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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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爸妈用惯了的杯子。

报纸边,爸爸的老花眼镜。

沙发旁,妈妈织了一半的毛衣。

阳台处还晒着两人前一天洗好的衣服。

一切,就好像如昨日般。

仿佛他们的身影还在这里,从来未曾离去。

每次她回来,爸爸总是张罗出一桌好菜,将她爱吃的菜肴变着法子给她做。

妈妈则是拉着她手,一遍一遍地唠叨,怎么又瘦了?

李昕躺在地上,拱起身子,抱膝痛哭。

每一件东西,都是一种回忆。

每一样,她都舍不得扔,看着那些东西,她的心就像被刀剜一样痛。

顷刻之间,绝望就像奔涌而来的大浪将她彻头彻尾淹没。

"爸,妈..."

贝毅起身,走到电视柜边,拿起那幅全家福的相框,冷冷睇她一眼,将相框塞进她怀中淡淡道:"有些人,有些事,放在心上比什么都强。"

李昕闻言,抬起头,笑了,只留下一张她和父母的合照,其余的东西全部烧为灰烬。

在大火的光照下,李昕仰起头,抬起酸涩的眼睛,心里暗道。

爸,妈,对不起!

爸,妈,等我,下辈子我还要做你们的女儿!

等我...

离开房子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黑猫,咬住她的裤管,不让她走。

"喵..."

"老麦。"

李昕蹲下身,将黑猫抱了起来,与它琥珀色的眼睛对上。

这是爸妈养了好几年的小黑猫。

差点将它给忘了。

她将黑猫紧紧地拥进怀里,老麦,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李昕回了一趟乡下奶奶家。

车子滑进这个地方的时候,夜已经暗了下来,各家各户大门紧闭着,只留下或明或暗的灯光点缀着这个静谧、萧索的小村庄。

下了车,一看到屋门前那盏小灯,李昕只觉脑门一轰,血色瞬间从她脸上消失。

那是乡下的传统,只有家里有丧事的时候,这盏灯才会亮着。

站在奶奶家门口,心里一阵痛楚,迈不动的脚步仿佛有千万斤重。

这么近,那么远!

只要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便能进去。

可她没脸见年迈的奶奶啊...

双手放在门环上,透过门缝,只见头发花白的奶奶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坐在院子里。

泪水一下子涌满双眼,李昕无声地耸动着肩膀,呜咽着,握住门环的手转而死死捂住自己的唇。

老人家佝偻的背在夜风中显得更为瘦弱,低下头,垂着泪。

李昕蹲坐在门口,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就怕惊扰到老人家。

不一会儿,老人家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脚动了一下,蹒跚着从小矮凳上起身。

李昕见状,双眼瞪直,全身一震,她看到奶奶的腰就像被狂风吹弯的稻谷苗,直不起来。

牙关紧紧咬住手指,泪水加倍地涌了出来,身子一向硬朗的奶奶,背驼了?!

"奶奶,我是罪人..."

老人家抖着手,一边抹泪一边取出冥纸,香烛,一样一样放进火盆子里。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将老人家手中的冥纸吹走了,老人家看着空落落的手心,猛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嚎一声:"儿啊..."

那一声心酸的呼唤令人闻之落泪,李昕的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四周的风犹如断魂一般,扑打在脸上如同钢刀划过一样。

好痛,好痛...

还未风干的眼泪又溢了出来,她的嘴唇无声地张着,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隔着一扇门,祖孙俩背对着背,同样哭得撕心裂肺。

大山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动物嘶鸣声,仿佛就像一首泣血的悲歌。

李昕死死地捂着唇,不让哭泣逸出唇边。

本来靠在车上的贝毅见状,扔掉手中的烟,将她的身体揽了过来。

李昕扑到他怀里,张口死死地咬住他的肩膀,泪水宛如涨落起伏的潮汐,汹涌的将她淹没。

天快亮时,李昕跪在门口,磕了三个响头。

心里默念:奶奶,对不起,你要好好的...

听到车子启动离开家门口的声音,脸上长满皱褶的老太太从门外探出头,轻轻地叹息。

那一句话被风吹散在空气中:孩子,不怪你...

