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谦的脚步生生地停在了门口处。他的黑眸一瞬间盛满了复杂的情愫，只耐人寻味地看着她。

"快点出去！"惜然又低喊了一句。

迎着她冒着火星子的眸光，林若谦敛起长眉，"你别激动，我马上就走。"

他说完便转身将门一关出去了。惜然这才躺回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开始发白的时候，她又爬了起来。小水晶今天就要去美国了，她起来替她收拾东西。

小丫头睡得还很香，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地，拉开柜子，她看到里面满满的女孩儿衣物，内衣外衣，小裤子小褂子，小裙子，她这才发现，原来，他对女儿的心倒是细致。她从里面摘了几件出来，卧室里没有皮箱，她出去找，只是门拉开的瞬间，她看到林若谦的身形就站在女儿卧室的门口处，手里是一只黑色皮箱。

他将皮箱递给她，"在找这个吧！"

惜然也不说话，更不看他深邃的眸光，只将皮箱接了过来，轻手轻脚地提到里面，打开，将女儿的衣服叠好放进去。末了，又放了两个洋娃娃进去。这才坐回床头，默默出神。

眼前出现一道颀长的人影，是穿着睡衣的林若谦。

她腾地站了起来，正想出口让他出去，但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听我说句话，我马上就走。"

他捂了她的嘴，让她重又坐下。

他则是在她的身前缓缓蹲下，执起她两只手，黑眸深深地凝着她。

"我知道我以前错得离谱，我也知道不应该对你用强，但是我克制不了心底那强烈的念头，无数个日日夜夜折磨着我的念头，我渴望着你，这些年从未改变过。"

他的眼神似乎凝了伤感在里面，但却是十分真挚的。

惜然无声地抽回被他包裹在掌心的手，"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这几年以来，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柳湘玉，睡在你身边的，也是柳湘玉，你日夜想念的，应该是她才对。"

她的语声里已听不出丝毫愤恨的情绪，只是说不出的平静。

她的平静让林若谦心头升起寒意。他不怕她恼，不怕她闹，更不怕她打他，骂他，恨他，但她这样子由愤怒异常变得平静如水，他的心头便是有些摸不到底的慌。

"这些年我的确和柳湘玉同床共枕，但我真的从未有爱过她，更不曾渴望过她。若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便是同她有了纠葛，便是娶了她。"他的眸光黯淡又转为沉痛，"如果老天能够给我机会让我回到过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挽回你。"

"够了！"惜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林若谦你不要再说了。"

"我的心里已没有你的位置，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捂住脸，大步向门口走去，开门出去了。

林若谦脸颊抽搐，他随后也跟了出来。

他在走廊处拽住她，将她的身形一旋压在墙壁上。"你说的不是真心话。这些年你不曾再嫁，不光是因为女儿，是因为你根本放不我们曾经的感情对不对？"

他星眸咄咄，似乎盯到人的心里去。惜然心头蓦地一紧，"你别自做多情！"她一把推开他，身形离开，"林若谦你别再过来，我跟你说，我已经答应了叶明川，我会嫁给他。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一丝一毫都没有。从你质问我小伟的死，从你挥我巴掌让我净身出户的那一刻，我对你所有的爱，和不甘全都没了。林若谦你别再指望，一个被你伤到体无完肤的人还会乖乖地回到你的身边去，林若谦，我没那么贱！"

她的眼睛再度充血，压抑的吼声让她身形如风中的落叶簌簌地抖。

林若谦的耳边如滚过一道雷，他身形一个踉跄，清俊的面庞迅速地失血。他的黑眸盛满了悲痛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脸颊抽搐着，他想说什么，但是所有的话都在那一刻哽在了喉咙里，他痛苦到无以复加。他怔愕着，忽然间一个转身，仓皇地离去。

惜然的身形从倚着的楼梯栏杆上缓缓滑下，她捂住了脸，有泪珠从指缝里流出...

天光大亮，小水晶醒了，她习惯性地唤了声妈妈，小手一伸摸向身旁，惜然忙将那小人儿从被子里抱出来，"妈妈在这儿。"

"哦，妈妈。"小人儿睡意朦胧地在惜然的怀里揉揉眼睛。"妈妈，叔叔说，今天要带我去美国看眼睛。"

"嗯，妈妈知道。"

惜然用嘴唇啄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妈妈，看眼睛会很疼吗？我有点儿怕。"小人儿神色紧张地说道。

惜然心上一阵紧抽，"或许会疼。但是疼一次，以后，小水晶就可以看到光明了。小水晶就可以看到妈妈，看到舅舅，苏苏姨，可以看到好多好多的人。"

"真的！"小人儿脸上又露出惊喜的神色。

"当然是真的。"惜然又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心里忽然间被什么绞着一般的疼。

吃过早饭，又过了一会儿，林若谦便提着行礼下楼了。清俊的面容还带着几道清浅的抓痕，眼睛里似有血丝，眼神中那种悲痛已经淡去，只剩下淡漠在里面。

到了楼下，他放下行礼箱，伸手抱过小水晶，对着惜然道："你的身份证在身上吗？"

"我不会去的。"惜然转过头去，眼中酸胀。

"为什么，难道你连女儿的眼睛都不关心了吗？"林若谦明显的是急了，她可以恨他，但不能连女儿都不管了。

惜然咬了咬唇，强压下心头翻滚着的悲伤，才道："女儿，以后就留在你身边吧。我相信，你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却会是一个好父亲。所以，我决定，我不会再要女儿的扶养权。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能总是被女儿牵着不是？"

她的牙齿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弥散到口腔。这句话说出口，有如用刀在心上刮。女儿，是她的命，她怎么舍得抛下她？但是，她真的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地纠葛。扶养权，她争不过他，她也不想再重蹈昨天的复辙，所以她，只有放下。

她仰头，泪珠潸然滚落。

林若谦大脑阵阵发空，为了和他撇清关系，她竟然连女儿都不要了。叶惜然，你还当真是狠。

他嘴唇颤抖着，又咬住，星眸泪光丝丝迸现。而惜然，却是拾起了沙发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迈步离开。

她的身影毅然而绝然，林若谦的心头一阵阵的发凉，喉头哽得厉害，他极力地压制着自己去追出去的念头，他的身形一个踉跄，竟是坐在了沙发上。

怀里的小人儿似乎已经听出了母亲话里的意思，"妈妈。"

她喃喃地叫了一声，小脸上呈现出不可预知的恐慌来。

身后传来女儿的喊声，叶惜然身形僵了僵，她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头。女儿的喊声像是刀子声声地割着她的心，但她竭力地克制着自己想要回头的念头，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转身冲回去，将女儿抱走。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后来便是奔跑，那么的仓皇，那么的悲伤。

她的眼泪纷飞，她的心如刀绞，小水晶对不起...

林若谦是上午十时的飞机，惜然仰头看着天上，天空湛蓝，白云飘渺，他们的飞机该起飞了吧！

她不知道女儿此去美国，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虽然她没有跟着一起去，但是她的心却是无时无刻地不牵挂着女儿。

她心伤流泪，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里，她举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着那绮红的酒液。

都说一醉解千千愁，可为什么，她的心这么的痛？她喝光了半瓶的红酒，可是脑子里仍是没有片刻的安宁。她又倒了一杯，正想仰脖喝下去，房门被人敲响了。

一下一下坚实有力。

"谁？"她醉意熏然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然后身形摇晃着走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的一刻，叶明川看到了一张醉意迷朦的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