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面的男人一身咖色的薄呢半长款大衣,很难掩他挺拔径长的身姿。
男人长相隽秀,浓黑如墨的眸子里,温柔的能沁出水。
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脸上有说不出的担心。
将苏子衿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弯下腰,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子衿,我回来了,你醒醒,我是阿澈……”
阿澈……
左擎宇的心在下沉,虽然他无数次猜测过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可当他终于见到时,还是忍不住震惊。
并不是因为他长相出众,单从长相上来说,他左擎宇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
可就是从他对苏子衿说话的语气上,左擎宇知道,这个男人对苏子衿,绝对不是普通的朋友。
而从苏子衿晕倒前的反应来看,她又是那么依赖他……
即便左擎宇没有出声,苏澈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缓慢的从病床前起身,转过头,一脸疑惑的与他对视。
两个男人身高相当,气质却大不一样。
左擎宇的冷漠矜贵是从骨子透出来的,而苏澈的温润儒雅,是从动作上彰显出来的。
苏澈眉头轻锁,对着左擎宇说道:“您是……”
左擎宇没什么表情,目光直视苏澈的眼底,漠然说道:“左擎宇……”
苏澈显然是有些惊讶,却也及时敛住了神情,微笑说道:“你好,我是子衿的哥哥,苏澈……”
左擎宇原本已经坠进深渊的心脏,这一刻似乎又找回来了,淡然的看了一眼伸过来的手,与之轻轻一握。
“子衿睡了多久?”苏澈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直接将目光放在依旧沉睡的苏子衿身上。
“14个小时。”左擎宇平静答道。
苏澈点了下头,转身回到病床边坐下,伸出手在苏子衿的额头摸了摸,不再多言。
许是苏澈微凉的手刺激的苏子衿不舒服,睡梦中的她轻轻的拧起了眉角。
“子衿……”苏澈在她耳边轻轻唤着。
苏子衿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片刻后终于吃力的动了动,并睁开了双眼。
当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面前时,苏子衿有些迟疑。
“我在做梦?”
苏子衿问着眼前的男人,声音粗嘎到自己都觉得听着难受。
苏澈眉眼清浅,笑的一脸纯净:“你没做梦,我回来了……”
苏子衿的眼眶里很快蓄满了眼泪,就在苏澈刚要伸手去给她擦拭的时候,她终于从床上费力的坐起,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哭道:“阿澈,你终于肯回来了……”
这样的一幕落在左擎宇眼里,依旧觉得刺眼。
左擎宇心底是有些情绪的,他一次次的帮过这个女人,可在她清醒以后,眼里却永远没有他的存在。
转身离开病房,左擎宇被这样的情绪折磨的有些烦躁,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他清楚的知道,即便苏澈是苏子衿的哥哥,可他看着她的眼神,依旧让他觉得不舒服,何况,既然这男人姓苏,那么跟苏子衿就一定没有血缘关系。
想到这里,左擎宇越来越暴躁。
摸出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对着里面怒道:“通知公司所有高管和股东,一个小时内到公司开会!”
电话那头的吴恒显然愣住了,许久以后才回过神来:“左总,您确定是现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废话!不来的明天全给我收拾行礼滚蛋!”左擎宇对着手机怒道。
电话那头的吴恒彻底懵了,他从没见左擎宇发过这样的脾气,这还是他们的左总吗?
病房里,苏澈将苏子衿平放在病床上,将她额角的碎发拨开,温柔道:“别担心,姑姑的后事我来解决,你好好的睡一觉,听话……”
苏子衿对苏澈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苏澈一定不会放过凶手。
苏澈毕业于耶鲁大学的法学系,可博士毕业后并没有从事这个行业,而是选择留在一家法国的风投公司,这几年成就比较突出。
虽然他对国内的法律了解的算不上精深,可活动在圈内比较有名气的律师,他还是认识一些的,因此,苏子衿很放心让苏澈去处理她姑姑的后事。
苏子衿的烧还没有彻底褪去,很快又昏昏沉沉睡去。
苏澈去值班医生那里了解了苏子衿的病情后,终于松了口气。
索性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加上淋雨感冒又受了刺激,才导致的晕厥,不过医生说,右手或许会留下很明显的疤痕……
苏澈脸色难看,并没有说话,他隐约还记得苏子衿与她隔着远洋彼岸视频的时候,在镜头前挥着手上的钻戒,对着他说:“阿澈,我和少铮就要结婚了,你替我开心吗?”
开心?
苏澈满肚子的酸水,却只能咬牙笑着点头:“你能幸福,我就开心……”
可她的幸福呢?在哪里?
