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春桃才是要紧的,赵诺犯不着为朱大奎这个人渣浪费时间,思索片刻,扭头对凤倾伤说:“我那没有药!咋办?”
“到朱大婶那去!”
越是危难时刻,凤倾伤就越冷静,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压根就不像平时那般犯二,横抱起不省人事的春桃,起身就走。
“当着大伙的面就搂搂抱抱的!李家可真会教闺女!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当真是她爹娘没教好!”
人群中有个穿着水红色棉布衣裙的女人,尖生尖气的说道。那女人约莫三十岁出头,下巴尖尖的,一双眼睛很水灵,眼睛下边有一颗黑色泪痣,略有姿色,扭着水蛇腰就出来了。
朱大奎听了,冷哼一声,道:“难怪李春桃总和林春草混在一块,说不定啊,这臭婆娘早跟那小白脸好上了,背地里都不知道给我带了多少绿帽!”
那女人也附和着说道:“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以知道三从四德要守。诶呀,那些个读书人不都念叨着近墨者黑嘛!茅坑里的臭石头不还都聚到一块?我可听说了,宝河村的林春草可最会勾搭男人!”
“是么?”
赵诺都气笑了,看来这人长得太漂亮也不成,随即整理下情绪,对朱大奎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再任这婆娘说下去,假的也得成真的喽!朱大奎,你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戴帽子,特别是绿色的。”说罢,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和曲修澜一块去追前边的凤倾伤。
“你……”
那女人还想再说点啥,却让朱大奎瞪了一眼,便不敢再说了。朱大奎环视一圈来看好戏的村民,见他们个个都捂着嘴笑,脸面上实在挂不住,喝道:“你们这些老娘们一个个都没事啊!都散了!都散了!下地干活去?”
“瞧瞧他这样,有啥了不起的!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净往自个媳妇身上泼脏水!他呀,中看不中用!”
红杏娘呸得一声吐出了嘴里的瓜子壳,用鞋底子碾了又碾。
…………
朱大婶全家都出门了,奈何人命关天。凤倾伤作为一个医生,性命攸关的之际也容不得磨磨唧唧,直接踹门而入,一脚就把院门给踹成两截,横抱着春桃进入朱秀兰的房间。
“曲修澜!去烧热水!”
凤倾伤两条眉毛略皱,一双眼睛透着睿智,冷静异常,哪还有平时的二。支使起曲修澜来,雷厉风行的,那叫个气势凌人。
“表嫂,你把她的衣服给脱了,代我为她施针!”
凤倾伤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布帛,取出枚细如毫毛的银针,表情冷峻,就像是在下命令一般。
“哦!”
赵诺应道,她还算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也不多话,手忙脚乱的脱掉了春桃那身透着股油臭味的衣服,露出里衣来。
“把她扶起来!”
凤倾伤道,抬手就在李春桃的颈上扎了数十枚银针,紧接着,奄奄一息的春桃眼皮动了动,吐出一口淤血来,正好喷了凤倾伤一身。
可向来洁癖的凤二爷却毫不在乎,随便用袖子擦擦脸上的血沫,吁了口气,意味深长的对赵诺说道:“吐出这口淤血,她的命就算救回来了,剩余的都是些皮外伤,细心照看着,倒也不会要了命。表嫂,我先去配一剂活血化瘀药。这个人渣,早晚让他后悔死!”
嗯?
赵诺皱起了眉头,凤倾伤话里有话!
“吱呀”一声,房门被掩上了,屋子里就剩下赵诺和春桃两个人。
春桃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身体虚弱至极,本就憔悴的脸色越发难看,可即使如此,一双手还是放在小腹之上,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春桃姐,苦了你。”
赵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以往春桃身上带着伤,问起来她又不说,吱吱呜呜的,百般搪塞。见她不肯说,赵诺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可如今呢?朱大奎那个人渣,居然活生生把春桃吊在树上,别忘了,春桃肚子里可还带着一个呢!
“怨不得别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再说了,是我生不出来男娃。”
春桃因为虚弱,说话的声音很小,憔悴的面容哪里像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倒象三十岁的女人一般,眼角已有了细碎的纹路。
“朱家有个皇位留着给男娃啊!”
接受过男女平等教育的赵诺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出来,凭啥女人要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春草!别乱说。这是大逆不道的,让别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春桃想起身去捂赵诺的嘴,可奈何身子乏力,连坐起来都很艰难,哪还有力气抬手。
“……”
赵诺瞧见春桃这幅模样,很是心疼她,还记得春桃没嫁给朱大奎时,总爱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咯咯的笑,那夕阳下的笑容特别的美好。
若不是那年春桃娘病了,李叔没钱买药,春桃也不会横着心,为了二两银子的聘礼,嫁给人品相貌都配不上她的朱大奎!
然而,春桃娘的病不是他们这种家庭可以负担的,二两银子像水一样流了出去。再管抠门又吝啬的朱大奎要银子那是不可能的。断了药,春桃娘也跟着断了气,张罗一番丧事,李家也背上了债。
从那之后,春桃每每出现,身上便总穿着件布满油渍的衣服,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衣服上那股熏的人头疼的油臭味。而春桃也不爱咯咯笑了,脸色越发憔悴……
“春桃姐!以往你总说我傻,可这回呢?朱大奎那人渣竟这般欺负你!”
赵诺一提起那人渣就火大,她究竟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实在是看不惯朱大奎的做法。
“欺负我啥呀?无非就是我肚子不争气,生不下男娃呗。肚子里的这一个,又是个女娃。都说女娃是赔钱货,可我倒觉着有个闺女倒比小子要贴心。”
这时,阳光从窗框中透了进来,正好照着春桃的脸,把一张憔悴的脸点亮了几分,只见春桃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语气哀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