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明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大哥,这样终成眷属的场面,他本不应该来的,可是他居然来了,这样亲眼目睹的痛,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承受得住?
齐磊向着宋长笙优雅地举杯,“谢谢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宋长笙有心想要说几句应景的祝福话,可喉头微动,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举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浓烈的白酒滑过喉咙,顺着食管进入胃部,引起灼烧的痛楚。
可这痛楚,根本没法与他心里的痛相比。
这一天,有人心满意足,有人心痛失望。
转身向下一桌移过去时,徐佳眼角余光看到宋长笙缓缓地往下倒去,宋长明很快扶住了他,她想回头去看看,或者问上一句,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得体地控制着自己,终究没有回过头去。
有心人看出了宋长笙的异样,见到乔老夫人来了,但神色间并不见多少喜悦之色,大家又都知道齐磊和乔格格订婚的事,想必,乔老夫人心里仍然是不痛快的。
因此,当齐磊敬酒敬到他们这一桌时,有心想要刁难刁难他们。
“酒是要喝的,可是要喝我们亲自为新娘和新郎敬的酒。”一名乔氏家族的年轻人站起身,手里拿着酒瓶,作势就要给齐磊敬酒。
齐磊温和一笑,面上不以为意地笑着把酒杯递到这位不认识的年轻人面前,这位年轻人没想到齐磊这么好说话,有些得意地就要倒酒,可是,齐磊的酒杯之上却忽然多了另一支酒杯。
一双赭色的大手压在了齐磊的手上,众人惊讶中去看,来人与齐氏的当家人齐温玺有着相似的深刻轮廓。
他开口,声音沉而充满威严:“作为他的大哥,这酒我来替他喝。”
齐磊的大哥,不就是齐默轩,也就是即将跃升齐氏核心当权者的继承人,谁得罪他,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庞大的齐氏。
问题是,外界传言,齐温玺的新妻与其前妻的两个儿子关系并不好,下一辈之间的关系也非常淡漠,甚至处于竞争关系。
什么时候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好到这种地步了?
“这好像不妥吧?”来自乔氏的年轻人干笑起来。
“这是齐氏的人在举行婚礼,代为喝酒的将是齐氏的当家人,妥不妥应当由我说了算,而不是你。”齐默轩的狂妄而充满威严,字字透着威慑力,那深奥难测的危险眼神,让人忍不住胆寒。
强出头的乔氏男子被吓得噤若寒蝉,他偏头,望向乔氏所在的酒桌,想要找几个同盟,可人人自危,装作高兴地谈笑喝酒,没有一个人敢拿正眼瞧他。
齐默轩摆明了护着这同父异母的弟弟,谁敢得罪他,就等于得罪整个齐氏,那后果,除非是想变得倾家荡产之后流落街头做乞丐。
“当然,当然。”强出头的乔氏男子识相地改变了态度,嘻嘻哈哈地喝干杯中酒,“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祝福的话随口而出,这场刻意的为难在齐默轩的强势化解下这才过去,而有了这个例子,无疑是对那些对这场婚礼抱有异议的人提个醒,叫他们安分一点。
“谢谢大哥。”徐佳郑重的谢过齐默轩,齐默轩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齐磊对徐佳笑着说,“大人物就是这种态度,不必理会。”
徐佳很赞同地点头。
有齐温玺夫妇坐镇,齐默轩打头阵,没有人敢在一对新人面前造次,两人穿着礼服,徜徉在花海和人群中,眉目含笑,情意流转。
关于他们的婚礼,很多年后都有人拿出来津津乐道地谈论。
彼时,徐妈妈欣慰的泪流满面,心想如果徐爸爸在,今天一定会感到幸福,走了一个不争气的女儿,最起码还有另一个知书达理的,多好。
宴席持续了三个小时,请来的司仪是著名电视台的主持人,能说会道,把全场的气氛一次又一次推到最HIGH,也算是宾客尽欢。
三个小时后,宾客开始陆续散去,徐佳发现齐磊的脸色开始变得异常苍白,便拉着他不让他去送客人。
“暖暖,我没事,真的,今天我很高兴......”齐磊脸上带着笑意,徐佳知道他今天是真的高兴,眉梢眼角透着喜悦,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发自内心的欣悦。
“我同样高兴,可是,你的身体要紧。”徐佳知道从头到尾齐磊滴酒未沾,他喝的是华院长特意拿来的饮料,说是饮料,她相信里面含了某种药份。
徐佳拉着齐磊,坚持不让他去,“交给大哥二哥就好,我们坐在这儿先歇一歇,等一下就回家。”
两人还未坐下,便听到酒店门口响起了一阵吵嚷声,有个尖锐的女声在大声喧哗,齐磊和徐佳面面相觑,徐佳一把拉住齐磊,“你坐下,我去看看。”
齐温玺夫妻也不让齐磊再走动,齐磊不忍他们过分担心,便坦然地坐在那儿,安静地休息,只是那吵闹声越来越近。
徐佳快速地走近,一看之下,惊了一下,闯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乔格格。
乔格格白着脸,一眼看到了穿着大红旗袍的徐佳,拔高了音量喊:“我怀了他的孩子,你们不能结婚,让我进去,我要见他。”
