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众人哑口无言，方氏扫了眼在座的几人，面上带着笑：“公爹，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休要怪我无情告官！”

“媳妇儿，你咋说这种话咧？咱们可是一家子！”

曹老大倒吸了口凉气，终日睡在自己身边的婆娘竟说出了这样的话，诧异至极。

“哟！大嫂，你莫不是真要去告官？那可是咱们小妹呀，快些算了，洗洗睡吧。”

李氏嗤笑一声，压根就没把方氏的话放在心上，在老曹家这么多年，方氏若是真就这么硬气，哪轮得着她欺负到头上啊！

方氏心越想越凉，这二十多年来，她真的受够了：“你闭嘴！孩他爹，你莫要抬举自己，一家子？公爹日日炖了鸡肉送到曹少竹房中时可有想过给你我的孩儿一口汤喝？”

手心手背都是肉，曹老头咱能这样偏心！她的四个孩子也是曹家的骨血，她每天受二房的人呼来喝去也就算了，可为啥她的娃连饭都吃不饱！眼巴巴的趴在曹少竹的窗框上，望着爷孙俩在屋里吃吃喝喝。

曹少竹还嫌鸡汤太油，一碗倒去了半碗，他可知老曹家已经被掏空了，平时下的鸡蛋都舍不得拿出来吃，还得攒着换油盐！

“少竹是读书人，自然是要……”

曹老大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接着说下去。他不是傻子，也知道这些年娘几个在家里受了委屈，爹做的的确过分。

“再说我腹中骨血和四个小子身上的伤……公爹今日若不给媳妇个公道，休怪媳妇无情！”

方氏红着眼圈，扫了向李氏，极其悲切，“哗”的一下拉起身旁老四的衣裳，只见老四瘦骨嶙峋的背上淤青还未散去，青一块红一块的，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殴打所致。

自从嫁过来，她没做出一件对不起老曹家的事，二弟妹处处针对她也就算了，可为啥连她的娃子也不放过！

若无李氏在旁怂恿，曹阿花哪能推她！曹老头哪能往死里打几个娃子！

“这！爹，这是谁打的！”

曹老太诧异的道，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毕竟是自个的骨血，他哪能不心疼。

“爹，爷说是我们害娘肚子里的小妹妹没有了！”

老四呜呜的哭了出来，爷下手太狠，加之体质又弱，他的背到现在还没好全乎呢！一到晚上睡觉可疼了！

之前在朱大叔家，四小一寻思，没敢把这事和曹老大说，而是瞒众人，把伤口给方氏看了。

“老大！我可是孩他爷，能下这么重的死手么！你快别听这妇人瞎咧咧了！方氏，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连你公爹也敢瞎说！老子要把你浸猪笼！”

曹老头一听，被人揭短，急了！干瘦的老脸气的通红，也不顾大儿子在场，挥手就给了方氏一巴掌。

老大再不亲也是他生出来的儿子。再说了，现在可就指望着老大赚银子回来供养他的宝贝大孙子读书咧！可不能让个婆娘寒了老大的心。

“娘！”

“爹，你干啥咧！媳妇你有事不？”四小惊呼一声，忙围向方氏。曹老大心疼被打了的方氏，压根没去理老头子，赶忙去扶自个儿媳妇。

“公爹可是怨我说了老实话？这才忍不住教训媳妇的？”

方式摸了摸脸，嗤笑了两声，怎么，被人踩到了痛处，着急打人了吗？

“你个赔钱货给老子闭嘴！再多说一句老子给你一耳光！”

老头气急败坏，脸胀成了猪肝色，嘴边的小胡子都气得一颤一颤的，若不是念着大儿子，他早让人把方氏给休回去了。

“公爹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不打算给媳妇个公道了吗？”

方氏拨起耳边凌乱的发丝，苍白的脸上有个红红的巴掌印，事到如今，她也打算是破这层脸皮了。

李氏是何等的聪明，事情若真要追究下来，少不了她的责任，赶忙窜掇起曹老头，只见她冷眼一瞥，两片嘴巴子就开始骂了：“我呸，你个贱人还提要啥公道！敢跟公爹顶嘴，你这是以下犯上，不遵孝道！曹家可是书香门第，哪能容下你这么个顶撞公婆的恶妇！当心让人给你浸了猪笼！也不瞅瞅你那样，跟个母猪似的生了那么多，少一个就少一个罢！咱们老曹家可养不起吃闲饭的！”

李氏一张利嘴颠倒黑白的能力简直逆天，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饶是方氏脾气再好，可也受不得这种气，原本就白的脸更是面无血色，看来想在曹老头这儿讨回公道那是不可能的了。同时，她也想让曹老大看清二房和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爹！她们娘几个究竟吃了多少的苦。

“二弟妹，你还是不是个人！你嫂子刚小产，身子还没好利索呢，你就在这乱说话，也不怕死了，在地府里舌头被剪了去！”

曹老大气的不行，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恨不得在李氏脸上打上几皮皮坨。

“公爹，我再怎么不济也是少竹家娘，大哥咋能这样说人！这传出去了还了得！”

李氏再强势，她也得为了儿子着想，得维护好儿子的名声，也不打算和曹老大叫嚷，直接躲在了曹老头的身后，寻求庇护。

老头子一向把这个会有大出息的孙子当做心肝来疼，他的大孙子将来可是要替老曹家光耀门楣，若是考中了状元，李氏就是状元娘。这会子曹老头哪能不顾及李氏的颜面！

当下就沉着脸，冷声道：“老大，你瞧你说的，你二弟妹再不对也是少竹的娘，多少也得顾及着点少竹的颜面吧！”

“爹，明明是……”

曹老大气不过，却被方氏拉了一把，方氏摇摇头，道：“好好，既然公爹看重少竹大侄，我们这一家子也不留在这儿碍眼，分家吧！这样大家都好过。”

“大伯娘，你是在说笑吧。”

曹红梅在心底里嘀情咕了两句，这大伯娘咋像换了个人似的？竟敢以这种口气和爷说话。

“方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爹了！分家这样的大事，哪有你一个妇道人家插嘴的份儿！当心我让老大把你送回方家！”

老头子怒道，一双浑浊的老眼直直盯着方氏，恨不得在大儿媳妇脸上戳出几个洞！

这方氏是要反了吗！他老头子还没死呢，哪由得着个赔钱货提分家！再说了，家里的银子都是要留着给大孙子读书的，哪能分了出去！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竟敢窜掇着自家男人提分家！你还想不想在这儿待了！”

李氏一听到分家，这心里就揪了起来，老大可是曹家的壮劳力，二房不劳不作的，若真分了家，哪能供得起曹少竹一年十几两个花销？

“老二，你还愣着干啥！把这个赔钱货给关到柴房去！”

曹老头对着一向存在感为零的二儿子喝道，曹老二也知道这样做的确有点过分，可又不敢不听老头子的话，硬生生的将方氏从四个小子手中拖了出来。

一边是生他养他的父亲，一边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曹老大简直是陷入了两难之地，既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去救方氏，又不忍心不顾刚小产过后的妻子，只好跪在原地哀求起曹老头来。

可曹老头犹如一条被踩到了尾巴的老狗，哪能轻易放过方氏，浑然不顾大儿子的恳求，拿着烟枪就走人了，可真真令人心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