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就真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很明显的,冯程程似乎对他母亲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畏惧感,因为,被撞穿后,他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十分尴尬,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抓现行的模样。
听到她突兀的笑声,冯程程的视线又从冯母身上调转到她身上,眉毛高高挑起,脸色更加沉晦起来。
冯母见状,气冲冲地放在手中的保温瓶,走到冯程程身边,踮起脚尖,一把用力拧在他耳朵上。
冯程程吃痛,拧着眉,讪讪地将床头柜放下,隐忍着脾气沉声唤了一记,"娘..."
冯母啪的一声拍在他脑门上,冷声回道:"我不是你娘,你这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臭小子!"
冯程程和阮维维听到这句话,同时抬起头,只感觉额上无数条黑线。
冯母这句话难不成是自喻自己就是那条石头缝?
趁着两人发愣之际,冯母牵过阮维维的手,径直将她带向卧室外面的客厅沙发上坐下,温柔地将她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露出她精致的小脸。
阮维维感激地朝她笑笑,身体仍是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原本凝滞的气氛因为冯母的到来,突然有一丝微妙。
冯母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阮维维,虽然她的样子因刚才的动乱而略显狼狈,但却真真是一个水嫩灵动的俏佳人。
粗细适中的弯眉像两轮月牙儿装饰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又圆又大的眸子黑白分明,似有粼粼波光倒映在眼底,显得异常动人。
俏鼻下面是一张樱桃小嘴,此刻那两片水润亮泽的嘴唇被她轻咬住,映衬着她怯懦腼腆的神情,不禁让人生出一种呵护之情。
视线再往下,只见她的小手手指漂亮纤秀,骨肉匀称,十分讨喜。
冯母不住地点头,将阮维维紧绞在一起的手指拉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问道:"女娃娃,我家那个兔崽子有没有欺负你?"
阮维维尴尬一笑,有点不知所措,她能睁眼瞎说没有吗?
除了脸上的部位,她全身上下布满了他刻意留下的痕迹,是个明眼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更何况,精明的冯母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容易被唬弄的主。
她这点头也不是,否定也不是,分外为难。
冯母看着阮维维坐立不安的模样,眼眸一眯,又是一个冷瞪扫到冯程程身上,"还不将家里的药箱拿来?"
冯母的视线往下,眉宇之间盛满忧色,也不知道阮维维怎么那么能忍痛,脚底的那块碎玻璃都已全部锸进去了,她居然一声未吭。
冯程程自然也瞧见了,垂在身侧的大掌猛地收起,看着地上因她刚才的走动而留下的血色脚印,深深地皱起了眉。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随后进来的冯龙龙看着三人僵持着的模样,一头雾水地问道。
她和冯母也是听到些风声,过来一探虚实的,来到碧水云天后,她到车库停车,冯母先她一步上来。
她将目光投到在场唯一一个陌生的身影上,待她看清楚坐在沙发上的女子面容,神情一怔,双眸瞅着阮维维的表情很复杂很复杂。
漆黑的眸底隐含着一丝黯然神伤的意味,她甩甩头,撇开其他,蓦然发现阮维维现在的模样与银幕中的样子似乎有着明显的不同。脂粉未施的她坐在沙发上的模样非常恬静,安然,甚至透着一丝腼腆,她在看到自己出现时,只是轻点了一下颌首。
而银屏中的阮维维化着精致的妆容,热情四射、落落大方,可用绝色尤物来形容,与此刻这种模样,可说是截然不同。
冯母见一双儿女不约而同怔怔看着阮维维发呆,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几次,轻叹一口气,自个儿起身找出了药箱。
在帮阮维维处理伤口的过程中,阮维维完全没有喊痛,只是在上消毒水和消炎药的时候,一张小脸白得像是没有了一丝颜色,安静的客厅不时传来她的吸气声。
冯母看着绷带上透出的血丝,深叹一口气。
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居然隐忍成这种模样。
年轻人的事,她一向不管,当初冯龙龙未婚有孕的事,她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并没想着去干涉。
而冯程程的花天酒地,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家的儿子,自己懂。
再坏,本性还是好的。
只是这一次,冯程程居然放肆成这样,还想着对女人动手,这事儿她就不能不管。
她将视线移到自家儿子身上,只见客厅的另外一个角落,冯程程背对着三人,一直不停地在抽着烟,高大的身躯被浓浓的烟雾所包围。
地上,一团让人看不真切的黑影拉得长长的,心,不由地揪了起来。
冯母原本欲出口的责怪话语突然就生生顿住了,她居然觉得儿子的背影萧瑟、苍凉。
他这个样子,做妈的自己只见过一次。
他必是在经历着极难的决定,所以才会如此。
冯母看了一眼垂着眸子的阮维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年轻人的事,老一辈掺合进去,估计只会使事情越来越复杂。
感情的事,毕竟还看当事人。
她缓缓地坐起身,与冯龙龙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只是临走时,冯母给了一个严重警告的眼神给冯程程,那个眼神赤踝踝地写着,他要是敢做些什么,必要他好看。
冯程程嘴角抽了抽,选择自动忽略老人的瞪视。
冯母与冯龙龙走后,阮维维刚落下去的心又悬到嗓子眼上。
看着他高深莫测的侧脸,她先是紧张得站起来,下一秒觉得不对,又坐下去。就这样反复了几次,心里越来越惴惴不安。
她感觉自己背部如针芒在刺,他强大的存在,让她无法忽视。
被两人这一闹,冯程程脸上阴狠的表情也维持不下去了,想说些什么,每一次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
两人之间,一时有些尴尬!
