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有几把声音不停地在她耳边喧嚣。
"李昕,你太让爸爸失望了...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妈妈嘶吼着向她冲来,拽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死磕,"是你,是你害死我老公,我要打死你..."
床上的人儿拼命地摇头:"不是这样的,爸,妈,你们听我说..."
纪佳佳得意地大笑,"你爸妈是被你气死的,被你气死的..."
"不是,不是的..."
她从床上惊醒过来。
布满血丝的两眼一阵发直,嘴里呢喃道:"我要去杀了他们。"
窗台边的黑衣男人一挑眉。
杀人?
有出息了?
她还有这胆量?
李昕掀开被子,正欲下床,可手上的输液管牵制了她的动作。
她试图揭开胶布,可一只手刚搭到另一只手上。
贝毅就拽住她,将她狠狠抛回床上,与她眼对眼,鼻对鼻,冷笑着问:"杀人是吧?要什么武器,要刀,还是枪,我弄给你。"
他就像一团寒冷的杀气一般,摸不着,看不透。
李昕突然就愣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贝毅的全身犹如被一股厉气包围着,眯着眼又重复问了一句:"要刀,还是枪?"
"刀。"
枪,她不会用。
他从床头操起一把水果刀递到她手中,又将熊猫手里的老麦抛到她怀中,"去吧,先把老麦给我杀了。"
李昕怔住了,双眼瞪得如铜铃大,刀子从她手中掉落在地上。
他这是干什么?
这关老麦什么事?
男人眯起眼,看到她惊愕的表情,墨眸一闪一闪的,"不敢是不是?"
"你!"
男人眼底升起一抹蔑视的神情,抓起老麦就往阳台上走。
李昕这才回过神,凄厉哭喊一声:"不要!"
因为太过急切,她从床上跌落下来。
虚软无力的身体根本连站起来都是困难万分。
同时,因她过大的牵扯动作,正输着液的针头转而深深地刺进肌肉里面。
血从她身体里面倒流进输液管。
可她此时,早已意识不到痛。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保住老麦。
她不能让老麦出事。
她从床上跃起,针管由于拉扯硬生生地从她手背上拔了出来。
被针头划过的地方一片红肿,血不断从针孔里面冒出来。
不一会儿,就从她手背蔓延到指缝,滴落在地上。
血顺着她的爬行,在地上留下一条蜿蜒的血路,触目惊心。
她跌跌撞撞地爬到贝毅脚边。
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哀哭道:"不要杀了它,它是我父母唯一留给我的,不要..."
男人不顾女人的哀求和老麦的嚎叫,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只是望着远处,吐出来的一字一句像是从冰窖里面冷冻过,"下不了手吗?"
李昕哭着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男人低头,见到她跪在地上哀哭的模样,额上青筋都快要跳出来。
"你连一只猫都下不了手,还想杀人?"
李昕拽住他的裤管,摇着头求他,"不要杀老麦...不要..."
男人夺过那把掉在地上的刀子,对准了老麦的颈项边。
暗哑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知道么,你只要用刀刃轻轻地划过它的喉咙,血就会从里面大量大量地飙出来。"
李昕一惊,忘记了哭泣,如核桃般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仿佛他是怪物一般。
男人蹲下身子,用指腹轻轻地抚着她的脸,"然后,鲜血会溅到你的脸上,还是温的、热的!"
李昕头摇得像拨浪鼓般,只觉得眼前这阴晴不定的男人似乎被恶魔附身了。
男人手中的刀子在老麦脖子上比划了几下,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毛骨悚然的笑,"当空气从气管切断后,肺部缺氧,身体就会不停抽搐直到死亡。"
李昕听着这详尽解释,全身陡然窜过一股寒意。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意有所指地轻轻抚过她细嫩的脖子,深遂的眸子闪着谁也辩认不出的光芒,"很容易吧?"
说完,又将刀硬塞进她手里,"去吧,去杀了老麦..."
女人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迷障,而男人低沉的话语就犹如一句魔咒。
不断诱惑着她...
心里有一把声音在怂恿着她,"去吧,照他的话去做吧!"
她攥紧刀子,让刀尖缓缓地、慢慢地对准老麦的脖子。
"喵!"
老麦凄厉的叫声打破了魔咒,也惊醒了她,手中的刀终究是掉落在地上。
李昕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如地狱勾魂使者般的男人,挪着臀部退后一步,一脸惊恐。
他真的是魔鬼。
太恐怖了。
男人伸出舌头舔舔刀口,唇讥讽似地微掀,俊庞写满邪魅和冷酷,"怕了?"
