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菊是郑小姐的贴身丫鬟,此番过来,想必不会那么简单。
在老曹家住了几日,林夏花也晓得这个内里破败却又殷实的屋宅中住了位与这个乡下村子格格不入的郑小姐。
隐约听李氏和少竹表哥说过,这位小姐大有来头,与那些地主家的闺女不一样,可是位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还与林春草那贱人攀附上的曲公子有点关系。
林夏花想了想,虽然不知道姓曲的有多少银子,身家几何,但红杏娘在嚼舌根的时,她也听到了一点风声。那曲公子家住府城,能住在府城那么个大地方,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小富小贵的人家比的起的。
“夏花妹妹,你莫要多想,我们家小姐一见你就合眼缘,觉得你特别像小姐在家时的妹子。”
雪菊笑眯眯的把盛在托木之中的两套衣服并三只点珠钗子往前推了推,尽量显出自己的诚意。
其实小姐把这几件好衣服送给林夏花,雪菊还是很肉痛的。
这两件衣服可是宫里娘娘们穿的的妆花缎裁的(虽然很素)。若不是荣大奶奶发了善心,送了两匹过来给小姐,小姐就算手里再有钱也在外边买不到。而这钗子,别看上面的珠子小,可那也是东珠啊,两件衣服加上三支钗子,少说也得管个二百两银子了。
本来雪菊是相当不乐意小姐把自个的好东西拿出来送给林夏花的,就林夏花这个啥都没见过的乡下丫头,随便捡几件她自己没穿过的衣裳送过去就得了,保管这林夏花笑得合不拢嘴!
郑玉霞却笑了笑,只说:“世子府还会缺这几件衣裳钗子么?”
雪菊好歹是曲府里熬出来的大丫头,哪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二话没说,捧着托盘就去了。
“多谢郑小姐抬爱,夏花嘴笨唇拙的,哪里比得上雪菊姐姐一星半点,只怕说错了话,惹了郑小姐的不快。”
林夏花心眼也不在少数,当下也没拿正眼看托盘里的衣饰,只顾着跟雪菊说话,顺带捧捧她。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雪菊抬来了这么份厚礼,其中必有蹊跷。
这林夏花好厉害!
雪菊暗叹一声,小姐果然料事如神,姓曹的要能冶得了林夏花可当真是见鬼了!
不过嘛,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她雪菊能从百十个小丫头中混到如今这地界,也不是吃素的!应变能力也是港港的!
雪菊压根就不吃林夏花阿谀奉成这一套,当场就变了个笑脸,笑眯眯的拉起林夏花,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做出一副相当亲密的样儿,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拉着林夏就走,边走还边絮絮叨叨的说道:“呵呵,我家小姐可不是那般斤斤计较的人,她呀,就是看上妹子的嘴笨唇拙。你瞧瞧我,整日多话,尽惹得小姐心烦。夏花你也莫要太过贬低自己。今日朗睛空,走,我带你去陪小姐说说话。”
林夏花虽然心眼多,人也聪明,可应付这种情况还是太嫩,虽然不想去却也只能跟着雪菊走,同时她也想看看这个郑小姐如此笼络她,到底是想做甚。
…………
“可算是来了。”
郑玉霞美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只是那抹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她扫了一眼雪菊手上放着衣服的托盘,基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雪菊,你且下去。”
自家小姐吩咐道,雪菊福了一礼,知趣的出去,并且关上房门,她跟了小姐那么多年,哪会不知道自家小姐的手段。
曲府奴仆加上主子少说也有几百人,在那个人吃人的地方,自家小姐只是个得宠的姨娘领回来的娘家侄女,好听叫声表小姐,难听点的说什么的都有,若小姐没那两把刷子指不定得让人欺负成什么样儿,而郑姨娘也不可能看上自家小姐。
小姐在偌大的曲府,最会的关一手便是笼络人心,笼络了人心,才有人肯为你办事。
林夏花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想必小姐很轻松就能抓牢她替自己办事。
“你是叫林夏花吧?”
那女子浅笑盈盈,转过张如花似玉的面孔,想必就应是郑小姐了。
林夏花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道:“不知郑小姐是何意?这明珠哪能放在暗处?”说着,扫了一眼托盘中的衣饰,她的意思已经很明了,明人不说暗话。
“夏花,你过来,试试这衣裳合不合身。”
郑小姐也跟着看了一眼托盘,招招手,示意林夏花过来,说着,已经将衣物在手里摊开。
见林夏花还愣在那,郑玉霞直接把她抓过梳妆台来,亲自为她梳发插簪。
别看林存孝和曹氏生得都可磕碜,林夏花却也属于基因突变的那种,她的相貌谈不上多出众却还清秀,梳洗打扮一番,年纪虽小,还真就是个小家碧玉。
她这是要做何?
林夏花抬手抚上发髻,她有些不解头一次见的人,她并不能给出最正确的判断。这郑小姐实在古怪,行的事也甚是蹊跷,猜不透呀。
“你是不是喜欢你表哥呀?”
这个古怪的小姐在铜盆里净了手,正用布帕细细地擦着手,突兀的说了这么句。
“这是哪的话?”
诧异至极的林夏花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可从来没和人说过这些,平日里亦不轻易表露,这个郑小姐怎会一眼道出!
郑玉霞却依旧看着铜镜,嘴角略带了几抹笑:“我可以帮你,同时也不说出去。”
“怎么帮?”
眼前的郑小姐就像庙里的菩萨,能看透芸芸众生所想所猜。
确实,郑玉霞的可怕之处就在此,从小在郑姨娘的教导下,她不仅学会了琴棋书画,还学会了内媚,看人极准。若不然,她哪能在个逢低踩高的宅院里过得顺风顺水。
“我自有妙法,既然我帮了你,你可知礼尚往来?”
郑玉霞笑笑,林夏花并不笨,但却好利用。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让雪菊示好,不过嘛,只要她达到目的伸手帮这可怜的小妮子一把有何不可?对那时的她来说,仅是小事一桩罢了。
“要我做甚?”
林夏花想也不想,直接答应。
“你最恨谁?”
“林春草。”
“我亦是,所以我才会找上你。”
“愿与小姐共进退!”
不知何时起,应是在她七八岁之时,曹氏便有姑表成亲之意,少竹表哥又是幅傲然书生的模样,今年开春又考上了秀才,更是锦上添花。
自小,曹氏便经常回老曹家打秋风,每次总是满载而归,吃的用的带回一箩筐。每到这时,爹爹紧锁的眉头也会伸开,面对着缺吃少穿的林家二房,在林夏花心里深深的种下一颗种子:老曹家吃穿不愁。
再长大一点,林夏花凭着过硬的针线,在镇上绣庄接了绣活,可挣来的铜板却始终落不到她手上。
就不能怪她,她已经过怕了林家二房的苦日子,她也想村里其他人家的女孩子一样赶集的日子可以撺着大子上街买几块花布做成新衣裳,而不是没日没夜的给别人做新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