞿墨定定望着远处宫门一角,并不理会身旁女子的絮叨。原来还是他最懂她,他知道自己是最不愿意见那种离别场面的,更何况,此次出征,肯定是文武百官锦衣绶带的前来送行,这其中自幼左相和他的党羽,叫她去看一些披着虚假面具的人忠心耿耿的说些王爷大军亲临,定能大退敌军,保我明夜国无恙之类的假话,比让她去战场杀敌还难。他知道自己受不了那些,所以才叫紫雩没有叫醒她。
“可是夜绝尘,你走了以后,那些虚伪的面孔恭维的假话,还有谁能替我挡呢?”瞿墨心里想着,眼睛微润。
“墨姐姐,赶紧进去吧,你这样子会着凉的”,紫雩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忘了自己是没有穿鞋穿衣的站在朝凉晨露里。
“哦,好”,瞿墨一看紫雩眼睛里的自己,才发现是有不对,缓步行进屋内。
“墨姐姐,昨晚你喝多了,是王爷抱着送你回的清心阁的哦”,紫雩一脸的嬉笑,“都不知道一路上让多少小宫女碎了心呢”,说着,脸上浮出很替别人心疼的样子。
听她这么一说,瞿墨倒是想起昨夜的那个怀抱,温暖安稳,虽是有些醉了,可是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体温,听到他的心跳,也就是在这样让人安心的怀里,就在烈阳宫正殿与清心阁不远的距离见让她睡去,一路安心。
“对了,墨姐姐,不知道我该不该告诉你,王爷昨晚在你床边看了你一夜呢,那表情温柔的……”紫雩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陶醉样,“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少女要心碎了”,摇头叹息,转身就去弄湿锦帕,给瞿墨洗脸用。
“那么多少女中,可有紫雩啊?”被她逗笑,瞿墨也来了兴致,逗她一逗。
“墨姐姐放心,我才不会心碎呢。呵呵,我心自有所想”,缴好帕子递给瞿墨,紫雩一脸得意的说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夸夸其谈中,却没有注意到瞿墨嘴角露出的诡异的笑。
“哦?这么说来,紫雩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虽然知道,但是还是想看这丫头大窘的模样,可爱的紧呢。
“墨姐姐你……”紫雩果真面上羞红,惊觉自己中了瞿墨的圈套,“墨姐姐竟然取笑我,自己洗脸,不管你了”,嘟着小菱唇,红红的脸颊上全是懊恼,以后跟墨姐姐说话可得小心些了。赌气的将帕子塞到瞿墨手中,就慌也似的逃了出去。
“哈哈……”看着跑出去的娇美背影,瞿墨忍不住笑了,要不是还有紫雩,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自己怎么熬的过来。
拿着清凉的帕子,擦擦自己的脸,瞿墨耳边又响起紫雩刚才的话,“王爷昨晚在你床边看了你一夜呢,那表情温柔的……”夜绝尘看了自己一夜吗?大军出征,他竟然没有休息,而自己竟让就在他的注视下沉睡了一夜。
脸上羞红,心里又是温暖又是心疼,漠北路遥,战事吃紧,他一路恐怕是要马不停蹄的直赶塞边了。
响起江城时,他用兵如神般的平地冒出几万大军来,让自己惊骇不已,还想起他举剑长呼是的样子,如此清晰如昨。
忽然开始想,自己在岐戍带兵打仗的时候,也是同他那般举剑长呼的吧。
因为那个情景如此深的刻在脑海里。
因为她,是那样的想着他。
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大的勇气,一路踏尸行来,竟未曾害怕过。就算怕,怕的也是会失去他。
所以那是的她,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翼王。
原来一个人爱另一个人至深的话,就会心甘情愿的想要成为他。
瞿墨将长发随便梳成辫子,补施脂粉的她,看起来清新动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笑,算是为自己打气。没有夜绝尘在身边,她要更加坚强才是。
缓步行出,早朝时间已过,所以先下她有很多的时间供自己支配,可是却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索性漫步在这烈阳宫的曲廊边,享受一番清晨的朝露艳阳也不错。
正是春季来临,园子里开始变得不那么萧索,零星的青草,也在这晴好的早晨路出偷来,窥探着,贪婪的吸吮着大地送给它们的朝露清茶,晶莹欲滴的露珠挂在嫩绿的草叶上,竟也让这园子变得生气勃勃了,一片峥嵘景象。
“见过明羽将军”一声干净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正蹲在一簇青草旁研究的瞿墨恍然回过头来,只见是一张清朗俊秀的脸。朝服还未曾退去,玄黑的将军朝服衬得他更加英武不凡了。
“长光将军?”瞿墨惊异的叫出声来,“你没有随王爷一同出征么?”
