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我的不好，才害得然然和若谦离婚，又害得小水晶生下来便得不到父爱。再有这些年的种种，埃，我真是悔呀！"

伊明珠叹息着，神色已是露出愧疚。

沈琳只在一旁静静听着，这样的伊明珠，可以说是她从未见过的。放下一身的骄傲和身段，这样平心静气地说着愧疚的话，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妇人。沈琳琳默声不语。她不是惜然，她不能替惜然说一些原谅或者不原谅的话。

"奶奶。"小水晶听见伊明珠的声音，已经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小睡衣光着小脚丫跑了出来。

伊明珠一见到孙女，眼前立时一亮，要说她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莫过于她的小孙女了。她忙起身，快走几步，将那小人儿抱起来。

"哎哟，小水晶，奶奶可真想你呀！"

...

惜然从家里出来，到了楼下的时候，又抬头看了看三层处家里的窗子，伊明珠是来做什么的？这么一大早的，就只为想念小水晶吗？

一个上午在忙忙碌碌中过去，接近中午的时候，手机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起来，里面却响起伊明珠的声音。

"然然啊，中午有没有空，出来一趟。就在你公司旁边的饭店里，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伊明珠声音和蔼，语声里带着一些难为情的味道。

"我..."惜然有心拒绝，小水晶的声音却在手机里响了起来，"妈妈，你一定要来哦。我和爸爸奶奶在饭店里等你。"

小水晶的一句话让她失掉了拒绝的勇气。"好吧，我等会儿到。"

惜然从公司里出的时候，她看到林若谦颀长的身形就等在公司的门外，见她出来，他笑道："怎么样？上午忙吗？"

"还行。"惜然回道。

"嗯，小水晶已经等不及要吃饭了，我们快走吧！"林若谦的手覆上她的手，惜然迟疑一下将手拿开了。

林若谦的神情僵了一下。他笑笑，走了。

饭店就是惜然公司旁边不远处的一家，伊明珠和小水晶就在饭店的一间包房里，惜然还没有进包房，就听见小人儿清脆的声音了，"奶奶，这虾好香啊。"

"嗯，香，奶奶就再给你包。"伊明珠的声音是宠溺的。

她和林若谦进屋的时候，小水晶欢快地叫了声，"妈妈爸爸。"

小人儿的喊声让林若谦神情愉悦起来，这个样子，多像是一家人的聚餐？

惜然的心情却是有些古怪起来，伊明珠则是微笑地看着她，"坐吧，然然。"

林若谦拉了母亲身旁的椅子给惜然，他在小水晶的身旁坐下。

"然然啊。"伊明珠的手攥住了惜然落在腿上的手，语重心常地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一直对你有成见，再加上王静芬的蓄意挑拨，我害你和若谦婚姻离散，现在想来，我悔不当初啊！"伊明珠的眼神是真切的，也是沧桑的。

被自己一直深深信赖的好友欺骗，像个傻子似的被骗得团团转，伊明珠也算是悲哀的。

惜然想不到伊明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心情却是复杂起来。

"你或许还不知道，王静芬是柳湘玉的亲生母亲，而我，便是被这对母女一唱一和的双簧戏给玩弄于骨掌之中。"伊明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神色里落满沧桑，手，覆在惜然的手上，也紧了几分。惜然则是被她的话说得全身一震。

她诧然抬头看向伊明珠，"亲生母亲？"

"是呀，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不久之前亲眼撞见她们母女在一起，我才发觉，诶，真是讽刺！"伊明珠自顾地说道。

惜然的指尖则是掐进了手心里。她和柳湘玉同学数年，结婚以后，又一起相处过，竟是不知，王静芬便是柳湘玉的亲生母亲。她的心头一下子泛过一股子凉意，又迅速地窜进了四肢百骸，唇角竟是有些发抖了。

当年得知身怀有孕，她去医院检查，便曾询问过D城的妇产医生，为什么她结婚数年不孕，可现在却怀孕了。医生说，她的身体有些特殊，但毛病并不大，主要是心理因素致使的不孕。

她便想起，王静芬的话来。她说：你的身体有问题，是极不易受孕的一种，而且同房次数越多，精子质量降低，你便越是不能受孕。

那时，她和林若谦因了王静芬的话，经常是数日不同床的。她本就不易受孕，再数日不同床，怀孕的机会便更小了。现在想来，只怕她是从那时开始，便已经在为她女儿进入林家做准备了吧！

惜然心上像被人用刀子刺了一下，脸色也倏然地变白。

而伊明珠仍是自顾地说道："我交友不慎，害自己狼狈不堪，更害了你和若谦，还有无辜的小水晶。我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啊！"

她的神色黯了几分，颓丧内疚的语气却也是让人心里发疼的。

"都过去了。"惜然被伊明珠握住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她压制着心底强烈的震惊和愤怒，低声道。

连柳湘玉她都可以不再记恨，那么，还记恨伊明珠做什么呢？

她也是一个受害者，不是吗？

伊明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缓缓地收了回去。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睡不着，所以，想请求你的原谅。我，是有错的呀！"

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惜然看向她好似一下子苍老的面容，轻声道："我已经忘了。那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您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伊明珠目光柔和地道："你这孩子真是善良。"