冯程程再次点着了一根烟,刚抽了一口,看着红色的火星子,他又烦躁地一把掐掉,只好在原地懊恼地踱着步子。
明明是有些微凉的天气,可他却不知为何出了一身的汗,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随地一扔。
一侧的她见状,正想随手捡起,他冷瞪她一眼,她俯身的动作立即一顿。
她咬着唇,看着她沉下的俊庞,只是想说,这样子,外套会脏掉。
这种感觉很微妙。
冯程程抚着额,这个女人疯了吗?脚已经伤成这样了,还一点都不安份?
她是存心想让他愧疚的?
张了张唇,满腹疑问。
他想问她,为什么要留下?
可又怕自己问出口了,得到的却是伤人的答案。
他就这样矛盾着,感觉头越来越痛。
冯程程,你就是一只缩头乌龟!
他这样低声咒着自己,仿佛这样一来,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一时半刻,两人就这样一时相对无言。
就在这时,一记扑哧声打破了这样微妙的宁静,紧接着传来一阵食材的微焦味。
阮维维猛地坐起身,惊呼一声,"啊,汤..."
她将受伤的脚微抬起,在冯程程的目瞪口呆下,单脚跳进厨房里面。
"哎呀——"
听到这声娇呼,冯程程想也没想,跟着跑进厨房里面,映入眼帘的便是她鼓着双颊,一直不停地朝自己的右手呼着气,而她的大拇指与食指已红肿了一片。
他拧眉望过去,只见灶炉上,一个大砂锅汩汩冒着热气,锅里的汤汁因为炉火过大而流到灶台上,他眼角再次抽了抽。
冯程程有一个很特殊的洁癖,他可以允许自己的屋子乱蓬蓬的,但不允许厨房有一丁点的污脏。
除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禁忌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极度讨厌油烟味。
因而,他自己的厨房是不会允许被使用的,只是,此刻,看着砧板上五颜六色的食材,闻着锅里冒出来的香味,他居然无法发脾气。
这种感觉,就像一场莫明其妙的战争,还未吹响硝烟的号角,便已宣告结束。
这种感觉,又像一拳击在棉花上,有一丝挫败,更多的是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奈。
特别是看着她高高肿起的碍眼手指,他只感觉浑身非常不自在,他伸手牵着她来到水槽边,沙哑着嗓子低斥了一句:"笨女人..."
这一句类似责怪的话语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她赧红了脸,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结结巴巴的,"我..."
"咳..."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冯程程只好拧开水龙头,捉住她的手放在水流下面,从后面圈住她,专心地帮她消肿。
气氛,愈加微妙。
他身上的酒香随着呼吸有规律地喷到她脸上,她感觉自己好像也喝醉了,头脑一阵眩晕。
红晕迅速沾染了她全身,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胸口处怦怦怦怦急促的心跳,快得好像要从里面跳出来。
空间略显狭窄的厨房里,身体亲密贴合的两人不约而地努力控制着自己,维持着一种陌生的拥抱,两人都有一种默契,怕稍一动作,这种微妙的和谐气氛便会被打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