徐佳神色间震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走向拦着乔格格的齐默轩兄弟两边上,含笑看着乔格格,“我丈夫送你回美国,总共待了不超过三天,就算是母鸡下蛋,也没这么快吧。”
乔格格被堵得睁大眼,涨红着脸瞪着徐佳,非常笃定地说:“我保证我怀了他的孩子,十个月后,你可以亲眼看着我和他的儿子出生。”
乔格格坚定不移的语气,让徐佳沉默了下去。
幸好此时宾客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齐温玺夫妻和乔老夫人以及宋夫人,否则,这简直就是一桩家丑。
“格格,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不能信口开河的。”乔老夫人严肃地皱着眉,严厉地研判着乔格格。
乔格格举手向天发誓,“我保证,我没有说谎,否则天打雷劈。”
在场的所有人都寂静下来,徐佳的一颗心也跟着往下坠,渐渐的,觉得冷,忽然,有人自身后握住了她的手,那人的手比她还要冰凉。
齐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格格既然这么肯定,那不妨等孩子生下来做DNA检查,但在此之前,我不可能承认,因此,请你不要试图破坏我的婚姻。”
他的声音有些轻,但却没人会置疑他的话。
徐佳偏首,看到了齐磊瘦削的侧脸,他的目光坚定沉毅,对于乔格格出现这件事,仿佛有所预料,他大大方方地让乔格格生下孩子,没有任何掩饰,这只能说明乔格格肚子里的那块莫须有的肉不是他的。
徐佳暗暗懊悔,刚刚那一刻,她是怀疑他的,她怎么能不相信他?
反手一握,握住了他的手,齐磊轻轻拉着她,往大堂外走去,他们与众多的视线交错而过,齐磊上了婚车,徐佳跟着坐进去。
直到坐上车,齐磊才疲态尽显,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都虚弱了下去,就像一朵花,清清楚楚地看着花朵儿发焉,那种惊心动魄的凋零,足以让人心神剧痛。
“齐磊,你怎么了?”徐佳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不停地询问,齐磊尚没有陷入昏迷,他强行撑开眼皮,认真地注视着徐佳,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对她说:“我们按时完成了婚礼,这一次,没有错过。”
随即,他陷入了昏迷中,徐佳听了立刻泪如雨下,她抬头,看到华院长居然就坐在副驾驶座上,此时挥手让司机开车,车子,直接驶向了医院。
“华院长,他......怎么了?”前一刻,还在喜庆热闹的婚礼上温文尔雅地谈笑,现在,却毫无意识地坐在那儿,徐佳心疼的心里阵阵抽.搐,语声也哽咽起来。
华院长看了看他们,先是叹了一口气,这才解释:“齐磊把乔格格送到纽约,乔格格要求他把她送回乔家,齐家好歹是齐磊的外婆家,而他又担心乔家人不能好好看住乔格格,便同意过去,谁知乔格格早偷偷准备好一切,等齐磊去时,乔家的佣人居然乘着齐磊不备给他下.药,就是那种药,你应该知道的......”
“齐磊为了保持清醒,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跟正常人相比,居然还自残以保持清醒,等到到了医院,你可以看到他的大腿上还有伤口。”
“......他失血过多,引起了身体的衰竭,后来昏倒了七个小时,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坐飞机飞回江城,可是他还是坚持要回来,现在,他把自己的身体彻底弄垮了。”
华院长讲的很粗略,因为很多具体细节他也不甚清楚,他知道的这些,还是派去随行的医生通知他的,至于乔格格为什么坚称怀了他的孩子,他也弄不清楚。
......
徐佳听着,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不断地收紧,再收紧,疼痛让她清楚地认识到齐磊到底有多坚守自己的原则,又是多么的爱她。
如果,如果他不坚持早一点飞回江城,而是选择在纽约多休息几天,或者身体也不至于糟糕到这种程度。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因为新郎官住院了,其他人更是意兴阑珊,齐温玺夫妻放不下,亲自去往医院看着,齐默轩兄弟俩则被要求回家看着齐宇和小豆子。
乔格格被乔老夫人带到了宋家,宋长笙他们也回去了,徐妈妈有专门的司机接送,婚礼,就这样结束了。
.......
医院里,华院长和程医生一起检查了齐磊的身体状况,得出的结论让华院长松了一口气。
“放心,没有大碍,只是他的身体器官受过的创伤被引发了出来,大多处于半衰竭的程度,只要注意修养,就不会有大事。”
这是今晚,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徐佳几乎喜极而泣。
齐温玺夫妇放了心,想到家中的小豆子,在看过了齐磊并安慰过徐佳之后,返身回齐宅了,等他们到家时,小豆子果然在哭闹。
齐默轩两兄弟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无可奈何地看着小豆子惊天动地地哭着要找爸爸妈妈,而齐宇就在边上一个劲地哄着,可惜,不见效果。
乔菲走过去连哄带骗,可惜也不起作用,她无措地看向丈夫齐温玺,齐温玺想到病床上脸色灰白的儿子,对着小豆子严厉地皱眉,满是威严地说:“你要是再是哭闹,就永远见不到你的爸爸妈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