“王爷有令,叫我留在京城唯明羽将军之令是听”,谢长卿拱手一拜道,虽说都是将军,但瞿墨位及藩王,却还是比他略高一个品级。
瞿墨微微一愣,唯明羽将军之令是听。谢长卿与戚暮曾是翼王的左臂右膀,如今戚暮为赎罪自己请命留守岐戍,谢长卿又留在京城,那么他身边就只有飞虎将军了。虽说飞虎将军也是英武盖世,战功赫赫,可毕竟,人已至迟暮之年,若非有这次柔夷之乱,他恐怕也会是告老还乡,颐享天年的时候了。如此想着,不禁心里堪忧。
“将军放心,王爷神武,此番亲自领兵出征,定会大获全胜”,像是看穿了瞿墨的担忧,谢长卿如是安慰。
瞿墨朝他感激一笑,她在他的面前总是如此通透,想起过往征战,谢长卿也是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的。“将军一定还未曾用早膳吧?去清心阁一起吃吧,我们也是好久未聚了”,而且,清心阁里可是有位佳人心里念着你呢,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说出来,儿女私情,总是要他们自己开口的好。
“那末将就不推脱了”,谢长卿感受到肚子的抗议,也不客套,就此应了下来。
瞿墨伸手做请之姿势,“将军不必多礼,以后就不要以末将自成了,瞿墨当得此位,实属有愧。将军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你若这般,倒更让我羞愧不已了”,这话倒是真的,那日封将时,夜绝尘一再制止她万婉拒皇恩,当时不明白,现在却是清楚得很。她需要这样一个身份名正言顺的和他站在一起,光明磊落的同他一起护卫明夜安危。
“将军过谦了,你虽是女儿身,但胆识谋略丝毫不输任何男子,是在是难得的将才”,谢长卿真心的赞许,早在岐戍,他就已经被她深深折服。
“将军谬赞”,瞿墨回首笑道,“不过这样将军来将军去的,说话确实累的慌,将军说呢?”
听她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个将军,绕来绕去,听着奇怪,谢长卿不禁哑然失笑,“确是如此”。
“那以后就省了这些虚名吧”,说话间,已经来到清心阁,漫步走出来的紫雩猛然抬头看见谢长卿,躲闪不及,红着脸上前,“见过长光将军”。
“紫雩姑娘快快不必多礼”,谢长卿忙道。
“紫雩,早膳准备好了吗?”瞿墨看紫雩如此娇憨模样,心里欢喜,见到他她应该很开心吧。
“准备好了”,紫雩头也不抬的回答道,那样子似是狠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那进去一块用膳吧”瞿墨说着就领了谢长卿向里面走去。
“什么?”身后确是紫雩的惊呼。
“怎么了?”瞿墨愕然驻足,其实她哪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虽然平时她们都是同桌吃饭,可是有客的时候,还是会有不同的。只是今天的客,是谢长卿啊,是她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
“墨姐姐……”紫雩也不知道该如何推辞了。
“谢将军并不是外人,不用介意。莫不是,你还在生我的气?”瞿墨故意问道,紫雩缺乏的就是勇气,心里喜欢。却不敢表示:天天想看到,见了却又想躲起来。这样子,谢长卿哪里会明白她的心思呢,得逼一下她才好。
“生气?紫雩姑娘再生你的气?”谢长卿也开始好奇了。
“不不不……没有”,紫雩急的直晃双手,要是让他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还了得。
“那还不快进来”,看她这副模样,瞿墨不忍笑着打圆场,她娇憨脸红的样子倒是更让她添了几分娇艳呢,只是不知道那位将军的心,可有悸动呢。
“哦”,虽是心有不甘,可还是在无奈望了一眼瞿墨之后耷拉这臻首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心里的忐忑,恐怕只有自己知道了。
一顿早膳,在紫雩未降颜色的红颊中安静的吃完了,瞿墨也再没有多说话,匆匆结束了用膳,要是再拖下去,某人的连恐怕是要着火了。
“紫雩,你领着谢将军去烈阳宫各处转转”,瞿墨在吃完之后,又下令一道,给他们自己一些时间,说说话也好,以前在军营还能尝尝见面,如今谢长卿封了将军府,紫雩身居宫中,更是无缘相见了。
“谢将军可还有什么别的要事?”瞿墨转头问一侧的谢长卿。
“并没有其他什么事情”蒙在鼓里的谢长卿如实答道。
“那好,就去赏赏烈阳宫里的春色吧,虽说花都还未开,但景致还是很好的”。说吧,就示意紫雩领着谢长卿出去。
“可是……墨姐姐,桌子还未收拾干净呢,我来收拾桌子,你去领着谢将军到处看看?”紫雩照着借口啃啃巴巴说道。
“桌子自有别人收拾,你去吧”说着向外间一喊,“夕儿,你进来收拾”。
“哎”,一个宫装婢女应声而入,麻利的收拾起桌上碗筷。
见此番情景,紫雩自知再也推脱不了了,朝谢长卿一笑道“将军请”,就先行走了出去。
“那我去了”,谢长卿拱手道。
“恩”瞿墨满意的笑应,已是为他终于不再以末将自称,已是为着紫雩。
行至菱窗前,看着那一抹浅粉的娇影和那魁梧英俊的黑色极是和谐的在园子里越走越远,瞿墨嘴角浮上一抹浅笑,但愿他们不要像自己和夜绝尘这般路途多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