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瑟环顾四周,启寿宫的宫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换了,一个个全是陌生的面孔,知道她是太后的人已不在,过去的一段历史就这样封锁在时间里了。
“易渊。”雅瑟抬头看着咫易渊。
咫易渊看她的眼神,知她有话要说,便挥了挥手,让宫人退下,拉她坐在软榻上,雅瑟张了张嘴,“我……”
咫易渊认真地看着她,雅瑟反而嗫嚅了起来,她紧张地盯着他的表情,“我有个请求。”
咫易渊宽容地看着她,“说想要什么,莫非想做皇后了?”雅瑟鼓起勇气。
“对风国好一点。”
咫易渊的笑容凝在脸上,审视着雅瑟,他没有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这女人到底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他开口,语气中已降低了温度,“告诉我为什么。”
雅瑟无力地说:“因为我是风国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最终也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身份,她怎么说出他是她的仇人,他的国是她恨的国。也许她承认自己是风国人就足够糟了。
咫易渊凝眸看着她,仿佛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他松开她的手,风国现在是咫国的附属,风国人都是最低贱的奴隶,无论多下等的咫国人都可以颐指气使。这也是战胜之国的福利,若没有好处,没有大把的奴隶,谁还愿意为皇上开疆拓土、流血牺牲。
“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要再说。我记下了,自会处理,你管好自己,我要你安静一年,把我的孩子生下来,过去你偷偷喝药的事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老实,风国也别想好过。以后想我了,我会来看你,但别想再耍什么花样。”对待这个女人,他不得不软硬兼施,她连自己都能出卖,谁知道会不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伤及他儿子。
雅瑟无力地看着他,虽然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可她感到自己在他面前无比的渺小,无能为力,就像一粒沙子,那么轻易的就被攥在手中。
愣神间,咫易渊托起她的下巴,“当初你不走,究竟为了什么?”
雅瑟略一迟疑,咫易渊眸中精光一聚,松开手转过去,“不要说了。”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孤独,俊美的侧脸凝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失望。他竟然怕听到答案,怕她说,她是为了这个请求才留在他身边。
雅瑟张了张口,过去谎话连篇,怎么现在突然变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挽住咫易渊的胳膊,“我选择留下当然是因为你……风国是我的故乡,你若在乎我,就请善待我的族人,我对你如何,和风国没有关系。
至于我们,我不和墨离走而是留在这,你应该明白,但是,我真的没准备会有个孩子,也许要一些时间我才能适应……”
雅瑟的小手不安地握起咫易渊的大手,满怀希望的看着他,“游戏结束了,好不好。”
咫易渊回望着她,两个人第一次坦诚相见,只觉如陌生人一样,心跳得纷乱,雅瑟没想到自己在他面前会如此紧张,没来由的慌乱,安静的空气凝滞了一般,每一秒都是煎熬。
良久,咫易渊回头吩咐宫人,“收拾东西搬到来仪宫去。”宫人领命,他想了想,又摆了摆手,道:“把来仪宫和启寿宫的牌匾换一下便是了。”
笑容在雅瑟脸上荡漾开来,她活泼地凑过去亲吻咫易渊的脸颊。咫易渊故作生气地躲开,雅瑟黏黏地凑上去,像一个贱贱的讨好主人的小猫,咫易渊撑不住笑了出来,抱过雅瑟两人慢慢地亲吻,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从此雅瑟过上了被严密监视的生活,吃饭、更衣、沐浴、睡觉,甚至如厕都有人看着,她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后宫的神经。
一个神秘的女子入主来仪宫,没人知道她的来历,据说她怀了皇上的孩子,皇上把她捧在手心,严加防护,这女子是谁,会成为咫国万众瞩目的皇后吗?她的孩子,难道是日后的太子?多少人开始惴惴不安,多少人开始狐疑猜测。
咫易渊会来来仪宫,相比于过去,现在更加的名正言顺,他可以留宿在这里。有时连着几天都来,有时十多天不见。深夜雅瑟睡着了,咫易渊进来看到也就不叫人吵醒她。他就悄悄离开了。
雅瑟留心到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一种龙涎香,没有其他脂粉的味道,如果没有其他女人,他都在忙什么呢?
玉箫在太监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走到御书房,她示意太监退下,拍了拍门,“皇上?”
没有声音,玉箫叹了口气,落下泪来。她慢慢坐在门口,没有力气劝慰,她自己尚在悲伤之中难以自拔,如何劝得了墨离。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四天了,滴水不进,咫国太后出殡,盛况空前,咫易渊非要搞得天下皆知,甚至还送了信来,洋洋洒洒,要墨离节哀。当初派出去的人无一生还,现在咫国宫里的细作也难以探听到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后的死因至今未知,什么暴病身亡,怎么会这么巧。
玉箫睁开眼,雅瑟的死是最后一次机会,不是她残忍,她必须暂时忘记悲伤,把握这次时机。
“雅瑟唯一记挂的,就是风国了,如果你爱她,就让她走得放心一点。”玉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前一片花白,从此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了,还有谁知她的喜怒爱恨,彻骨的孤独。
墨离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他希望自己能睡着,可是四天了,痛苦偏偏让他如此清醒,每时每刻提醒他,她死了,死了……当初把她拱手送人的时候不是料到不会再见了么,怎么现在还会这般锥心的疼痛?是他自信地认为早晚有一天她还会回到他身边,并肩看风景,这都是他可笑的一厢情愿。他一动不动,像一块顽石,独自坐在时光中任自己老去。
咫易渊低头看着奏折,眉头皱起,午膳已经热了一遍又一遍,可他一点食欲也没有,南方由于干旱收成减半,有大批的灾民需要安置,局面一片混乱,必须要派人安抚,暗中增兵免得有人乘乱而起。
“皇上。”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咫易渊抬头,廷妃不知怎么进了御书房,咫易渊舒展眉头,正色问道:“爱妃何事?”
廷妃走到御案前,“皇上连日处理朝政累了吧,臣妾亲手煲了参汤,给皇上解乏。”她打开食盒,端出香喷喷的参汤放在咫易渊面前。
咫易渊拿起参汤喝了一口,点点头,“多谢爱妃一番美意。”廷妃温婉地一笑,“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她大胆地看了看咫易渊,见他不说话,便道:“廷国今年也有了灾荒,听说皇上要南巡,还要去廷国,就带上臣妾吧,让臣妾沿途伺候皇上。报答皇上对廷国的恩惠。”
咫易渊是要出手救援廷国,毕竟是姻亲关系,小国依附了咫国,危难时刻咫国自然要出手相救。
“爱妃不必客气,旅途劳累,就不要去了。”咫易渊低头看奏折,默默地下了逐客令。
“皇上,皇上自从纳了臣妾,从未碰过臣妾一根手指头,臣妾自然不敢有怨言,但也求皇上体谅,看在臣妾守口如瓶的份上,就答应了臣妾这个小小的要求吧。”
软中带硬,咫易渊最讨厌被威胁,可偏偏她触到了他的软肋,国家联姻他如此对待廷国公主,是有违常理。他看也不看廷妃,目光还是在奏折上,只是冷冰冰地点了点头,“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