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在话,活了两辈子的琳琅还真没被人这么嚣张狂妄的藐视过。
呵呵,跪下?贱人?
琳琅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暴怒中的太皇太后。
“不知本宫究竟犯了什么错?”
“你这贱人还有脸来问哀家!”太皇太后气冲冲上前,举起手里的拐杖就要往琳琅脸上抽,琳琅见状下意识就要抬手反击,可转念一想,众目睽睽之下,要是自己不这老太婆动了粗,还不知道又会被抹黑成什么样。
于是,抬起的手改成了护住自己的脸。
只是,拐杖劈过来的风很快就禁止了,琳琅不禁抬头,便看不知何时出现的百里景修快一步捏住了太皇太后挥过来的拐杖。
“太皇太后,你这是做什么?”
百里景修的声音带着杀意,太皇太后一怔,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但是看周围的那些人都在关注着他们,于是,她计上心头,深吸一口气,顿时丢下拐杖,捶胸顿足哭道:“哀家好歹也是你的亲祖母,这么些年,哀家为你们百里皇族也算是尽心尽力。如今你却为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破烂玩意儿来气哀家……你是嫌哀家活太久了不是?是想将哀家活生生给气死么!”
卧槽!这老太婆真是……
咦?这些话好像有点耳熟呢!似乎在哪里听过。
琳琅忍不住看了百里景修一眼,却是终于想起自己在何时听过这些。似乎曾经,百里景修的母后就曾这么说过吧。
唉,真是没有创意,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话,敢不敢来点新鲜的招数?
不对,好歹现在是太皇太后啊!再怎么说,也得端着高贵大方的架子,怎么能如那些刁蛮老太太一般!
琳琅冷着眼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一边抹泪还一边骂骂咧咧,似乎颇有不把自己剥皮抽筋就不罢休之势,若是此时还装什么“孝道”,琳琅真觉得就算是忍者神龟,那也是有底线有脾气的。
但见她优雅地上前走了一步,抬脚跨过茶盏的碎瓷片,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太皇太后跟前,莞尔道:“太皇太后,纵是本宫有不对,那也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情,太皇太后这般吵吵嚷嚷,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呸!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破烂货!”太皇太后狠狠唾了一口。
琳琅往后一闪,躲过了那口痰,她看向太皇太后,只觉得死去的百里茗皓怪可怜的,有个这样不懂事的母亲。
她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是啊,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陛下的面子又要往哪里搁呢?太皇太后是要让天下人都嘲笑皇帝陛下,嘲笑我们大祁吗?”
好吧,估计这老太婆还真是想让大家都嘲笑百里景修,将大祁搅成一潭浑水。
太皇太后的唇微微颤动,也不知是被琳琅说中了激动的,还是心虚了,一时之间竟还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再说了……”
“皇祖母。”百里景修忽然间出声将琳琅的话打断,他说道,“今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皇祖母应该不会如同市井那些不明理的老妇人一般是非不分。”
说罢,就看他朝着外边喊了一句:“小甲,去取东西来。”
候在外头的小甲应了一声便消失了,琳琅窘窘有神地看向百里景修:取什么东西?
太皇太后脸色愈发不好看,她捂着额头哼了两声,一副时刻就要晕倒的模样。
“太皇太后这是不舒服了吗?可是要请大夫来瞧瞧?哎呀,差点忘记了,本宫不才,正好也略懂些医术,若是太后太后不嫌弃,就让本宫来替太皇太后诊治如何?”
琳琅笑眯眯说着,并且还顺势上前做出要搀扶太皇太后,替她诊脉的姿势。
太皇太后哪里敢让琳琅接近自己,于是,就看她给身旁的杨麽麽使了个眼色,杨麽麽立刻不着痕迹的挪了下位子,将琳琅与太皇太后隔开。
“婢子来就可以了,皇后娘娘金枝玉叶,哪里干过这伺候人的活计。”
琳琅笑而不语,只在心里记下了杨麽麽的嘲讽。
金枝玉叶,这词用在琳琅身上其实也时实至名归的,只是绝大部分的人并不知道琳琅也是皇族血脉,而只知道她出身青楼,根本与金枝玉叶就搭不上任何关系。
所以,金枝玉叶这一词,在旁人看来,那就是在打琳琅的脸。
一直在旁“围观”的百里景修倒是上前一步,执起琳琅的手,对太皇太后道:“既然皇祖母身体不适,那朕与皇后就不多扰了,太皇太后好生歇着。”
说着他还不忘对杨麽麽道:“有劳麽麽了。”
“陛下说得哪里话,照顾太皇太后本就是婢子的分内之事。”
百里景修应了一声便领着琳琅离开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两人才走出殿门没多远,便看琳琅笑嘻嘻地冲百里景修眨眨眼,“你让小甲去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百里景修默不作声,只目光深深地望着琳琅。
琳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别开眼,嘀咕道:“不说拉倒,我也不稀罕知道。”
“……”
百里景修要去取的,只不过是琳琅属于他的凭证。不过,他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哪里还真的让小甲取那件染了琳琅纯真的中衣给毫不相干的人看。
百里景修亲自将琳琅护送回了紫宸殿,也没有坐下歇息,就马不停蹄地去忙政务。
只是百里景修前脚才走,那边朱玲儿就过来了。
“娘娘。”朱玲儿对着琳琅福了福身子。
“不知朱小姐前来找本宫有何事?”琳琅笑得温和。
朱玲儿看了一眼琳琅身旁的阿呆和芙蓉,琳琅知她是想将人给支开,拿不定朱玲儿打的是什么主意,琳琅自然是要留“人证”的。
于是,她笑道:“朱小姐莫要担忧,有何话但说无妨。”
朱玲儿眉宇间似有犹豫,她喝了两口茶,这才开口说道:“此番过来,只是想来问问娘娘,往后的月钱……”
一听到钱字,琳琅立刻就来了精神,朱玲儿的意图她也猜到,只不过要对方将话都说出来,还得需要自己来穿个引子。
“朱小姐也知道,本宫对这宫中的规矩,有很多规矩都还不清楚……”
朱玲儿见她这般模样,只在心中暗道有戏,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娘娘若是不嫌弃,就让玲儿说给娘娘听?”
