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赵诺就睁开了眼睛,一如既往的准时。
打开窗户便能看见弥漫着雾气的山间,带着股只属于山林之中的植物气息,仔细轻嗅,还带着湿润泥巴的味道。
布谷鸟立在枝头,发出嘹亮的叫声,布谷布谷,就像个准时的闹钟,仔细分辨,偶尔还能听到野鸟山鸡回应般的啼叫声。
打开院门一看,曲修澜已经在往缸里挑水了,只见他已经穿上了赵诺做的衣服,腰间用住一条墨绿的衣带,袖口也用同色绑带扎起。头发高高束起,苍青色的确很配他,衣服的料子和做工都不算好,可硬是让他穿出了几分清贵的感觉,除去了那股子惊为天人的妖孽气息。
“起来了?”
曲修澜放下扁担,就那么看着赵诺,语气温柔,嗓音低沉,简直就是副能撼动人心的低音炮。
“嗯。衣服你穿上身了呢,合身么?”
赵诺点点,仔细观查着她做的衣裳,这还是她第一次送男孩子东西。
“除了针脚大些,穿着倒也舒坦。”曲修澜笑笑,罕见的没有怼人,满眼宠溺。
呃,这针脚……大的就跟条蜈蚣趴在那里似的。
“成,差不多就行了,你坐着吧。”赵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她手艺没学到家,曲修澜不嫌弃就好。
“嗯,你有空再多做几件。”
曲修澜走上前,捏捏小人Q弹的脸蛋,很是满足,若是没有那些个烦心事,他倒宁愿陪着小诺在这个山清水秀的村子住一辈子。
赵诺心里有些小虚荣,得了便宜就卖乖,小嘴一撅:“这个嘛,得看我心情!”
昨天晚上还剩下许多菜,赵诺便只捏了几个菜团子,就着热过的剩菜,三人简单的吃了一顿。
躲在暗处,存在感一直很低的暗卫敛,口水都哗啦啦的下来了,虽然他的职业是见不得人,可总归他也是个人啊!
敛躲在房顶上,捧着手里的干馒头,暗中抹了把泪。望一眼桌上的香喷喷的小菜,再咬一口手里的馒头,望一眼咬一口,怪可怜的。敛心想:这画饼充饥的日子啥时候能结束啊!
吃过了早饭,凤倾伤揣上两个菜团子,毡帽子一戴,小皮鞭子一扬,赶着羊就准备出门了。那架势、那动作、和村里放了一辈子的老羊倌没啥两样,活脱脱一个农村好青年。
菜团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趴在房顶上的敛,将一双绿色的眼睛瞄向了凤倾伤,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凤二爷这个绣花枕头,他那点三脚猫功夫经看不经打,下手还是比较容易。嗯!就这样,等他出门走远了再下手!
可没多大会,凤倾伤又跑了回来,上次不接下气的,看起来像有什么急事!
“小表弟,你这是咋了?慌慌张张的,屁股让火烧了啊?”
赵诺麻溜的收拾起一桌子的狼藉,好奇的问道。曲修澜也皱起了眉头,一双凤眼瞥向自家的二货表弟。
“不……是…表嫂!李……李春桃!你你…快去看看!”
凤倾伤一着急,舌头就打结了,话说不清楚,连比划带解释的,别人还是不懂他想表达个啥。
春桃姐?
赵诺虽然没有听懂凤倾伤想表达个啥意思,可一听见春桃的名字,二话没说,赶忙让凤倾伤带路,直觉告诉她,出问题了!
…………
门口的大槐树下,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在将个周身伤痕累累,爬不起来的女子用麻绳捆上。
已经围了很多人,一个个的指指点点,却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止这一幕。
“我呸!你个赔钱货!”
朱大奎冲女人吐了口恶心的浓痰。
那女人头发披散着,看不清脸,身形瘦弱,穿一身沾满了油渍的灰色曲裾,不难看出是李春桃。
李春桃本能的想要避开,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连话都说不出。那口恶心的浓痰,顺着李春桃毛糙干枯的头发滴到了地上。
“诶!那不是李木匠家的闺女吗?咋被打成这样?”
张三媳妇诧异的问道,这朱大奎可是村里的富户,照理说李春桃嫁过去是吃穿不愁啊,咋会搞成这副模样?
“我哪知道啊!这朱大奎可不是个好东西,当初还想来娶我们家红杏,得亏老娘一眼看出了朱大奎的黑心肝,否则受罪的就是我们家红杏了。”
红杏娘嗑着瓜子,白了眼朱大奎。压根不打算上去劝劝。当初朱大奎的确对红杏有意思,甚至还拿出了一份在宝河村来说相当丰厚的聘礼,可孩他爹死活不肯把红杏许给朱大奎,结果这事就没成,朱大奎也就娶了李春桃。
“那是!石头对你家红杏可好了!三天两头的送布送米的,可教人眼红了。”张三媳妇奉承了红杏娘几句,这隔壁村老石匠的儿子可是十里八乡都夸赞的好厚生,红杏这丫头还算走运。
“那是!”
红杏娘被捧的有些飘飘然,悠哉悠哉的嗑着瓜子。石头那小子孝顺是孝顺,可就没几个心眼,人有些木讷,可一点始终不合她的意!真不明白孩他爹咋看上了石头这小子。话说回来,石头这小子和红杏爹倒还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石头心眼,难怪一辈子发不了财!
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太阳也越来越热,朱大奎骂骂咧咧的把春桃的手腕用麻绳绑起来,吊在了老槐树的枝桠上,压根不顾已经遍体鳞伤的春桃受不受得了。
等赵诺和曲修澜赶到时,春桃已经被吊了好一会,单薄的身子被拉的长长的,风一吹,就随着晃悠。
“让开!让开!”
赵诺瞧见这一幕,都没急疯,一个劲的往人群里钻,身后跟着凤倾伤。他和春桃打过交道,知道这人和朱家的秀兰是一样的心肠,故也不会任由春桃在那受罪。
曲修澜眉头也紧皱着,抓起一个人就往后面扔,毫不含糊。那个李春桃帮过小诺,倒是个好的,瞧她那副样子,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两兄弟火力全开,总算在众多村民之中开出一条道来。
朱大奎见壮,头一偏,往地上吐出口浓痰,极不耐烦的说道:“这不是林春草吗!你来瞎凑啥热闹,滚滚滚,别坏着老子的心情!”
“滚开!”
赵诺伸手就去推,压根不想理这吝啬抠门的朱大奎,先把春桃给放下来才是要紧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