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的这些话对于琳琅来说,确实如当头棒喝。
琳琅想不明白,明明抱着自己的人是百里景修,偏偏阿兰非要说是贺连云荒呢?
而且,那天自己醒过来之后,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也确确实实是百里景修啊!
至于为什么那天他们两人会睡在悟道殿,琳琅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距离悟道殿最近。
这一切,琳琅都能给它们找到合理的解释。她也从来就不曾怀疑过。
可是,如今阿兰这一番话,却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一块大石头,激起万千波澜。
琳琅虽然有时候行为举止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任意妄为。可实际上,琳琅却是观察入微,心思细腻。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潜意识里想要让自己去忽略那些疑点。
如今,在仔细回想一下,琳琅倒是能够明白为何自己一醒过来看到的会是百里景修,而贺连云荒又为什么要离开……
如果,那个人真是贺连云荒的话……
猛然间,琳琅只觉得心口有些憋闷,整个人都喘不上气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就能很好的解释,百里景修这几日的反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接下来又该如何办呢?
贺连云荒啊贺连云荒,你真不应该将这个大问题全部都丢给我啊……
琳琅真的是犯愁了,从来就没有惆怅过。
“呵呵,怎么没有话说了吗?”
阿兰唾弃道:“你说你还真是不要脸呢!刚和贺连云荒亲热过,就爬上百里景修的床,也不嫌你自己脏吗?”
似乎是觉得琳琅毫无半点反应,光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说,阿兰觉得有些没劲,于是又将声音扬高了几分,抬手指着琳琅的鼻子骂道:“你身为皇后,理应是大祁所有妇人争先效仿的对象,如今你却如此德行,若是叫天下人知道了,你让百里景修颜面何存!你是想让他被千千万万黎民百姓耻笑吗?”
琳琅神色一敛,抬手抓住阿兰指着自己的手指,暗暗用力一扳。
“嗷……啊……你个贱人,快住手!”
手指一阵剧痛,竟像是被人捏碎了骨头一般。
琳琅冷哼了一声,松开捏住阿兰手指的手,看着疼得锁成一团的人,她一字一句,说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若是再有下次,疼的可不止是这手指。”
“你……”
阿兰疼得直掉眼泪。
“你这个泼妇!”
她骂骂咧咧了一大堆,琳琅只冷冷在在一旁看着。
直到她骂得口干舌燥了,才停了下来。
可是还不等她站直了,就停“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扇在阿兰的脸上。
一边一个好看的五指印,对称极了。
“你……你敢打我!”
阿兰捂着被打疼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盯着琳琅,气得唇都在微微发颤。
琳琅暗自捏了捏有些发麻的手掌,对着阿兰莞尔一笑。
她说道:“只是替你母亲教训你一下。”
“你……”提起母妃,阿兰更是气急败坏。
“什么你呀我的。”琳琅笑道,“阿兰公主刚才不是很能说么?这会儿怎么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我……”
“嘘……”
琳琅打断了阿兰的话,她说道:“既然阿兰公主说了那么多,我要是在没有一点表示,倒是显得我怠慢了。好了,公主想必也说累了。那么接下来,就请公主好好听我说。”
琳琅看了阿兰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如何,这些都不关公主你的事情。如果公主你觉得你比我更合适当这大祁的皇后,那么请你去和百里景修说,毕竟这皇后的位置,是他给我的。而且,我为人如何,德行如何,我自己扪心无愧。别人爱怎么想,爱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情。我就是我,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哼,狡辩!”阿兰不屑地哼了一声,别过脸,一副根本就不想打理琳琅的样子。
琳琅笑眯眯地看着她,眉眼儿一挑,抬手轻轻拢了拢自己的发髻,风情万种道:“本宫要去歇息了,公主请自便吧。”
阿兰看了一眼天色,再看一眼琳琅。
琳琅骨子里透出来的慵懒与妩媚,让阿兰越发觉得很不顺眼:真是不知廉耻!