“如此甚好!有劳朱小姐了。”
朱玲儿道:“娘娘也知道,宫中从来的吃穿用度理应都由内务府管理,可是大祁从太祖皇帝开始,都是由皇后来管理,那便是如今的太皇太后。后来,宫中妃嫔的吃穿用度也都是由太皇太后亲自打理……如今太皇太后却不知怎的就有头疼的毛病,累不得……”
琳琅不禁问了一声:“哦,那如今是何人打理?”
卧槽,在开玩笑么,亲?我这个正牌的皇后还在呢,怎么都没人同自己说过这些?难道百里景修自己都不知道?
琳琅觉得有些淡淡的忧伤。
朱玲儿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琳琅说道:“柳姑娘。”
琳琅不由得皱眉,看来那位柳姑娘真是深得太皇太后欢心啊,只是柳婉婷一直都在宫中吗?怎么自己都不曾听说过?百里景修呢?他又知不知道?
“如今……所以玲儿才想来问问的……”
朱玲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琳琅才是皇后娘娘,是这后宫之主,怎么说,也应该由她来管。柳婉婷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同她们一样,名不正言不顺。
琳琅撇了撇茶汤,轻啜了一口,这才装模作样地说道:“既然太皇太后让柳姑娘管着,那自有太皇太后的道理,本宫瞧着柳姑娘不错,将这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换做本宫来得话,未必能做得更好。更何况,本宫对这里头的情况根本就不了解。”
虽说这朱玲儿口中柳婉婷打理后宫内务一事,听起来还真煞有介事,但是仔细推敲了之后,却是漏洞百出。
太皇太后就算再如何喜欢柳婉婷,刘婉婷在太皇太后心中顶多也不过是个合心意的“傀儡”,这样的关系,再亲能亲到哪儿去?还真能掏心掏肺?琳琅对此嗤之以鼻。
况且太皇太后根本不是善茬,她能舍得将手里的权力交给别人,那才是天降红雨了呢!
再者,就算这后宫里真是柳婉婷打理内务,名不正言不顺的,琳琅就不相信那些古板的老臣们能够沉得住气。
若他们真是把忍字诀练到了高阶,又怎么会在自己成为皇后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将事情给挑了过来?
这分明是朱玲儿她们想拿自己当枪使,能借自己的手干掉柳婉婷最好,干不掉,两败俱伤,亦或是自己这个皇后娘娘反被干掉,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
琳琅笑眯眯地看向朱玲儿,看她端着茶盏的淡定模样,似乎自己的说辞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倒也是,明摆着的圈套,是个人就不会往里跳。
虽然不会傻愣愣地往里跳,可是却能让人心里平白无故多了根刺。谁肉里多了根刺会舒坦?那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把刺给拔了。
不过,琳琅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过来跟自己说这些的人是朱玲儿而不是萍儿。
那三个女人之中,不用多说,城府最深,最难对付的,自然是柳婉婷。
而这朱玲儿举止行为看起来中规中矩老实本分,实则不然,没有点心机和手段一般庶女身份还真心混不成现在这个模样。
至于萍儿,在琳琅看来,她不过是太皇太后想要摆在百里景修身边的棋子,或许,阿兰也是她手上另外一枚棋子。
作为一颗能够肆意摆布的棋子,太皇太后不可能会挑聪明人,也不会挑难以掌控的,正因为如此,萍儿才最不足为惧,只是她背后的太皇太后才是个大麻烦。
“对了,差点忘了,昨儿个夜里,本宫跟陛下提起,说是想邀姑娘们一同去赏花,陛下说了,等有空便与我们一同去。”琳琅故意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