林若谦一直不曾说过话，但他的眸光却是不曾离开过对面的人一分一秒。从神色温柔，到深邃，再到深深的担心，最后化成微微的释然。他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捏了捏身旁小人儿的手，又使了个眼色给小人儿。

小人儿鬼精得很，立时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妈妈，你和奶奶在说什么，你们都不吃饭了吗？我都要饿死了。"衣角不知何时被小丫头扯住了。

惜然低头看向跑到自己身旁来的小人儿，摸摸她的头道："嗯，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夹。"

"我吃虾，妈妈。"

小人儿一咧小嘴，露出里面七七八八的小牙。

惜然邃笑着，伸筷子夹了一只虾过来，亲手包了皮，送到小水晶的口中。

小人儿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来，小水晶到奶奶这儿来。"伊明珠神色慈爱的对小丫头说道。

小水晶于是又绕过桌子去了伊明珠身旁。

林若谦亲昵地摸摸小人儿的头，"这只小馋猫。"

小水晶咯咯笑着对林若谦扮了个鬼脸。惜然看着女儿那可爱的小模样，唇角弯出了浅浅的笑窝。从饭店里出来，伊明珠先上了车子，小水晶则是一手牵了爸爸，一手牵了妈妈，这样子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无疑是极开心的。小家伙撒娇似的说道："爸爸，妈妈，你们像荡秋千似的把我荡起来，好吗？"

"啊？"一直沉默着的惜然露出惊讶的神情。

林若谦则是笑道："你攥紧她的手。"

惜然照做，攥紧小人儿的左手，林若谦则是攥紧了小人儿的右手。

"来，往前悠！"林若谦说道。

两个大人一同使力，小人儿的身子便像荡起的秋千一样向着台阶子下面一越而去。

瞬间小脚落在了地面上。

惜然松开攥着小人儿的手，改为捏住小人儿的小鼻子，"谁教你的，你个鬼丫头！"

"是爸爸拉。爸爸常常和家里的阿姨这样带我荡秋千。"小人儿眨着黑亮亮的眼睛笑得欢快。

惜然敛眉，佯怒，那时她也是住在他的宅子的，竟然不知道他们还这样玩过。

"呵呵，还要玩吗？"耳旁又响起男人温醇的声音。

"要，要。"小人儿欢快的声音传来。惜然的手心里又塞进了小人儿柔软的小手。

小小的身子被两个大人再次攥着手悠了起来，小家伙咯咯的笑得欢畅，"妈妈，爸爸，再来一次，真好玩。"

不远处，黑色的车子里，男人的目光微沉，他看着那两个大人将小小的人儿又一次地地悠起来，他看着那小人儿欢快的笑脸，看着那女人，舒展的眉眼，看着那男人，温笑的模样，心里竟是针扎一般的疼。

"诶，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家。"一道清脆的女声在耳旁响了起来，叶明川猛的侧头，他看到一直坐在身旁的女子，那漂亮的和ANDY极为相像小脸上神往艳羡的模样。

"你懂个屁！"叶明川眸光阴鸷的骂了一句。黑色的车子已经像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啊——"车厢里回荡着女子的惊叫声...

小水晶被伊明珠带去了林宅，惜然被林若谦送回了公司，在门口处，他眉目深沉的看着她，"你好像瘦了，记得不要太劳累。"

"我知道。"惜然在他深邃的眸光下，垂下眸。

"等我妈走了，我就把小水晶送回来，你想她了，就去看她。"林若谦道。

"嗯。"惜然点头。

林若谦漆黑的眸子含了深邃的光芒笼在惜然的发顶，她忽然间有一种不敢抬头的感觉。

"我走了，再见。"

"再见。"

惜然抬眸的时候，林若谦已经转身上车。白色的车子渐渐消失在车流里，惜然的心头滑过深深的怅然。

"在想什么？"肩膀上忽然间被人拍了一下，惜然簌地一惊。

"阿川？"她惊诧地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嗯。"叶明川敛眉看着她。

他的面上仍是ANDY的面具，神色却是有些耐人寻味。

他攥了她的手道："跟我来。"

"去哪儿？"惜然的声音消失在车子里。

车门关上，叶明川的身形已经弯身跨进了驾驶位。车子发动起来，惜然有些惊慌地道："阿川，我下午还要上班呢。"

手上忽然间一暖，却是叶明川的手覆在了她微凉的手上，"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了，今天，陪我。"叶明川漂亮的眼睛里蕴了一抹深情在里面，

"我要上班，阿川。"

"请假。"

"可是欧阳蓝如果发现了怎么办？"

"她不会发现的。"

惜然垂眸，那只握在她手上的大手却是更紧了。

叶明川那带着期待的眼神让她不忍拒绝。她点头。车子在前面掉头，又汇入穿梭的车流。

惜然在车子上向公司请了个假，然后收了手机。叶明川的车子没有回酒店，而是向着市区的一处高档小区驶去，在那里，有他新买的房子。

"来，进来看看。"叶明川拉了她的手，牵着她进了屋。

"阿川，这是..."

"我们的新房。"叶明川神色温柔地道。

惜然看着眼前全新的房子，有些愣神，而此时，男人的手臂已经圈住了她的腰肢，惜然的身形蓦的一颤，眼神一瞬间变得惊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