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嘟嘟..."
傍晚时分,四人的手机短信又同时响了起来。
熊猫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下,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着,"SHIT!怎么会这样?"
关小刀用头磕着门框,懊恼地不停呢喃,"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
郑大钱烦躁地在原地踱来踱去,双手死命扒着头发,眼神里面饱含难以置信,"老狐狸是不是有所觉了?"
"贝勒..."
"阿毅..."
"贝毅..."
三道同样担忧的声音响起,齐齐看向一直坐在沙发上默不吭声的贝毅。
男人起身,背对着众人,高大的背影渐渐隐没在背光处,那样模糊不清。
直到最后一丝白光彻底被黑夜吞噬,整个房子就像透不过气般沉重,压在众人的心底。
男人将手中只燃了一半的烟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疲惫和浑浊,"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一点时间,你们先回去吧!"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重重叹了一口气。
最难受的应该是贝毅吧?
部署了这么长时间,却功亏一篑,怎么能甘心啊?
贝毅垂着头,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很浓。
临走时,三个男人投了一个眼神给李昕,李昕微微点点头。
待她将门关好。
一阵急促的琴声刹那间响起,李昕不觉心弦一紧。
白色的钢琴被那双修长的手指摧残着,就像发泄般重重地按在每一个键盘上。
魔鬼般的琴声将老麦吓得瑟瑟发抖。
李昕拧眉看了贝毅一眼,将老麦送进房间里面。
回到客厅,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然后,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任魔音穿脑,任男人不知疲倦地发泄。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昕看了一眼壁钟,从浴室里面拧出一条温毛巾。
走到钢琴边,指尖刚碰到男人的皮肤,男人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涌现出滔滔怒火。
李昕轻叹一口气,温言道:"不要再弹了..."
"滚!"
男人冷瞪她一眼,吐出毫无温度的一个字。
紊乱的指法。
根本曲不成调。
他将情绪全部发泄在琴键上,仿佛跟它们有仇似的。
透过杂乱无章的曲子,她却似乎听出了他掩藏在愤怒底下的忧伤和痛楚。
好像他曾经或是正在遭受着非人的痛苦。
她坐到钢琴椅上,蛮横地拉过他的手。
男人愤怒的眼眸缩成一个小黑点,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挣开她的钳制,猛地用力推开她,"你这该死的女人,难道听不懂我的话么?"
李昕被他这样一推,身体一个不稳,膝盖落地时重重地磕在地板上,一股麻痛瞬间攫住了她的神经。
毛巾掉到了地上,脏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回浴室,又拧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这一回,还没等她靠近,贝毅拿起钢琴上的琴谱朝她面门处扔了过去。
李昕的脸前一黑,硬卡壳撞在她额头上,伤口立即冒出血来。
这血一飙,李昕的牛脾气也拗了起来。
将琴盖一合,拽过他的手,执意地要阻止他继续自我虐待。
像对待宝贝般,先是将整条毛巾敷在他手上,然后,一根一根地帮他擦拭干净。
男人安静下来了,不再挣扎。
只是身体仍然僵硬得像块石头,眼神冷得犹如千年寒冰。
经过长时间的弹奏,男人修长漂亮的指腹处好像变型了一般,压下去一个角。
她轻轻地帮他按摩,直到他的手指回复从前。
由始自终,贝毅都没看她一眼,长久地凝视着客厅某处,神色变幻。
李昕轻叹一口气,她再一次掀开琴盖。
十指笨拙地放在琴键上,弹起了她记忆中唯一还有印象的月光曲。
琴声响起,他转过头,一双墨眸看着她的侧脸,眼中的寒意渐渐缓和下来。
听着她一遍一遍弹着那变了调的月光曲,他脸上的戾气一点一点散去,只余下深沉的伤痛。
两个人仿佛就像以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一个人弹,一个人听。
只是这一次,角色互换。
终于在她弹第二十遍的时候,男人捉住她的手。
"李昕,我饿了..."沙哑地轻轻叹出一句。
李昕点点头,温顺道:"好,我下碗面条给你吃好不好。"
男人轻轻颌首,没反对。
她起身,绕过钢琴,往厨房走去。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从她背后传来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句。
"李昕,你不知道...16岁那年...16岁那年我..."
