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到外面声响，戚暮率先跑了出来。

夜黑天暗，并未分辨出外面站着的人是谁，就揪了呆若木鸡的墨鱼进了室内。

“瞿墨？”众人一见是瞿墨，不禁又是唏嘘，又是她，军事重地最忌讳的便是头听，如今她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外面，怎不令人怀疑。

“为什么站在外面？”

“谁让你来偷听的？”

“说话！”

面对众将军严辞厉声的审问，墨鱼面上并未变分毫掩色。只因她并未听到一个字，她耳边只萦绕着一句话，“江城逸仙言少白”。

那京科玉律的皇家快婿，不是别人，正是她笃定认为会拿状元的少白哥哥，是少白哥哥，那个飘然若仙才华横溢的少白哥哥。

冷冷的抽声呼吸，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这是一场梦吧，对，肯定只是梦，因为想念少白，才会做这样的梦，一定是的。

夜绝尘看她这般神情恍惚，挥挥手摒退了众将。

华灯照耀的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她的脸，在等光映射下，没了一丝血色。那双先前倔强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空洞，迷茫。这样的瞿墨，如同华山顶上的雾，近在身边，伸手却又抓不住；这样的瞿墨，像是碧波里倒映着的影子，一粒微尘就能让她破碎；这样的瞿墨，这样的瞿墨，让夜绝尘心疼。

“瞿墨……”夜绝尘轻轻低唤，似是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恩”墨鱼痴痴迷迷的抬头，“哦，王爷，我来给您送宵夜的”。说完福了了一福，转身就出了那灯如白昼的华居。

一路跌撞，也不知为何就来到了日间洗衣的河边。晚来风凉，可墨鱼一点都不觉得冷。抱膝坐在河边上，看着皓月边上自己的影子。

这情景怎得这么熟悉？是了，也是这样月色清明的夜，她坐在流江畔兰舟之上，等少白，那时，他正同江城四少把酒言诗，在魏隶街的长沁亭，有美人为他抚琴流泪。

那时的她，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怕。因为她知道，少白哥哥总回来找她的。

可是，少白哥哥，她现在孤身一人远在岐戍，他怎么就能狠下心去和别的女人洞房花烛。

“少白哥哥，你忘了么？你说过的，不论我在哪里，你都会回来找我。可是，难道分开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远的让你找不到我了吗？”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诉说，可墨鱼听的并不真切，是她自己的声音吗？心渐麻木，她无法辨别。

浸在河水里的脚，到是感觉清晰呢。

缓缓顺着清草滑下去，直到整个人都浸在了秋日刺骨的寒水里，她得要这样清醒清醒。

岸附近的河水并不很深，墨鱼蹲在里面，河水漫过上肩，浮在颌下，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一头乌发就这样散在身后，像是水里摇曳的水草，望着水里圆月，墨鱼的思绪已经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有言少白的以前。就是冰凉的河水，也刺不醒她沉睡的神经，静静的，墨鱼如同水里涅槃的凤凰，容姿清冷，与世隔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已经僵硬的墨鱼，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捞了上来。脚下一个趔趄，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撞上一双颠倒众生的眸子。是夜绝尘。

他迅速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紧紧的将墨鱼包裹在里面，这么冷的水，冻怀了怎么办，她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

夜绝尘看着这个无力反抗混身颤抖的女子，平凡惨淡的脸上死人般没了表情，心里一痛。为什么还要坚强着，傻瓜，哭出来啊……

她纤瘦的身体，甚至都不堪大氅的重负，摇摇欲坠。这样的她，让人很想拥在怀里。抱着她，给她温暖。

悬在空中的手，终于抚上了她纤弱的肩，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抱着她。

“从此以后，你可以不必这么坚强，这么辛苦，只因我会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贴着她湿湿的鬓角，夜绝尘轻声呢喃，“从次以后，你再不是墨鱼，你是瞿墨，和我夜绝尘一起并肩而立的女人”。

墨鱼身子一震，回过神的她挣扎着离开夜绝尘的怀抱，原来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看着他的眼睛，墨鱼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自己。

这样的眼神，为何让她想起了少白哥哥，轻轻抬起手，才发现自己已是在颤抖，是因为冷吗？抚上他俊逸的脸，这面容在泪光泛起的光晕里幻化，幻化，终于变成了发丝零散，眸如墨点的另一张脸。“少白哥哥……”轻轻低唤，这分明是少白哥哥，可分明又不是。“你说过，只要有墨鱼的地方，无论哪里你都会找来的呀，少白哥哥，你是来找我了吗？……少白哥哥，这些日子我过的好累啊，娘不在了，爹爹也找不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应该去京都找你的，可是我要来找爹爹啊，少白哥哥，你是因为生我气才娶了别人么？……你知不知道，我真的过的好辛苦，没有一个人帮我……真的好辛苦”，泪水浸眸，迷湿了眼睛。

夜绝尘望着她绝望的脸，伸手揽她入怀，“我知道，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飘来的渺渺萧声告诉他的，她经常琼然孑立的身影告诉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心总被这个女子牵引着，总心不由己的想要知道她的一切，愿意为她放下尊贵身份。就像现在，哪怕是被当成了别人，他还是想要拥她入怀。

此刻的夜绝尘，不是高高在上尊贵的翼王，不是号令三军的大将，不是战场上的冷面修罗。他只是一个普通男子，一个想要守护自己心爱女人的人，“瞿墨，记住了，从此以后不再是你一个人”。

繁星如梦，映在河水里似又多了一片天空，夜色更浓，萋萋芳草边，两个墨色身影与夜色融在了一起，脚下，波荡清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