不多时,紫宸殿外有人来报,说是豆饼将军来了。
阿兰一听,登时两只耳朵就都竖了起来,一双眼睛也极不安分地四处张望。
琳琅将她的样子看眼中,只觉得好笑。
不多时,阿呆就领着带着人皮面具的窦承忠走了进来。
窦承忠一进殿,对着琳琅就行大礼道:“臣叩见皇后娘娘……”于此同时,他就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旁的阿兰公主一般,直接无视了阿兰的存在。
阿兰有些受辱地抿起唇,她身边的宫女却是忍不住指着窦承忠责备道:“见了我家公主怎么还不行礼!难道大祁的人都是这么没规没矩的吗?”
琳琅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宫女,那宫女察觉到琳琅的目光,不由得后背一凉,身子有些微微发颤。
宫女暗自擦了把汗:这位皇后娘娘看似柔弱,其实却有些吓人。
不等琳琅开口,只听窦承忠回应道:“公主?本将军还真没有看到。再说,这世间上已经没有什么岐山国了,若是你们一直将岐山国挂在口中,那可真是大逆不道之罪!”
话语间,窦承忠看都懒得看阿兰一眼。
闻得此言,琳琅不由得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呢。
而阿兰公主则是煞白了一张俏脸。
国破,家亡。
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阿兰公主,她如今在很多人眼中,估计连琳琅这个贱人都比不上。
没有理会沉默的阿兰,琳琅对窦承忠微微颔首,窦承忠会意,跟着琳琅转身去了内殿。
宫女看他们两人一同离开,眼前一亮,暗地里小声对自家公主说道:“公主可是要跟上去瞧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不定……”
阿兰撇撇嘴,瞪了那宫女一眼,没好气道:“说不定什么?你也不看看那将军长得什么样!又是什么年纪!”
宫女赶紧闭上嘴,那将军虽然体格魁梧,可那张脸确实长得不太尽人意。
想那皇后的情人可是贺连云荒国师,天天对着如此貌美的人,还真不可能和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勾搭在一起。
“那公主,现下我们……”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回去了。我这脸上火辣辣的,回头得去御医那弄些药膏来,万一留下伤疤可不得了。”
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着实不舒服,阿兰恨恨地朝内殿望了一眼,扭头便离开了。
总有一日,她阿兰一定要加倍地打回来!
内殿里,阿呆给窦承忠奉了茶。
“窦将军,狗蛋如何了?伤势可好些了?”
“嗯,已经快痊愈了。”窦承忠喝了一口茶,端着茶盏,时不时看看琳琅,欲言又止。
琳琅微微一笑,对他说到:“将军有何话,但说无妨。”
窦承忠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姑娘,外边都在传……”
“都说什么了?”琳琅垂下眼眸看着茶盏中清透的茶汤,眉头细不可见地皱起。
窦承忠说道:“都说姑娘与国师不清不楚,还说小皇子是……是国师的血脉。”
琳琅很淡定,这些言论,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还有什么?”
窦承忠见琳琅这般淡定,倒是有些着急了,只听他说道:“姑娘,三人成虎啊,若是任由这些流言蜚语继续传下去,确实对姑娘不利!”
琳琅叹一声,搁下茶盏,说道:“我自然是明白的,可是这些事情,却由不得我来控制。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不好管。如今,就算封住了那些人的嘴,流言蜚语就不存在了?”
她摇摇头,继续说道:“不会不存在,只是可能大家害怕不敢在嘴上说,而这心中却是确认了是真事。所以,目前就不要去管这些了,有人想要挑起事端,我们堵悠悠众口却是怎都堵不过来,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到那个挑事之人,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听罢,窦承忠点点头。
“对了,将军,这一次让你过来,却是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去办。”
“何事?”窦承忠不由得正襟危坐。
琳琅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对着阿呆点点头,阿呆会意,离开并将内殿的门给关上。
琳琅这才开口说道:“我想让将军去找一个人。”
“何人?国师?”窦承忠觉得贺连云荒走得莫名其妙,这个当口走人,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琳琅摇摇头,道出了另外一个名字:“慕容长风。”
窦承忠略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之后,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姑娘是要他活,还是要他死?”
“活。”慕容长风必须要活着,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死。
“明白了。”
窦承忠起身要离开,琳琅却喊住了他,又交代了一句:“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贺连云荒离开那天发生的事情?”
窦承忠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琳琅看着窦承忠离开,默默垂下眼眸,如今,贺连云荒不在了,除了窦承忠,她还能够信任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