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程程拿住叉子的动作一顿,她就这么嫌弃自己?
他要她吃的是肉,又不是毒药,她干嘛一副好像要当场吐出来的难受模样。
李昕看着阮维维捂着嘴离去的背影,眼眸儿一闪,意味深长地看冯程程一眼,跟随着她的脚步也转进了洗手间。
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响彻整个洗手间,李昕轻抚着阮维维的前,好一会儿,她才止住了这呕吐。
李昕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阮维维,瞧着她苍白的脸色,突然出声问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会这样问是因为她注意到阮维维席间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跑了洗手间数次,而且阮维维嗜吃甜,看到染血的牛排,一动也不敢动。
这种症状跟她怀得得的时候很像,也是闻不得一点血腥味,更遑论吃下去了。
看着李昕犀利的眼神,阮维维不甚自然地接下那张纸巾,擦去嘴边的污秽,敛下眸子,不承认也不否认。
李昕轻叹一口气,依她所知,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只是,世事难料,或许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契机。
"熊猫还不知道吧?"
她摇摇头,她也是这两天才确定的,他曾说过,不准她怀上他的孩子,她要是告诉了他,只怕会得到不好的结果。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真不是她有心怀上的,他不想她误会她。
对于这个孩子,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他。
他们现在的这种关系已陷入了极端,如果再添上这件事,只怕会更糟糕。
她小心翼翼地瞅着李昕,眼神里面没有因为即将要当母亲的喜悦,反而染满了浓浓的哀愁,"昕姐,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先?"
李昕将她因为不安而绞起的手指分开,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当然,傻女孩,没有你的许可,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阮维维听到她的话,舒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抹笑容。
李昕又将几个怀孕必须要注意的问题告知阮维维,看着她认真地记在心里,李昕在心里不住地点头,第二次见这个女孩子,她对阮维维的印象还是跟当初第一次见面一样的感觉,她很纯!
因为,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在她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种纯粹的情感。
只是希望,她跟冯程程会有一个好结果。
饭后,坐在车上,一路上两人又是沉默以对,特别是阮维维,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待到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车子停在了医院。
她不明所以地瞅着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抓住包包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双眸盈满了不安的神色。
冯程程抬起眸子,从包里抽出一支烟,正欲点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含在嘴里又被他拿下。
他摇下车窗,手支着额头,锐利的眸子猛地落在她腹部,"孩子多大了?"
听到他的问题,阮维维脸色一变,眉宇间呈现出一抹仓惶之色,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孩子?"
冯程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在方向盘上,那阴沉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在她腹部灼出一个洞来,他耐着性子,冷着嗓音再次启口,"我再问一遍,孩子多大了?"
阮维维看着冯程程看不出阴晴的脸色,小脸写满了紧张之色,小声地回答,"医生说...说...才四周。"
她是因为犯困,晨吐,才去医院检确诊的。
检查报告上的那一粒小小的黑点就是她孩子存在的证明。
得知怀孕的那一刻,心里抑制不住地狂喜,只是,随之而来,便也是无尽的担忧。
他,会同意她生下孩子么?
"四周?"
听到这个答案,冯程程猛地变了脸色,按这个时间往回推算,那即是说是一个月前那一次两人相逢时怀上的。
俊美的脸霎时沉下,他将左手放在额头上,右手不停地抠着手心,脸上的神色不停地变幻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颜色。
她战战兢兢地将眼神投向他,心里直打鼓。
虽然她还感受不到那个小生命的存在,可是她想留住这个孩子的欲望是那么强烈。
这是他们的骨肉啊...血肉相连的孩子啊...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如此为难。
甚至,冒着风险,对他隐瞒。
正在她猜测之时,只听他冷冷地说了一句,"下车。"
她不安地抬头看他,看着医院的那个白色招牌,像是预料到什么,死死地按住车扶手。
他冷笑一声,目光阴骛地瞅着她尚未隆起的腹部,"阮维维,你真有手段,居然能怀上我的种,你是要自己拿掉它,还是要我帮你拿掉?"
