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早上,正当宝河村家家户户燃气炉灶,煮饭做粥之时,林家却锅灶落了灰,冷火清烟的,完全不像一个家的模样。
“姐,我饿!”
林秋满坐在地上,黏糊糊的鼻涕挂到了嘴边,本来还扎着两个总角的头发现下都一半散着一半披着,沾满泥土灰尘的衣服更是散发出一大股馊味。
“饿你就忍着!我有啥办法!”
林夏花骂道,铁青着张脸,那日官差来了之后,把爹和娘一块关进了大牢里,也没留个口信说啥时候能出来。
家里本来就没啥粮食,姐弟二人又不可能勒着脖子不吃,捡来的那两块肉已经吃掉了,缸也里就只剩下两个干苞米棒子了。
幺弟林秋满又整天喊饿,林夏花心眼虽然多,可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娃子,身上不过十几个铜板,还是瞒着曹氏偷偷攒下来,眼下断粮了,她还真没啥办法。
“我不管啊!我饿!要吃饭饭!娘!娘!爹!”
林秋满来了脾气,在地上可劲的滚着哭着。
他是真的饿极了,曹氏两口子在的时,就算自己吃不上也得省给他,哪里晓得肚子饿是个啥滋味,眼下初尝饥感,自是难以忍受。
“娘和爹都让官差抓进大牢里了!你还知道哭!要不是你嚷嚷着要吃肉,能出这事吗!”
林夏花也是火大,曹氏平时太惯着他,有啥好吃好喝的都紧着林秋满,现在倒好,都到了这种地步,他还不懂点事。
害爹娘进大牢的人肯定是林春草哪个贱蹄子,那些官差还给她送喜饼呢,准保是林春草找来的!她可听说了,姓曲的认识官面上的人物。
这个贱蹄子!早晚有一天,她林夏花要让她好看!
一想到这,林夏花的表情越发阴晦,心头也是一阵无名火起,从地上捡起截曹氏以前用来打林春草的棍子就挥向了哭嚎不止的林秋满。
哼,谁让他哭的人心烦!反正爹和娘都不在,谁也管不了她林夏花,打了就打了,谅林秋满也不敢说出去!
“姐!你要干啥!你要敢打,小心我告诉爹去!”
林秋满瞧见她姐拿着根棍子,立马停止了哭泣,说不怕那是假的,他知道那柴火棍抽到人身上有多疼,以前林春草那小贱人被娘一棍子就打趴下了……
“那你倒是去告啊!”
林夏花才不怕没曹氏护着的幺弟,曹氏不在,她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可就在这时,院门响了,听声音像是隔壁大娘的。
“算你走运。”
林夏花没好气的说,顺手把棍子藏在门后,就转身开门去了,果然门外的人正是隔壁大娘:“花儿,我瞧着你们家这两天都没冒烟,怕是没粮食了吧?喏,刚蒸的饭,快叫秋儿一块出吃吧。”
隔壁大娘把手里两碗热腾腾的苞米饭递到林夏花手里,这让林夏花有些措手不及,愣愣的接下。
鬼精的林秋满倒是听到了声响,用袖子蹭蹭脸上的鼻涕,一溜烟的就跑了出来,也不对隔壁大娘说声谢谢,夺下他姐手里边那碗看起来比较多的饭就用手抓着吃。
昨晚上就是用凉水对付肚子,凑和了一顿,此时林夏花闻着饭香,哪里能不饿,乖巧的道了声谢,也吃起来。虽说没林秋满吃得那般恐怖,也看得出饿极了。
“慢点吃!别噎着!大娘家里还有呢。”
隔壁大娘劝道,在心里无奈的暗叹了一声,瞧瞧这冷火青烟的,曹氏这个当娘的不称职啊!自己干的蠢事,偏生苦了娃,临走时也不好好安顿一下,害得两个娃饿成了这样,诶!
林老二也是个熊的,连媳妇都管不住,村里哪家像林家二房似的,闺女小子媳妇都不下地,就让男人一个人出力气。她刚刚经过林家二房的两亩薄地,那里面都长草了,本来地就不肥,该好好照料,偏偏曹氏又是个坐吃山空的,真是苦了下边的娃子。
待林氏姐弟吃得差不多了,在一旁看着的隔壁大娘才又开了腔:“花儿,你爹你娘可有说啥时候回来?”
林夏花听了,摇摇脑袋,官差来的急,个个凶神恶煞的,二话不说就把他爹他娘给铐上押进车里了,确实是没留下啥口信。
“诶!造孽哟。”
隔壁大娘长叹了一声,眼神很无奈,继续道:“娃儿,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去找找你大姐吧?春草是个好的,弟弟妹妹有难,她还能不帮衬着啊。”
林夏花一听,脸色立即变了,本来隔壁大娘过来送饭给他们姐弟,她还是很感激的,可大娘却让她去找林春草那个贱蹄子!
哼!还以为是个好心的,原来是和林春草穿一条裤子的老虔婆!
林春草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她可清楚的很那小贱蹄子是啥样的人,皮子底下是啥样的心!
来抓曹氏和他爹的官差就是这小贱人招来的,大娘还让她去找林春草,这不是个笑话吗!
“大娘,我知道了。”
不过林夏花没有立即发作,仍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嗯。”
隔壁大娘欣慰的点点头,还好这俩娃子没学成了曹氏那样。林夏花虽然说心眼多了点,可总归是个听话懂事的。
“花儿,听大娘的话,去找你大姐吧,她不会不管你们俩的。得,大娘地里还有活呢,就先走了哈。”隔壁大娘将那两个吃空了的碗收起来,嘱咐两声,就出去了。
林秋满望着隔壁大娘离去的背影,嘟囔着说:“苞米饭难吃死了,一点肉也没有,姐,咱们去林春草那个小贱人那!上她家吃肉去!”
幺儿林秋满在林家二房,那是两口子未来的希望,又是根珍贵得不能再珍贵的独苗苗,传宗接代发家致富全指望他。
那地位,向来是跟皇帝似的!他的衣食住用行全都跟其他家庭成员区分开的。甭管林家二房穷的炒菜连油都舍不得放,曹氏就算自己不吃,也要每顿备上糙米干饭给林秋满,自然而然,他的嘴就养刁了,若不是真的饿狠了,哪里会去吃隔壁大娘苞米饭。
林夏花一听这话,七窍都记得多出了两个窍。
只见她刚刚吃饱饭带着点红润气色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铁青的,从门背后拿出棍子就打,边打边骂:“去呀!你倒是去呀!那儿啥肉都有,连人肉都有!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