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院子中间已经很久了,慕容鐟在他门前的台阶上静静的看着,俊美的五官被他背后敞开的房门照的朦朦胧胧的。
心中叹了一声,他终于上前来,站在明镶身后,低沉的嗓音道:“明镶……进去吧,天冷了,大漠的夜晚很冷。”
明镶回过神来,转过身来,怀中的阿鬼被她牢牢的抱着,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悲伤,饿了也不哭不闹,又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看着眼前的慕容鐟,抬起眸子,清丽的凤眸里闪过一抹无力和迷茫,声音都飘渺不已:“慕容鐟,我可以相信你吗?”
慕容鐟一看她的样子,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负在背后的两手交叠,面上坚定:“当然。”
明镶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兀自道:“慕容鐟,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就算是与虎谋皮那又怎么样?大不了,赔上我的命而已,慕容鐟,你说我的命是不是很值钱?”
慕容鐟看她空洞无神的脸,眸子一敛:“明镶……”
明镶露出一抹苦笑:“慕容鐟,我们合作吧!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我也不杀你报仇了,我可以帮你的,作为棋,我还是很称职的。”
慕容鐟眉头越皱越紧,伸出手来想要按她的肩膀,她这个样子像是没有灵魂,随时都要离开一样,让他心中一抽,明镶下意识的就避开了,慕容鐟的手落在她怀中的阿鬼脸上。
脸上闪过一抹失落,说好了要合作,对他的防备却还是这么深。
但是下一刻,慕容鐟神色一凛:“明镶,你清醒一点,阿鬼发烧了,他脸上好烫!”
明镶眸子一睁,顿时就醒了。
满身的萧索落寞不再,她只是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
伸出手落在阿鬼的额头上,果然好烫,“慕容鐟……你随行的人里有太医吗?”求助的眸子看着慕容鐟,慕容鐟转身冲着身后喊了句:“去带胡晋南过来!”
身后黑影一动,很快院内一间屋子就亮起了灯。
慕容鐟说了句:“进屋说。”明镶快步跟上来。
胡姓太医很快就到了,身上的外衣还是披散的,提着药箱匆匆而来,这太医不该问的一句不问,一进来,不待明镶说话,视线就看向睡的迷迷糊糊的阿鬼,在屋内的灯光下,阿鬼的脸色发红的厉害。
一番诊断之后,太医道:“小娃娃身体底子本就差,大病初愈就连番赶路,气候不适应,又受了些风寒,待下官开几贴药,最好养上月余。”
“太医,我儿子他这次的病和他的旧疾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引起的?”明镶忐忑的问,阿鬼之前的病那么重,就怕是这病引起的。
“是水土不服,和旧疾倒是没有多少关系,陈年旧疾只是拖垮了他的身体底子,本就比旁人更容易患病,要好生养着。”
明镶放下心来,这太医倒是水平不错,知道是陈年旧疾,要知道阿鬼现在的身形,说是五六个月的娃娃都没有人会怀疑,之前出京之前她就找大夫瞧过阿鬼的身体,那大夫都没有看出来,只说是身体有些弱。
她将阿鬼放在外室的矮榻上,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带着阿鬼这么劳累的赶路,关于之前不愉快的记忆暂时抛到脑后了。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太医写好了药方,又亲自抓了药材,找了小童去熬上了。
慕容鐟就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她这般柔和的神色,好像只在多年前见过,从这次见面开始她对着自己从来就没有一个好脸色。
明镶站起来,眼中又恢复了冷清,慕容鐟眼神闪了闪,主动道:“今天恐怕是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了,明日本王可以想想办法。”
明镶点点头,扫视了这屋子一番,到底慕容鐟是个王爷,这院子虽不大,但是也不是太差,这房间呢,也不小,还分了内外两室,外室有一张矮榻,用纱帘隔开,内室有张床。
“我可以睡这张矮榻么?”明镶低声道。
慕容鐟点头,他不习惯和人同睡一室,但是难道真的让她们母子睡屋檐下么,如果是明镶的话,他愿意试试。
明镶淡淡的道:“谢谢。”
说着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慕容鐟,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慕容鐟点点头:“你说。”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明镶不是笨蛋,自然知道,慕容鐟是看她的消息的价值才能决定能不能满足她的要求了。
这就是慕容鐟,谈公事的时候,绝对的一丝不苟,比起慕容鐟更像一个商人,能够在瞬间权衡得失利弊。
这样的慕容鐟,让明镶略略安心,她需要的也只是个合作伙伴而已,两人谁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只想在事后摆脱卓不凡,和阿鬼安静的生活,这就是我的要求。”
“这个要求不难。”慕容鐟公事公谈的样子,虽然靠着椅背,但是身体却很紧绷,这是他的习惯,太放松了会让对方有机可乘。
明镶扫了他一眼,继续道:“我知晓落英城和卓不凡有合作,甚至龙腾今日的局面都有他们的手笔。”
慕容鐟点头,但并没有太大的讶异,毕竟沈铆能够让卓不凡住在沈宅,他们的关系就不简单,沈铆在他看来本就是杀明忠义的凶手,必然和龙腾今日内部分裂有关了,不意外。
“卓不凡的身份。”
话落,慕容鐟看着明镶,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明镶一笑:“慕容鐟,我知道你怎么想的,阿鬼不是你的儿子,你还会保我们母子安全离开吗?”