看到她苍白着一张脸跑进洗手间,他的心里终是放心不下,跟在李昕身后,守在洗手间门口。
两个女人可能忘了,洗手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所以,她们的对话,他全听见了。
阮维维紧张地不停咽着口水,怕刺激到他激动的情绪,小心翼翼的措辞道:"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只是没想好怎么告诉你。
"够了!"冯程程猛喝一声,打断她未完的话,强行拉开车门,将她拖了出来,在她耳边怒吼道:"立刻、马上给我拿掉它!"
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语气,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不断地后退再后退,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冯程程,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它也是你的孩子。"
他别过头,冷冷地继续说道:"我不会承认它的存在,因为,它是一条不被祝福的生命。"
不被祝福?
他说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不被祝福的生命?
冷风从她脸上呼啸而过,心彻底凉透,她白着脸颤着嗓音道:"冯程程,你是个魔鬼!"
男人闻言,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阮维维,我从来就不是个君子。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而你愚蠢到居然想要挑战我的底线..."
游戏?!
阮维维咀嚼着这两个字,身体的力气像是突然间被抽干了似的,他绝情的话语就像穿耳而过的成打钢针,扎得她疼出了血。
冯程程继续逼视她,紧紧地攥起拳头,脸上因为愤怒而暴起了青筋,"你以为你能够通过这个孩子得到些什么?啊?"
她绝望地瞅着他,身体靠在墙柱上,感觉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了,就连呼吸都是痛的,"是啊,我太贪心了,我竟然妄想从你身上得到那种东西,可是,我要的...你始终不懂..."
她用很轻很轻的语气说完,然后,缓缓地抬起头,依着医院妇产科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地,不曾回头再看他一眼,主动走了进去。
他愕然,然后突然撇嘴一笑,心里暗忖:冯程程,你果然不是东西。
看着她绝然的身影,他的心里突然像空了一个位置,他不停地深呼吸,努力忽略掉心中那一丝越来越放大的不舍。
他像个幽灵似的跟在她后面,恍惚中的他并未发现她的双腿是颤抖的,而自己,也同样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手术在短短的二十分钟便已被安排妥当。
当他看见她头也不回地进了手术室,当他听到手术室的门被啪嗒一声关上,他猛地抬起眸子,心,像是突然掉进了谷底,很慌很慌。
他烦躁地在外面的走廊里面走来走去,暗地说服自己,手术,只需五分钟而已。
可为什么他的心会这样慌乱?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会在今天不再属于自己?
就在他脑袋胡思乱想的间断,手术室外的红灯还亮着,可里面的门却突然被打了开来,冯程程听到声响,眼皮一跳,才两分钟而已,医生怎么这时候出来了?
"阮维维的家属在哪里?"穿着白袍子的医生扬声问道,神色间竟含了一丝急切。
冯程程连忙迎了过去,眼神焦灼地瞅着他,"医生,请问手术结束了么,你..."
"病人和家属怎么可以不将母亲凝血功能有障碍的病历告诉我们?"冯程程话还未完,医生已一脸严肃地打断了他。
"凝血功能障碍?"
冯程程愕然,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是真的不知道,她也从未告诉过自己。
看着医生深深蹙起眉峰的模样,他忍不住抓住医生的手臂,着急地问道:"医生,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医生严厉地扫他一眼,"当然,而且还是大问题,病人在做刮宫手术的时候,她体内的凝血功能出现全面崩溃,右侧卵巢出血不止,照目前这种情形,只能切掉那边的卵巢。"
切掉卵巢?
这四个字冯程程倒是听懂了,切掉卵巢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他倒是听说过的。
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以为,只是做掉孩子而已。
却不料因为她特殊的体质而产生这样坏的结果...
"这是手术同意书,家属赶紧签了吧!"医生看他呆愣的模样,将一张递了过去。
冯程程死死瞪着那一张薄薄的纸,仿佛那是一张死刑判决书般沉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