李昕转头,下意识地想寻找他的眼睛。
可男人的脸始终侧对着她,那晦暗不明的身影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紧了又紧。
"面条不要煮太生..."
"好。"李昕喉咙滚了滚,听到他又变回疏离的语气,她也没往下追问,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转进厨房。
短信事件过后的翌日,贝毅又消失了好几天。
而李昕也照常去上她的陶艺班,蓝斯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男人,对于那天的事,他体贴得什么也没问。
这一天,李昕一直在陶艺班磨蹭到关门才回去。
走出大街,圣诞树和各种霓虹灯将满大街点缀的异常温馨。
小朋友们高兴地朝街上的圣诞老人讨礼物,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一阵寒风吹来,她环紧自己,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风是从哪里吹进来的,明明穿着最保暖的羽绒外套,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冷。
那种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直达心扉。
冷得发抖,冷得打颤,冷得快要结成冰。
"老婆,今年的圣诞节我们一起到市民广场去参加狂欢舞会好不好?"
几个月以前黎子骞抱着她一脸欢欣地提出建议。
他们一起讨论那天该穿什么衣服,车子走哪条路线才不会塞车...
李昕敛下眸子,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孤寂的路灯将她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
心里泛起一阵一阵涩意。
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会想起黎子骞?
李昕啊,李昕,你真是不争气。
嘴里说忘记,心里却还是在无人的时候冒出那个负心人的身影。
这样可笑在约定也只有她一人才会记得吧?
此刻,他在干什么?
跟他的新婚妻子一起吃着圣诞狂欢晚餐?
还是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着特别烟火表演?
黎家。
纪佳佳看着一直望着窗外冥思的男人,牙齿咬得紧紧的。
一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肯定又想起那个贱人了。
自从上一次被黎子骞教训过后,她只好将自己的脾性全部收起来。
不敢再忤逆他一分。
可尽管这样,男人对她的脸色也没有因此而缓和一丝一毫。
纪佳佳恨恨地咬着下唇,将手中的抹布绞得死紧,眼神又盛满恶毒的光芒。
扭曲的心理再次在她心里不停发酵。
李昕,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
一打开门,看着客厅里面的晕黄色的小灯及门口的皮鞋。
她知道,贝毅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到他的身影,心里突然就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涨满在心头。
她将他的皮鞋收进鞋柜,换上棉拖鞋走近男人身边。
男人听到她回来的声音,只是轻轻挑起眉,瞥她一眼,继而又将眼神投到他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上。
男人似乎刚刚淋浴过,黑色的头发还半湿着。
李昕从浴室拿出吹风机,将他的头发给吹干。
男人合上电脑,转头看她一眼,如常的冷清口吻:"去换件衣服。"
李昕点点头,脚步转进卧室。
看到她并无意见,男人微勾起嘴唇,从衣柜里面挑出一件火红色的晚礼服给她。
这条晚礼服采用的是细肩带设计,长度直至脚踝,礼服的剪裁非常简单,并无其他装饰,只在两条肩带处镶上细细的一层水钻,散发出一种低调的华丽。
李昕依言换上,可1月的天,正好遇上寒流,此时外面的温度可只有四、五度,裸露在礼服外的皮肤接触到冷空气,立即起了一身细皮疙瘩。
男人从另一个衣柜里面探出头,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模样,皱起了浓眉。
从她衣柜中挑出一双黑色手套给她套上,再然后,抽出一条黑色皮草披在她肩上。
李昕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模样,不住满意地点点头。
这男人的目光果然是一流。
这样穿,既保暖,看起来又高贵、优雅。
而今天的贝毅也换了一袭黑色的燕尾服,脖子上是一个与她裙子同颜色的红领结。
一如既往地帅气逼人。
看着镜子前的装扮,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感觉这两套衣服好像是一对的?
摇了摇头,她走近男人,将他微偏的领结给弄好。
低头的瞬间,她却不知道,男人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
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探究,以及一丝迷茫。
她没想到,他带她的地方居然又是赛车场。
众人一看到两人的出现,如潮的口哨声顿时响彻云天。
"嘿,你马子很正哦..."
"皮肤也很水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