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磊好几次私底下对齐默萧说:“她是孕妇,你这么说她,会影响她心情的,小心对胎儿不好。”
每当此时,齐默萧就会冷冷地回齐磊:“关我屁事,那是你的孩子。”
齐磊便深沉地笑一笑,“二哥,你这副口腕十足十的带着醋劲儿,你干嘛非要不承认在乎呢?”
齐默萧则回以更加冷漠的冷笑,并把乔格格贬的一文不值,齐磊则一个字都不听,干脆走开,倒是乔格格有好几次无意中听见了,气的哭的很凶,后来看见齐默萧便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江城最美的芳菲时节,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过年前齐磊做好的风筝被小豆子拿了出来,拉着宋安迎着风,在花园里乱跑,试了很多次,都没有飞起来,最后不得不找来自己的爸爸。
“爸爸,帮忙……”小豆子说话已经很顺了,只要说得简洁,已经不怎么结巴,尤其是高兴时,溜得陌生人根本就听不出来。
“宋安,我先教你,你学会了等一下先放,再教慧慧,可以吗?”齐磊对待宋安,以一种公正的态度,不偏不倚,从来不让宋安感到不自在。
宋安欣然答应,齐磊便先教他,小豆子文文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奔跑在微风中,很神奇的,风筝飞了起来。
“飞了飞了……”她快活地拍着手,蹦蹦跳跳地跟在他们身后。
徐佳听到动静,笑眯眯地走过来凑热闹,远远地看着齐磊手里拉着风筝的线奔跑,经过精心调理,由她亲自监督和把关,他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
除了去年宋长笙葬礼那几天之后他昏倒过一次,从那以后再没昏过。
午后的阳光十分明媚,照的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徐佳干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前有一张圆桌,上面放着咖啡,先前,齐默萧还在这儿坐着,现在已经离开了。
手把手教会宋安之后,齐磊嘱咐小豆子好好跟宋安学,然后完全撂下让小豆子自己去跟宋安学习,自己朝着徐佳走了过去。
徐佳脸上都是笑意,目光注视着小豆子和宋安的互动,对走近的齐磊说:“你又彻底放手让小豆子和宋安单独相处,你不怕宋安欺负她吗?”
齐磊挑眉,“我的女儿不欺负别人就阿弥陀佛了,哪还能被人欺负。”
徐佳深知小豆子的藏头露尾,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候聪明的让你牙疼,她有很多次都看到宋安在她面前吃瘪,有了小豆子,宋安才能那么快从失去父亲的伤痛中走出来,因为小豆子的古灵精怪,他需要用全副心思跟她相处才能脱颖而出,以至于他没有过多的时间伤春悲秋,唯有学习,成长,陪伴。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成长模式。
“我本来还担心不知道怎么才能教好他,没想过这么容易。”徐佳看着和小豆子头靠头的宋安,感叹。
齐磊落座,目光也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宋安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假以时日,就不会让人操心了。”
从耐心上讲,小豆子不如宋安,瞧瞧,心急的小豆子第三次把风筝弄到了地上,每一次都是宋安跑过去捡起来,然后高高举着,让小豆子快跑,他再抛向空中。
第四次,终于成功了,小豆子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生怕风筝再落下来,宋安追过去,帮她放长了线,风筝便越升越高,越升越高,两个孩子兴奋地笑着,闹着。
突然,小豆子跌到了地上,宋安连忙拉她起来,似乎跌的不轻,也或者是娇气的女孩子撒娇,她显得很委屈无辜,宋安一直在安慰她,还不忘把风筝控制好。
徐佳和齐磊看着,不由失笑,碧绿的草坪上,青梅竹马的男孩女孩,带着希望飞上天空的风筝,在这烂漫的春季,格外的赏心悦目。
徐佳调转目光,清浅地一直盯着齐磊看,直到齐磊看出她眼里带着询问,才自动自发地问:“怎么了?”
“我一直想知道在先锋岛时,宋长笙最后一刻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话,你一直没有提起过。”
齐磊静了一下,目光眺望远方,蔚蓝的天空让人的眼界变得无比的开阔,看的远了,想的也就远。
可以说,宋长笙死于肺癌,但事实上,他更死于他的执念,如果他能早一点放下眼前人,就不会得病,如果他不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健康,也不会那么快离去。
执念,让他不择手段地步步为营,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在算计着自己在徐佳心中的位置,用宋安、用宋氏的股份、去先锋岛……他走了,化为一杯尘土,所有的爱恨嗔痴全部随之消失。
唯有他最后弥留之际说的话,常响耳边:
“努力活着,要走在她的后头,不能让她孤独在世。”
他知道她是孤儿,知道她最怕什么,于是,留下这样的遗言。
所有的恩怨和不满,都随着这句话而化为玉帛,因为,最终留在她身边的男人只是他,能陪她走到老共白头的也是他,能实现他最后唯一愿望的人也是他。
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作为一个有妻有女的男人,他没有必要跟一个死去的人较劲或是吃醋。
现在,他做到了。
…….