李昕紧紧地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一张脸白得发青。
男人冷笑一声,将不断尖嚎的老麦扔回她手中。
李昕赶紧将老麦紧紧地抱在怀里,泪水将老麦的毛发层层打湿。
男人弯下腰,右手伸出,用力地紧紧地攫住她的下鄂。
仿佛恨不得将她给捏碎。
"你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一个疯婆子。"
她拼命地点头,除了这个,她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
待手松开,她的下鄂立即惊现几个青紫指痕。
男人眼眸一闪,"你要是不想活,就去死吧!"
说完,直接拖起她的身体往阳台底下送。
她的身体在寒风中哆嗦着,风刮在脸上如刀子划过般,痛入心痱。
半个身子都已经吊到栅栏上,只要轻轻一推,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
李昕紧紧地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泪水汹涌地泄了出来。
脸上是浓浓的惊骇。
男人按着她的身体,目光阴冷道:"要不要我帮你一把?啊?"
李昕一张脸已经惊恐到发紫发黑,因为她从他眼中看到那不顾一切的杀意。
毫不怀疑,只要她点一下头,他真的会将她推下去。
她的上下嘴唇抖动着,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吐不出一个音节。
男人冷哼一声,将她的身体放了下来。
在电光火石之间。
连眼儿也不带眨一个。
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狠狠地烫进她刚用手术弄得完美无遐的手背。
肌肉被烧焦的味道充斥在两人鼻尖。
"痛吗?"男人边笑边问,用力到烟头都被他扭了下来。
李昕拼命点头,泪水又开始凝聚在眼眶里面。
病房里的熊猫和关小刀都愣住了。
贝毅这一招也忒狠了吧?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这个伤疤是要你记住,痛,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呜呜..."李昕的身体滑落在地上,不断点头。
男人将手中的烟头抛到半空中,伸手抚着她的头发,意味不明地轻轻地落下一句:"想想你奶奶吧。"
出了院。
李昕对贝毅几乎是做到了千依百顺的地步。
就怕贝毅一个不高兴,就将老麦给宰了。
一举一动带着浓浓的讨好。
贝毅也不点破。
只是用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瞅着她。
瞅到她心里发毛。
瞅到她胆战心惊。
有时候她真的弄不清,怎么两个人就凑一块了?
按熊猫的话说,那就是一小白兔撞到大灰狼口中。
关小刀则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一个是菜刀,一个是毡板,只有任意宰割的份。
郑大钱更绝,直接来俩字——找死!
记得有一次在漫步云端,熊猫喝得醉茫茫,拉着李昕说了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别在贝勒身上找奇迹,否则会死得更快!"
而就是那么恰好,贝毅刚好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他挑眉看着李昕,脸上挂着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笑容。
脸上的神情在黑夜中变得晦暗不明。
而她只是注视着他手中火星子一闪一闪的白烟。
许久,他将夹在指缝间的烟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面。
若无其事地搂过她,捧起她的手指玩了一整晚。
其实,她一直都懂。
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她也从未妄想过能跟贝毅发生点什么。
而熊猫他们仨对李昕的态度也绝对是以看好戏居多。
倘若不是因为贝毅,他们绝对连正眼也不会给她一个的。
她瞅着烟灰缸里面那个刚被熄灭的烟头,就像被人生生扼断脖子。
事实上,贝毅手里的烟是从来不抽的。
有时候在左手夹着,有时候在右手夹着。
就这样让它燃烧,一点一点烧为灰烬。
然后再点一支,周而复始。
谁也理不清他在想什么。
"陶艺班不去了?"
李昕正抚着老麦的手一顿,她当然不会蠢到去问他怎么知道这件事。
她心里有一种感觉,只要这个男人想知道的事情,绝对没人能够瞒得过他。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男人的眼睛问:"可以吗?"
男人嘴角斜勾起,嗤笑一声,"以后这种事不用问我。"
李昕点点头,不再作声。
当蓝斯听到李昕要半途而弃时,惊讶地瞪大了眼。
可语气还是一贯的温柔:"李昕,真是遗憾,其实你很有天份,我希望你可以当陶瓷是一份事业来做。"
"事业?"
蓝斯点点头,一对黑眸仿佛能看进人的眼底,"对,你是一个有故事、有想法的女孩,如果你能将你的思想融合在陶艺中,终有一天,你会成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