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曦殿,长史正在宣读皇上封赏将士的诏书,“飞虎将军,三朝老将,自明烈皇帝在世时就战功显赫,近退翟人立功,特加封为启晋侯,进爵。”飞虎将军出列,谢恩领旨。
“谢长卿,年少忠勇,骁勇无敌,战功无数。特封长广将军,赐将军府。”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雄厚宽广的声音在大殿之上久久迂回。
“瞿墨,本是女儿身,胆识过人,谋略不凡,巾帼不让须眉,特封为明羽将军,赐将军府。”尖细的声音未落,却已是如在寂静的潭水里投下巨石,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堂之上人声四起,“女子怎么能封将军?”
“是啊,我朝自此还无先例”。
“着实荒唐”……
虽是非议之声不断,但却并未有人上前发话。
皇上这样封赏瞿墨也是未曾想到的,刚刚本想出来禀明,她本就无意为官为将,如今更是如此逆众人之所愿,自是不可的。但是夜绝尘的摇头示意让她止住了动作,不懂为何,但他定是有她的用意,所以不再有任何表示,静观朝上纷乱。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站在百官最前列的一位五旬老者缓缓出列道,只见他黑袍之上,三抓大蟒栩栩如生,青衣红绶。想必这就是野心张赫的左相了吧。可是他儒雅短须,广宇丰额额,气朗天清,一身尊崇正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有旁骛之人,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此人深不可测,越不好对付。
“国舅大人可是有何异议?”夜绝夙心平气和的问道。
国舅?瞿墨皱眉微思,对了,曾听夜绝尘说过,左相既是当今太后的哥哥,如此说来,皇上称其为国舅也没错。
左相微微一拜,甚是恭敬,不过他越是这样,就越让瞿墨觉得此人可怕。“皇上三思,自我国开朝以来数百年,从未有过女子当朝为官的先例,更不要说进侯封将,皇上如此行事,恐怕惹世间闲散之人非议。”句句恳切,无不为皇上在民间的威仪着想。
见左相这么一说,一些大臣也随声附和赞同。
“哦?我看要起非议的恐怕不是民间悠悠众口,而是左相大人吧?”夜绝夙邪魅一笑,一双凤眼深的看不见眼里情绪。
“为臣惶恐,只是这封将一事,当真是需再行商议”,言语间竟是毫不退让。
“既是如此,那诸位就商议商议如何?右相大人,你怎么看?”夜绝夙轻蔑的看一眼左相,转头问道。
瞿墨顺着夜绝夙的目光看去,心里一顿,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言少白,长宁长公主的驸马,当今太后的爱婿,明夜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
言少白微微俯首道,“皇上英明,我朝自古无女子为官,但也亦从无女子领兵杀敌,古今有着无不开其先河,微臣认为,封将一事可振军心,遂民愿,并无不适。”
“言相!”左相低声怒斥,而言少白却似并未听到一般,纹丝不动。
“皇弟怎么说?”夜绝夙并不理会左相铁青的脸径直问夜绝尘道。
“臣弟以为,有功则赏,古来有训。皇兄此为又开创先河之大风,临帝王之大气,若就此收回,恐是不妥”,说话间瞥一眼面色已是不善的左相,语气冰冷骇人。
“既然这样,那此事就这么定了。瞿墨听旨!”
听到瞿墨二字的时候,言少白身形微微一僵,不过随即又恢复如常,快的难以察觉,瞿墨看着这一瞬的变化,心下苦涩,我换个样子以后,你就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吗?
跨步出来长跪殿上,大理石的琼清玉石砌成的地上,人影清晰可见,瞿墨看着影子里的自己,这一跪,起来之后,瞿墨将再不是那个逍遥世外的懵懂小女,从此以后,她的生命将同这巍巍皇城紧紧系在了一起。从此为她生为她死,而她,竟是这样的心甘情愿,只因这皇城之内有他。
丹霞朱陛之上,皇恩正浩荡,而瞿墨却听不进一个字,“爹娘,你们教我文韬武略之时,可曾想过有这么一天?现在,女儿正嘉受隆恩,这些你们可又欢喜?”
领旨叩谢,瞿墨自始至终都未有大喜大悲,这一切对她来说,总是可有可无的。等过了这个难关,她就可以真正追寻自己想要的了。
“皇上,臣弟还有一事”,夜绝尘在长史即将宣布退朝的时候又提出一句。
“明羽将军初进皇城,恐是一时无法适应,臣弟恳请皇上恩准瞿墨入住烈阳宫,也好有个照应”。
皇上魅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痛,只是一瞬,就消失无踪,快的几乎让瞿墨以为她看错了。
夜绝尘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他哪里是怕她不适应,他是怕她忍受不了那些谄媚阿谀的百官,如此加官进爵以后,定会有不少心思复杂的人殷勤拉拢,让她接受这次封赏已实属不易,他又怎么会忍心让她被那些俗流污派纠缠。
心下了然,不禁对他感激一笑,却发现他也正含了笑望着自己。
“臣弟既说了,朕自当应允。”说完此话,夜绝夙就拂袖退朝。
百官齐跪,“恭送皇上”!
众官散去,夜绝尘看着男装打扮的瞿墨,久久移不开眼,“委屈你了!”心里不是没有愧疚的。
瞿墨打趣到,“有官做,有赏领,还有在史册上辉煌的留了一笔,有什么可委屈的”。
“听着倒是不错,只是你少说了一句,”她的心思哪里就能瞒得了夜绝尘,不过既是已经走上了这一步,很多话,就已经不用再说了。
“哪一句?”瞿墨困惑的望着夜绝尘。
“还有王爷的寝宫住”,说罢促狭一下,转身走开。瞿墨顿时红了脸,这夜绝尘,一回京怎的连性情都变得琢磨不透了,竟来取笑她。旋即追了上去,狠狠在其背部一击,“看招!”话音一落人已跑到了数丈开外,夜绝尘随后追了上去,一百一黑两个矫健轻盈的身影在空旷的宫苑里,好不好看。
这美景,却让身后的几双眼睛很的鲜血欲滴,“左相,你看着翼王是当真不知事情呢还是装傻?”左相身后一个身着官服两鬓灰白的老人看着廊下雪地里的两人问道。
上次的计划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打乱,叫他们部署已久的计谋付诸一空,如今这翼王竟像是什么时都未曾发生过的一样,朝堂之上只字未提。
左相并不答话,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半晌才说道,“这回,遇到对手了。老夫倒是很想看看他们能玩些什么花招”。
那个叫瞿墨的女子,方才朝堂上不管事情怎样变化,都泰然自若处变不惊,恐非池中之物。
一个夜绝尘就很是棘手,如今又来个瞿墨。事态恐是要有变动,不过跟他斗,他们恐怕还是嫩了点。这样想着,一双鹰目里已是凶光外露,身侧几人见他这般。却也是不敢再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