红色的车子在清晨的郊区飞扬起来,几个小时后,直接滑进一间市内的美容店。

李昕木然地被贝毅从车里拉了出来。

门口的女接待刚开了店门,看到贝毅,一愣,但仍是有礼地朝他问好,"贝少。"

贝毅将李昕推到她面前,拧眉道:"把她给我弄干净了。"

女接待点点头,看向脸上犹挂着泪痕,双眼红肿的李昕,倒抽一口凉气。

贝毅没有理会女接待的惊讶,环着手半靠在门口,冷若冰霜的嗓音响起,"我只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我收起你的眼泪,尤其是在我面前。"

李昕闻言,听出了男人不容置疑的语气,抬起头,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朝女接待点点头,默默地跟着她进到里面。

三个小时后,李昕一身清爽地出现在贝毅面前。

贝毅微抬起眼,看到她眼睛已全部消了肿,在美容师的巧手下,她的双眸甚至比以前还要清灵莹动。

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正整齐地披散在脑后,身上着一件银色小短裙,裙子中间别一条白色镶钻的腰带,细细的钻饰流苏垂下,增添了一种妩媚的女人味,脚上蹬一双黑色的细跟裸靴,纤细匀称的腿部展露出来,包裹在半透明的黑色袜子里面,显得高挑了几分。

贝毅挑起眉,看着她裸露的手臂皱起了眉,女接待见状,又从里间取了一件黑色的羊毛披肩搭在李昕肩膀上。

男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在接受贝毅的审视之时,李昕也同样打量着男人。

他身上已换了一套衣服,黑色的衬衫外配一件桃领灰色毛衣,衬衫前面两颗钮扣并没有扣上,脖子上系一条深蓝色领巾,下面配一条黑色西裤。

简单的装束在配上他俊逸的脸庞立刻凸显出双倍的效果,棕黑色的瞳仁半掩在眼皮底下,高挺的鼻梁带一点鹰勾,微翘的嘴唇斜勾起,噙着一抹莫名的笑容。

真是怎么看怎么妖孽!

男人的身体慵懒地靠坐在单人沙发上,修长而指节分明的大手放在沙发两侧,双腿交叠着,身体未动一分,只是抬起眸子冷冷地回视她。

而最让李昕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脸上却连黑眼圈和眼袋也没有,似乎一夜没睡对他而言,并没有一丝影响。

贝毅勾起唇,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递给女接待。

女接待连忙摆摆手,"贝少,冯少有交待过,你的一切消费都记在他头上,所以..."

贝毅闻言,也不多话,径自收回卡,然后递到李昕面前,"给你。"

李昕抬眼,微皱起眉,默默收下。

"走吧!"

李昕也没问他去哪,去哪,又有什么所谓,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坐在车上,突然想起老麦。

"贝...贝..."

男人听着她的结巴,突然洌开嘴,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得魅惑又邪佞,"以后,你就叫我贝贝吧。"

李昕嘴一抖,但仍是点点头。

然后,一颗黑色的小头颅从她座位旁边钻了出来,"喵..."

将老麦抱在怀里,老麦睁着一双眸子不停地看着窗外,不安地在她怀里窜动。

李昕轻叹一口气,老麦,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迷茫?

晚饭后,李昕抱起老麦进了浴室。

洗好了,李昕正要拿出吹风筒,老麦却突然跳下凳子一溜烟跑了。

李昕追着它在后面跑,可越追,它跑得越欢,满屋子乱窜,到处都留下湿滑的痕迹。

最后,它跑到客厅,跳进贝毅怀里,伸出粗砺的舌头舔了一下男人的大掌。

男人正靠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惬意地啜饮着,顺便欣赏一人一猫追逐的好戏,谁知老麦居然选择到他怀里'避难';。

李昕皱起眉,正要将它拎下来,然后,在两人的目瞪口呆下,它开始剧烈地摇动着身子,掸干身上的水汽。

干完了坏事,它还拼命将自己湿漉漉的身体往男人身上蹭。

"喵!"

一根猫毛不倚不斜地掉在红酒杯里面。

男人皱了皱眉,猛地伸手提起老麦的尾巴。

老麦洌牙呲齿地看着贝毅,伸出前爪在男人面前挠来挠去。

贝毅勾唇一笑,突然提起它就往阳台走去,将老麦提挂在半空中。

"喵..."

老麦发出惊恐的呼叫,可怜兮兮地向旁边的李昕求救。

李昕站在一旁,环起手,突然觉得这一人一猫很搞笑。

男人冷哼一声,露出白牙,两根手指左右摇晃着,老麦的身体便在空中做起了自由运动。

"喵..."

老麦的叫声变得凄厉起来,夹杂着一丝讨饶之意。

男人这才满意地将它抛回李昕手中。

老麦吓得颤抖着身体在她怀里呜咽着,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畏惧地瞅着贝毅。

贝毅摸了摸李昕的头,"这只猫,比你可爱。"

李昕闻言,翻了一个白眼,撇撇嘴,也不答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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