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先睡下,奴婢出去瞧瞧吧。"冬梅让阿九躺下,给她掖好被子,自己披了衣服开门出去。
不一回子,冬梅回来:"说是太太突然发高烧,明儿就要过年了,府里头好多事都得太太操劳,怎么就病了呢。"
阿九听了忙下了床,冬梅服侍她穿衣:"我得过去瞧瞧,好好儿的,太太怎么就病了,不会是因为我吧。"
古人最在意过病气了,阿九在河里受了凉,一回来就发烧,如今大太太也发烧,容不得她多想。
"听涂妈妈说,可比您的厉害,烧得都烫手了。"冬梅也忧心忡忡的。
阿九穿好衣服去了太太的卧室,涂妈妈杨妈妈两个都在边上服侍着,见阿九过来了,不由怔了怔,涂妈妈就道:"九姑娘怎么起了?"
"听见动静,说是太太病了,就过来瞧瞧。"阿九的脸色看着还有些憔悴,却是撑着身子起来了,真是个有心的孩子,反观四姑娘,就住在东偏院里头,怎么就没听到动静呢,涂妈妈就在心里叹一口气,倒底是穷人家的孩子,懂事就是早。
"呀,太太烧得好厉害。"阿九探了探大太太的头,触手滚烫,不由一惊,这病势来得好凶啊。
"是啊,喝了些姜汤,也没见起色..."杨妈妈也忧心忡忡的。
"打冷水来洗帕子给太太降温吧,可不能再这么着烧下去。"阿九给太太按摩着额头眉心,让她减轻些痛苦。
杨妈妈和涂妈妈听了就面面相覤,"冷水降温,太太可是受了风寒啊,不会把寒气加重么?"
"不会的,太太体表温度太高,必须降温,不然会烧出肺炎来的。"阿九笃定地说道。
杨妈妈还在犹豫,涂妈妈已经吩咐了青绫去打水,一会子水打来,阿九亲自把手伸进刺骨的井水里,拧了帕子敷在大太太的额头上,又给大太太仔细地擦身。
大太太的唇边都烧起了一圈撩泡,脸色通红,人还有些说胡话,体温降了些后,就安静了些,涂妈妈看着就松了一口气,探了头去外头看。
杨妈妈已经要发火了:"怎么大夫到这会子还没请来?是拿了太太的贴子去的么?都快一个时辰了。"
"是啊,怎么还没来?"涂妈妈也着急:"二门使唤跑腿的是长忠,素来府里的贴子都是他送,今儿怎么办事这般不得力?"
阿九听得一怔,哪有一个时辰还请不来大夫的,那位给大少爷看病的大夫离得并不远,又老在林家来往,不可能会叫不起来才是...
"去通知大少爷吧。"阿九就想起在杨家屯时,大少爷只是几句话,就让林管家服服贴贴的样子。
涂妈妈让青绫去了竹篱斋。
大少爷没多久就过来了,寒冬深夜,他体质不好,半夜起来,脸色有些倦怠,阿九等在正屋里,大少爷见了不由怔住:"小九,你早过来了?"
抬脚就往屋里走,阿九就拦在前面:"不要进去。"
大少爷皱了皱眉,"怎么了?小九?"
"这病来得太凶,您身子差,只怕会传染。"大少爷可再经不得一次这般严重的流行感冒了。
"可是阿九,里面是我的娘亲啊。"大少爷素来沉稳清淡的神色有些动容。
"你当知,太太心中最在意的是你,没得她还病着,你又跟着病了,那她还有什么心思养病?"阿九坚持着。
大少爷听得心中一痛,却也明白,阿九是一片好意,越发担心大太太,若只是普通的风寒,阿九不会拦着他。
"小九。"他动情地拉阿九的手,阿九象触电一样往后一跳。
大少爷愕然,眼里闪过一丝不豫。
"我刚才跟太太接触过,我怕..."阿九忙解释道。
"阿九,我娘究竟得了什么病,你..."大少爷心中更急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怀疑,只怕是有传染性,你最好是让人守住这间屋子,不让人进来,特别是大姐姐和四姐姐。"阿九沉着眉眼,想了想又道:"还有表姑娘,表少爷,尤其是世子爷,都不要过来。"
大少爷听得心情越发的沉重,点了头,又幽幽地看着阿九:"那小九,你怎么办?"
"我没事的,太太也会没事的,当务之急就是得快些把大夫请来,给太太确诊,但愿我是过虑了。"阿九柔声道。
"我已经吩咐林管家去了。"大少爷一瞬不瞬地看着阿九:"小九,太太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也是一样,记住,要好好的。"
阿九的心暖暖的,给了大少爷一个灿烂的笑脸,重重的点头。
大夫果然很快就来了,却不是素日的欧阳先生,阿九忙跟了进去,一番诊断后,大夫脸色大变:"是时疫!知府大人府中怎么会有时疫?"大夫很想不通。
阿九的心咯登一声,坠入了谷底,古代的时疫可是比流感更严重啊,若是一个处理不当,整个林家都会灭了去...
涂妈妈和杨妈妈吓得脚都软了,青绫更是眼泪都出来了,时疫意味着她们这些个跟着服侍的人都会被传染,死亡的威胁让大家都前所未有的恐慌起来,几个小点的丫头更是吓得往外跑。
阿九镇定地喝道:"拦住她们,现在除了大夫,这屋里谁也不许出院子。"
涂妈妈首先反应过来,府里头还有她的儿女亲人,若病疫传散,亲人们也要跟着遭殃。
跨前一步,把门给关了,脸色严厉:"现下谁也不许出门,谁也出去就地打死。"
涂妈妈一直在大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在府里威信很高,她往门前一站,小丫头们吓得不敢再动。
大少爷还等在外头,阿九隔着玻璃窗唤他:"是时疫。"
大少爷听了身子晃了晃才站住,紧盯着阿九的眼神卷起层层波滔:"小九,你...你出来。"
他的亲娘病得正重,这个时候先想着的却是自己...不管如何,被人在乎着,阿九感觉整个胸腔都香香甜甜的如沁漫了桅子花香,摇头柔声安慰:"别怕,时疫也只是病,不是治不好,只是麻烦一些,我不会有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