慕容鐟双手握成拳,这不是明镶第一次说阿鬼的身份了,眸子里黑氤一片,心中有些烦躁:“你知道的信息不少,就算阿鬼不是本王的儿子,本王也会保你平安。”这话他说的有些郁郁,声音极为低沉。
“爱信不信,不过,你拿什么来保证你的诚意?”
说了相信他和合作,她这是相信的表示么!
慕容鐟极为郁悴,心知犯了前科,想要取得她的信任太难,但是这种情绪很快就一闪而逝,合作和私事不能混为一团,他很快冷静下来,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样子:“本王言出必行,从来没人怀疑过本王的信誉。”
“要不这样吧,我知道你在江南有不少私产,我要苏州的临河小筑。”
明镶话落,慕容鐟双眸一紧,露出一抹让人发寒的笑意:“临河小筑都被你知道了,看来卓不凡的势力果然不小。”
明镶也不反驳,本来这些就是她在卓不凡身边的时候知道的,慕容鐟的产业,明镶动用卓不凡的力量查了个底朝天,本来是用来报复慕容鐟用的,想不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临河小筑,顾名思义,只是个临河而建的院子,明镶看中的这所宅子,是慕容鐟安插在江南的暗棋,但是也只是个中转站,负责往下传递上下的消息而已,除此之外,没啥特别的,既不接触钱财,也不接触核心消息,只是传达而已,有最快的信息渠道。
除了临河小筑的渠道,慕容鐟当然还有后手,只是没有临河小筑的便捷和完善而已,这并不算慕容鐟的命脉。
“怎么样?同意不同意给个准话。”明镶不贪心,若是不够分量,她也看不上,若是分量太足了,慕容鐟也不是傻子。
选择江南,和龙腾的京师凤城,以及慕容鐟的核心势力范围边城都很远,不会受到他的钳制,慕容鐟想要利用她,那也是山高皇帝远。
临河小筑的信息畅通,避开卓不凡应该也不算太难。
她说要临河小筑,其实也只是要临河小筑的部分权力,等自己需要的时候能够为自己出点力而已。
慕容鐟呵呵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令牌来,放在桌上,明镶眸子一亮,这个令牌,她倒是知道,临河小筑看令牌行事,慕容鐟总不至于事先就想到做个赝品来哄她,她这个想法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这个令牌绝对是真的。”虽然她的关于赝品的想法只是一闪,慕容鐟还是捕捉到了。
“我相信。”
“那好,成交!卓不凡……”慕容鐟神色冷凝下来,这正是明镶希望达到的效果,她抛出慕容鐟以为隐藏很深,无人知晓的临河小筑,就是给慕容鐟加一剂猛药,深巢都被人查出来了,但是却查不到卓不凡的身份,这还不够让慕容鐟对卓不凡更加警惕么?
“卓不凡是龙腾皇室中人……”明镶刚起了个头,就见慕容鐟赫然站起来,一项淡然的神色皲裂了。
“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先听我说完!”
“继续!”
“你们慕容家的男儿都有个共同点,这是改变不了的。”见慕容鐟露出一抹疑惑,她继续道:“大脚趾,都是很丑很扁,这是一种遗传性的现象,传男不传女。”
慕容鐟神色恢复了,只是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想起来了,他的皇兄,六弟,都是一样的,以前他们还是皇子的时候,也一起戏水玩耍过……想起明镶知道卓不凡的脚趾头,他心中又是一阵复杂。
“当然除了这一点,不能说除了慕容家别的人家没有……”说道这她语气一顿,迎上慕容鐟灼灼的目光,阿鬼的事情她才不会说出来,慕容鐟这么厌恶卓不凡,难保不会对阿鬼动什么龌龊心思。
“卓不凡在太后生辰的前一日,出现在皇宫,杀了两个宫婢。”
慕容鐟眸子微眯,很显然明镶一说,他就想到了不少,卓不凡出现的地方是春芳殿,春芳殿的最近一任主人是前皇贵妃淳于氏,淳于氏当初失心疯,弑子后自尽,等等,子?
慕容鐟看着明镶,明镶知晓在自己的引导下,他会想到什么,但是她不能肯定的回答他,这也是她的猜测而已。
“你应该知道,先皇的妃嫔中虽然产子夭折的不少,但是唯一一个死不见尸的,只有他。”
慕容鐟点点头,镇定下来,若是如此倒是说的通了,卓不凡是为着龙腾江山而来,弄乱龙腾,好趁虚而入,他丝毫不怀疑卓不凡的能耐,毕竟临河小筑是他手中隐藏极深的势力,这都能够巴出来的人,怎么会是平凡人?不冲着这个,就是迄今为止,他也查不出卓不凡的势力和身份,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