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断肠飞燕何所惧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此时天后的汤药业已煎好,沈南蓼端了,用汤勺喂到天后嘴边,可惜不管如何千呼万唤,天后就是毫无反应。——任凭有多好的灵丹妙药,服不下去也是白搭。又不敢强灌,只是急得团团转。

荣国夫人骂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时候都像没脚蟹似的杵着,一个个的要你们什么用?”骂得薛怀义和蓝家兄弟都垂下了头。孝逸缓缓道;“也许——也许孝逸有办法,能让天后服下了这碗药!”荣国夫人看了他一眼,骂道;“有法子就快说,拿出你平日恃宠撒娇的本事来!”

孝逸也不还嘴,将天后的身子抱在怀里,接过了沈南蓼的药盏,自己先含了一口汤药,嘴对着嘴喂给天后。天后本来毫无反应,谁知碰着他的嘴唇却突然张开嘴巴,那口汤药也便顺利落入喉咙之中。

众人差点发出惊呼之声,又碍着荣国夫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孝逸嘴对嘴地一口口喂进去——若不是平日两人常玩这种嘴对嘴的把戏,天后在昏迷之中,怎么会对他的唇有这种默契?荣国夫人此时倒不好再骂,“哼”了一声,道;“贱人邀宠果然好手段!既如此,也别让人说老妇趁着天后生病逼死了人,就将他的人头暂时记下,待天后醒来再行发落。只是这贱人猖狂得紧!不惩戒那还得了?来人!将他头发剪下,头发这样长,伺候天后岂不是会影响视线!”

便有宫人拿了一把剪子上来,看见孝逸背对着众人坐在天后床头,长及腰臀的黑发瀑布般散落着,只是哆哆嗦嗦地不敢下手。

苏德全忙跪地泣道:“小公子这头长发原是天后娘娘最喜欢的,即便洗理时也要替他把着发梢。虽是出身在那样一个家族,天后平素对小爷手指头也不舍得碰一下,太夫人何必听了别人的挑唆,作践一个孩子!”荣国夫人向武三思使了一个眼色,武三思挥了挥手,叫进来几名御林军,其中一人劈手夺过宫人手中的剪刀,掐着发梢,只一下便将乌黑油亮的长发齐肩剪断,在地上一扔,躬身复命。武三思为人极其善变,在如烟水榭之时,当着天后的面对李孝逸最为恭谨,可是一转眼,当着荣国夫人又是一番嘴脸。皇帝和上官婉儿冷眼看着,也不敢出言替他求恳,只希望荣国夫人将他头发剪了,也就消消气。

孝逸能够保得性命就好……孝逸当着众人的面被剪去长发,和砍了他脑壳也没什么区别,不由得怨气直升到头顶,却忍气吞声,强自撑着跪倒在地,谢过太夫人教训。

苏德全见他咳了两声,便用帕子将嘴角掩了,知道是旧病复发,想上前安慰,又怕为他招来更为严厉的责骂和刁难,只好扶着他在旁边小几上靠着,偷偷吩咐人去煎药——沈南蓼冷眼看着,不明白这年轻人刚刚还豪气冲天,动作麻利,何以却突然面色苍白、委顿在地?有心上去搭脉,却怕荣国夫人怪罪,只好作罢。荣国夫人道;“今晚留下两人守夜,余者都去吧,杵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见薛怀义还在那里犹犹豫豫不肯离去,便道:“你们都去吧,南蓼和这贱人——哼!孝逸留在这里便好。”——天后还要喂药,没有李孝逸显然不行,即便荣国夫人千般不愿,也只好暂时认可这件事。

薛怀义和蓝家兄弟只好告退出来。走出大堂,薛怀义便向蓝卓儿道:“怀义年老色衰,多年间又得罪了不少人,你们兄弟两个青春貌美,如何也被人家赶了出来?”蓝清儿摇摇头,蓝卓儿笑道;“大师也领教过了,人家既会闹骂使性儿,又会撒娇掉泪,既请得了神来,又送得了神去。

百般手段连太夫人也是拿他没办法,更何况我们连汉话都夹杂不清的人。”跟着他哥哥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苗语,两个也不理怀义,径自去了。入夜,沈南蓼两个人都在天后床头守着,又如法炮制伺候天后喝了点清水,方退到外间。眼看更漏声声,不敢稍有倦怠。

苏德全奉上精美茶点,请沈南蓼品尝。

却给李孝逸倒了碗汤药,伺候他慢慢服下。沈南蓼向苏德全道;“孝逸也是病歪歪的身子,那边有软榻,且扶你主子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有老夫看着,有事便叫你们。”

孝逸摇摇头,命苏德全扶起,见四下里无人,对着沈南蓼纳头便拜,慌的沈南蓼忙扶起了他道;“这可使不得,公子何等纡尊降贵,下官焉能承受得起?”