一回来,她就遍体鳞伤,右手上的伤口狰狞恐怖。他甚至不敢想象苏子衿是怎么将自己的手毁成那副样子的。
出了医生的办公室,苏澈深深的叹了口气,提着脚步朝苏子衿的病房走去。
病房门口,苏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
不远处站在一脸急迫,表情担忧的陆少铮。
陆少铮或许是赶来的急,口中微微的喘着粗气,大衣外套的扣子都没有扣好,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并没有系领带,领口还微微敞着。
当陆少铮看到苏澈时,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两个男人相视无语,倒是苏澈先提起脚步,走向了陆少铮。
陆少铮的眼底映着苏澈那张愤怒的脸,很快,耳侧旁的脸颊上一阵火辣的刺痛感传来。
苏澈这一拳头算是用尽了全力了,而陆少铮也并没有躲。
一拳头砸下来后,陆少铮以为这样他的愧疚就会少那么一点点。
而苏澈却不这样想,紧接着第二拳又挥过去。
这一拳被陆少铮紧紧的攥住了拳头,冷眼看着他,问道:“第一拳,你替子衿打了我,那么第二拳,你有什么资格?”
苏澈白皙的脸颊因愤怒而涨红,一把甩开了陆少铮的胳膊,怒道:“我答应你我可以一直不回来见她,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陆少铮不语,脸上被苏澈打过的地方已经明显的有些红肿。
苏澈抬起胳膊,伸出手朝着病房里指着,愤怒道:“这就是你跟我保证过的,会好好对她?”
陆少铮目光望向病房内,并不开口,胸口也跟着紧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
许久之后,陆少铮用手擦过自己的脸侧,见并没有破相,才冷冷的弯起嘴角,说道:“苏澈,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教训我?”
苏澈的脸色变了变,却始终紧蹙眉角,拦住陆少铮,不想让他通过。
“凭你对她存着的那点龌蹉心思?”陆少铮的笑越发的阴冷。
“……”这回换成了苏澈不语,眉头越拧越深。
陆少铮走近苏澈,绝美的长相加上周身的气势凛冽到了极致。
若不是苏澈这些年见惯了这样的对手,怕是真的会被他逼退几步。
苏澈的不让步,让陆少铮也瞬间暴怒。
一把将苏澈推开,陆少铮大步的朝着病房里走去。
苏子衿听到了门外的吵杂声,已经从睡梦中醒转过来。
当她发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陆少铮时,还是将头扭向了一边,闭上了眼。
“子衿……”陆少铮的声音里带着很少有的妥协。
“陆少铮,我想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现在,我不想见你……”
苏子衿说的同时依旧将眼睛紧闭,不想在看到那张曾经让她沉沦的不能自拔的脸。
陆少铮站在床边,沉默着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之后,见苏子衿没有要睁开眼的意思,陆少铮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苏子衿不语。
等不到苏子衿的回应,陆少铮转身离开。
脚步还没有迈出门口,苏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还请你回去转告夏氏,这场官司即便有你陆少铮插手,我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陆少铮转过身来,眯起眸子看着苏澈,脸上表情难辨。
苏澈直视着他的眼睛,面上一脸的坚定。
苏杏和赵兴福出殡的当天,往来的宾客并不算多。
苏子衿跪在姑姑和姑父的遗像前,一滴眼泪也没有。
周围有邻居小声议论:“到底是没血缘的姑姑,你看,打她姑姑出事那天起,我就没见过她掉一滴的眼泪。”
苏子衿隔绝了一切来自背后的议论声,她不需要解释。
姑姑生前就对她说过:“我们的子衿若是真正的笑起来是最美的,女孩子就算再怎么软弱,也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哭,哪怕是你承受不了的痛。”
苏子衿谨记姑姑的话,就算在这个时候她笑不出来,可依旧将眼泪憋回肚子里,只因为她姑姑不喜欢她哭……
门口处的苏澈正在送别前来悼念的亲朋。行为大方得体,言谈谈吐间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魄,不禁让许多年不曾见过他的亲友们有些另眼相看。
许是苏秉承一家多年来也不大与苏杏走动,大多数的邻居,对苏澈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还都以为是苏子衿新交的男朋友。
送走了最后一批亲朋,苏澈转身走回屋内,将跪在地上的苏子衿抱起,低声劝道:“你起来坐一会儿,这么跪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苏子衿没有拒绝,由着苏澈将她扶起,坐到一旁的椅子里。
苏秉承强忍着悲恸,对着苏澈交代了些什么,转身去了里屋。
倒是一旁的李芳琼难得的安静,一直坐在角落里,半声也不吭。
李芳琼不是不想出声,而是一直在注意着自己的儿子的眼色。
每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总会怕那么一两个人。
李芳琼这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儿子,只要儿子的一个脸色拉下来,她准保的立马消停。
李芳琼见自己的儿子一直站在苏子衿身前,便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起身朝着苏澈走过去,语气轻缓的说道:“阿澈,你也累一天了,别总这么站着了,去里面休息一会儿,这儿有我和子衿就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