这一刻,齐磊转述宋长笙对他说的话,徐佳听完之后,望着他一直发怔,他移过去,一把抱过她,伏在她耳边温声低语:“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努力调理身体,我知道自己的各大器官都很脆弱,可是我答应他了,我一定会走在你后面,我不能食言。”
他说的那么认真,认真的徐佳都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容在嘴角扩散,一路飘进心里,她认真地抚摸着齐磊的眉眼、鼻梁、唇角,细细地描摹,而后重重地说:“那你一定要做到,我会花一辈子的时间来督促你,你可要小心了。”
齐磊被煞有介事的徐佳逗笑了,两人抱成一团,在阳光下,拥着,轻轻接吻。
乳白色的阳伞下,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不远处,是一对欢快成长的儿童。
这个家,在他们努力营造下,十分的温馨和睦。
门口,乔格格捂着自己的肚子,忧郁地看着恩爱的齐磊和徐佳,心口沉甸甸的,让她难受。
……….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在五月五号这一天,徐佳突然接到了胡蕾儿的电话,电话里,胡蕾儿平静地说要跟她见面,半年不见,徐佳也很挂念她,便约了见面。
见面地点就在原来的那家酒吧门口,胡蕾儿说会在那里等她。
电话是临时打来的,上午十点钟,齐磊正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徐佳便没有去打扰他,而是叫司机直接送她到酒吧门口。
徐佳到的时候,胡蕾儿已经在那儿了,令她吃惊的是,胡蕾儿瘦的跟鬼一样,一张脸,瘦巴巴的,还发黄。
一见徐佳从车上下来,胡蕾儿整个人的脊背都绷直了,她全身隐约发抖,但她竭力控制住,而后走到徐佳面前,“我们姐妹叙话,你叫司机离开。”
徐佳叫司机先行离开,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和胡蕾儿好好说话,问问她这半年过得好不好,谁知等到司机一离开,车子一拐过弯,胡蕾儿立刻变脸,趁她不注意,狠狠就打了她一个耳光,徐佳完全没有防备,被胡蕾儿打的踉跄了一下,手捂住火辣辣发疼的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胡蕾儿。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我知道宋长笙死了,他过年之前就死了,你甚至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就他对我最好。”胡蕾儿歇斯底里地冲徐佳大吼大叫,失于打理的发丝随着她激动的样子而上下晃荡。
“只有他对我从来都是疾言厉色,可我知道因为我是你亲姐姐,他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他保护我,不让胡氏兄弟找到,他给我开酒吧让我有工作,可是你和宋长明……都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胡蕾儿挥舞着手臂,脸上的神情带着狰狞,上前忽然拉住徐佳,使劲推搡扭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死了你不通知我?为什么在机场的时候把我送给胡泽那个混蛋?”
徐佳睁大眼,从胡蕾儿的言辞中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我没有,我不知道你被胡泽带走。”
“哈哈,你不知道,分明就是宋长明和你丈夫故意的…….你就装吧,使劲的装……”胡蕾儿发疯地撕扯着徐佳,徐佳本能地躲避,两人立刻纠缠在一起,因为胡蕾儿瘦的不成形,似乎都没吃饱似的,力道很虚,徐佳用力一推,把她推倒在地,她坐到地上,抱着肚子直哼哼,却是站不起来的样子。
徐佳吓坏了,上前问她有没有事,她缓缓抬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阴鸷地盯着她,“还死不了。”
“我送你去医院,走。”徐佳上前拉她,胡蕾儿去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去看宋长笙,你带我去看他。”
徐佳发怔,“你要去墓地?”
胡蕾儿把脸一横,“难道他还能在别的地方吗?”
徐佳无可奈何,只得带胡蕾儿去宋长笙的墓地,江城不是宋长笙的出生地,他却要把自己葬在这里,坟墓就在江城一座风景最为幽静的墓园里,今年清明节,徐佳和齐磊才刚刚去看过他,那天,还见到了已经离婚的宋妍。
宋妍看到他们,很是意外,不过很快坦然接受,还客气地说了谢谢。
……
徐佳拦了出租车,带着胡蕾儿往墓地去,胡蕾儿就坐在她的身边,脸色苍白,身子孱弱。
“你怎么瘦成这样?”车里,安静中,徐佳禁不住问。
胡蕾儿抬眼看了看她,冷冷一笑,“你身在福中,倒是心宽体胖胖了不少。”
她不肯回答徐佳提出的任何问题,只冷冷地责怪齐磊和宋长明把她丢给胡泽折磨,说这些时,幽幽地盯着徐佳的眼睛,像暗夜里的妖怪,让徐佳不由自主地发颤。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墓园外,徐佳叫司机等她们,胡蕾儿看了看荒凉寂静的墓地,阴阴地说:“我倒希望永远留在这里。”
徐佳听了莫名地打了一个冷战,望着胡蕾儿说:“你别瞎说,我们都还年轻。”
胡蕾儿古怪地淡笑,催促着徐佳,急切地沿着长长的阶梯往上走。
“徐佳,宋长笙临死之前大概都是爱你的吧,也一定会要你陪在他身边,你是不是感到很幸福?”胡蕾儿一边走,一边斜睨着徐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