孝逸垂泪道;“大人在生死关头大喝一声,只说天后召唤,便解了孝逸之围,这份恩情孝逸岂敢或忘!”“下官也是敬重公子宁折不弯的性子,不忍公子枉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其实救公子的是您自己,不是能给天后嘴对嘴的喂下药,太夫人又如何能够放过公子?”“不然,没有大人一声断喝,只怕孝逸早已做鬼,哪还有机会喂天后汤药?人在难中,受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此生这份恩情是记下了……”两人越聊越近,便命苏德全重新烹了茶来,秉烛深谈。

席间,孝逸拿着一只莹润透明的白玉杯,给沈南蓼拿了一只金玉镶嵌的九龙金杯,两人且坐且聊,都有相见恨晚之意。“其实下官临来之前听坊间传闻,对公子印象并不好。”沈南蓼看了一眼他。“总不过是说我??成性、屈膝变节、秽乱后宫这几条?连长安城的三岁童儿都知我李孝逸因唱了‘凤求凰’而留下性命……”他摇头苦笑。

“其实——其实下官的名声又比公子好得了多少?”他叹了一口气。

孝逸想着自己的心事,倒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好端端的,做我的太医署令,干什么趟这趟浑水!薛怀义领着僧徒,跑到太医署,当众撕碎了下官的袍服,打烂了所有的瓶瓶罐罐,还逼下官承认和天后有私情,下官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这人做事向来这样张扬霸道,出了这样的事,难道天后不予处罚?”

“天后也是拿他宠溺惯了,怀义在长安、洛阳都是一样的无法无天,同僚中十中有八倒说下官不长眼,怎的惹了这个煞星?当时天后也不过教训几句,过后还封了他一个梁国公、大将军的官,才将此事压下。”

孝逸估计,沈南蓼心中必是对天后的处置极其不满,又无法堵住悠悠众口,才愤然辞官,退出这个是非场。“我只道是小公子刚刚来了不到一年,便将薛怀义那厮比了下去,必也是一个更加骄奢淫逸的主儿,又年轻漂亮,定是被天后宠得上了天——”沈南蓼顿了一下,怕他面上挂不住,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路上又听武攸宜派人说,在下丛恿天后甩下御林军,单独去深潭野浴,林间纵马,受了湿寒才生病。因此先生一来,就给孝逸一个下马威——”孝逸抿了一口茶轻笑道。“这个——真是对不住!天后这病本不难治,南蓼不该当众问那些不该问的。”沈南蓼满怀歉意。“医者问病,本没有什么,只不过太夫人立意要收拾我,先生就是不问,孝逸也难逃厄运。”——他倒没往心里去,给沈南蓼续上一杯茶,自己也斟上,放在嘴边轻轻吹着嫩叶。沈南蓼看着他优雅的模样,不由得心中赞叹。

又问他道:“下官看小公子年纪轻轻,发起病来却凶险异常,刚刚又咳了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生果然厉害,孝逸用手帕掩了口鼻,人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您是怎么看出来的?”“下官行医多年,但凡这种病患吐血过后都是面色惨白,眼神散乱,瞳孔放大,嘴上闻上去还有腥甜的气味。

小公子虽然刻意隐瞒,却逃不出下官的眼睛。”他从胸腔中深深长叹,“越王合族遭逢灭门惨祸,能够侥幸生存,已经是天后的恩泽庇佑。纵是遭了别人的毒手,也不敢高声,生死有命,都随缘吧。”“小公子如果相信下官,下官愿为公子把脉。”

沈南蓼一代名医,主动出口说这事,也算给足了他面子。他却摇头道:“这一段时间以来,不知有多少医官看了,都说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只是找不到根源,因此孝逸在这里也不过是徒然虚耗时日,苟延残喘而已。”

“公子这是信不过下官?”“哪里?在下幸何如之!”“那就不要客气——”拉着李孝逸的手,亲自把脉。苏德全见状,忙命人门外四处守着,不让外人打扰。沈南蓼沉吟半晌,道:“此毒乃是天下剧毒之首——飞燕草根须,下肚半钱便能让人痉挛迷乱而死,公子来了半年才发病,可见平日药量非常少——”孝逸听了“飞燕草”这三个字,奇道:“可是孝逸的食物中并无此物,自从太医署接过,也是严加盘查,可孝逸这病却犯的越来越频繁,纵然有飞燕草这东西,又是怎样混进来的?”“药量这样小,总该时刻都在哪里现身才是——”(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弥天记命之奇书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恣意风流女配她天生好命农家娘子美又娇她的4.3亿年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重生之为妇不仁
相关阅读
恶魔夫君:罗刹哑妻恶魔专宠小萌妻萌夫接嫁:草原女王到再遇前夫,乱终身冷面老公跟上来重生农门:长女要翻身巫山一段云公子难惟你管得太宽了婚后宠:娇妻晚到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