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反正两人没有肌肤之亲,云姜的身份也不可能给夜煞这样的女子什么名分,她若是以这个为借口离开……
心中百转千回,云姜双手放在她肩头:“可记得是谁打伤了你?本宫帮你出头。”
明镶肩膀一僵,竟然有些羡慕夜煞,最起码,有个男人会想着帮她出头,她摇摇头:“不记得,殿下该知道夜煞因为心中怨愤,杀了不少人,到现在还有人追杀。”
夜煞因为什么杀人,她不清楚,但是推到因为情伤上,总能满足下男人自大自恋的心理。
她不想和卓不凡扯上关系,当初也说清楚了,两人之间再无瓜葛,一笔勾销……低头看着阿鬼,虽然……她还是没有说出卓不凡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云姜没有马上出声,明镶也没有动,室内只有淡淡的呼吸声,良久,云姜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的道:“你呀还真是气性大,醋性也大,本宫娶妻是必然,你早就该知晓,你跑去吓唬太子妃,本宫不过是训斥了你几句,你就跑了,还到处杀人,这几年派出去多少人都没有你的消息……”
“属下知错了。”
她依旧背对着云姜,后背上那灼热的视线却无法忽视,对云姜说的话,她持观望态度,不可全信,只是听到云姜如此说,心中还有些讶然。
她也是权贵之家后院女子,女子之间……肯定不是“吓唬”和“训斥”的小事,能够让夜煞愤怒杀人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世人皆道夜煞是无情无心的妖女,哪里知道,她只是对他人冷清,却能为云姜发狂。
卓不凡和孟一昶之前担心夜煞留在这身体的戾气,她原本就认为这戾气不过是怨恨,因为怨恨、愤怒,得不到纾解,久集于心,形成戾气,哪里又有无缘无故的怨恨和戾气?
现在想来,夜煞的戾气,和云姜是脱不了关系的,就像她,只要想起慕容鐟,也有怨气和戾气,甚至只要是在悬崖顶,就会想起那双踩在自己头顶上,借力的臭脚!
夜煞的恨,她可不想背负,她一个人的任务,已经很重了。
“叩叩叩”门上两声轻响,明镶默默的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关应该是过了吧!心中除了忐忑,还有些无法形容的复杂。
云姜“嗯”了一声。
门外的侍卫道:“殿下,龙腾皇帝。说让宋思源将军护送殿下和夜煞进宫。宋将军已经在驿馆等候。”
“哦?”
明镶一愣,云姜也有些疑惑。
“既然是表哥的好意,本宫受了就是,让宋将军稍等。”云姜说完,明镶已经回过头来。
她不得不回头,免得云姜又多想了,她这神色充分的表示自己和龙腾没有关系。
甚至,为了将之前冒充云姜派她去监视如非,这一让云姜生疑的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她道:“殿下,前段时日为了逃脱龙腾禁军的追杀,无意间坐上了我们的人去如非乐坊的马车,知晓如非和殿下的关系,属下能记起殿下,却记得不多,因此靠近如非打探了一番,除此之外,属下为自保,曾侥幸伤了慕容鐟和慕容鐟。”
这次恐怕是慕容鐟找我报复。
最后这句她没说,但是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皇室里找夜煞麻烦的,肯定不是皇帝。
偏偏她这次猜错了,就是皇帝找她麻烦……
云姜打量着她的神色,可见这是个极为谨慎,且不信任他人的人,明镶表示了解,皇室之中,虽然西岐和龙腾皇室有些差别,但大抵都是一样的,他们只信任自己。
这个云姜,即便之前跟她说的信誓旦旦,柔情款款,到底,还是不信任她的。
“原来如此,诚王和端王啊”云姜说完,站起身,一边走向屏风后的浴桶,一边道:“你去收拾一下,既然要进宫,这身行头可不行。”
听见哗哗的水声,明镶暗自抹了把汗,今天可不想再伺候第二个人洗澡了。
抱着阿鬼走出来房间,室外清冷的空气吸进肺里,顿时冷静下来。
门口早有丫鬟迎上来,将她带到云姜隔壁的房间,里面备好了衣物。
据说是那个唤作白雾的壮汉准备的。
明镶倒是有些好奇,这汉子,长的粗犷,名字倒是雅致,甚至……准备衣物这活都揽下了,她倒要看看,白雾给她准备的什么。
屋内,桌子上铺着华丽繁复的桌布,桌布上,放着一身玄色劲装,一双黑色长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衣服大小倒是和她的身量相当,哦,还有一条青色束发带。
看来她是作为护卫陪同云姜进宫了。
如此甚好,至少不会太过打眼。
等她装扮好了,给阿鬼喂了水囊中的牛乳,哄着他睡着,从屋内出来,门口已经杵了一个直挺挺的人影,正是白雾。
他听见身后的开门声,也没有回头,只是“哼”了一声。
这是她在明镶面前第二次哼,有的人喜欢用鼻子说话,打招呼,她也见怪不怪,扫了他一眼,又快速的挪开,白雾身上的行头和她一样。
在门口略等片刻,青衣也来了,看了眼明镶身上的打扮,他面上带了几分讥诮:“夜煞,进了龙腾皇宫,你是殿下的随从,可注意自己的身份。”
明镶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听你的口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才是殿下呢。”
这青衣从头一次见面,就没有好印象,以前和夜煞的关系肯定不好,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太客气,弄不好,反倒让青衣生疑。
“你别以为……”青衣瞪了她一眼,话未说完,身后的门开了。
云姜出现在门口。青衣赶紧收了话头,明镶双手环胸,姿态对女子来说极为不雅,但是她却做的恣意自然,半靠在廊柱之上,慵懒随性。
她现在是妖女夜煞,不再是那个吃不饱,依靠姐姐保护的沈镶,也不再是被爷爷圈在明府的大家闺秀明镶,更不是诚王府,那深深后院中不受丈夫疼爱的王妃,再也没有卓不凡和孟一昶盯着她,没有任何人会唠叨她。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她无依无靠,虽然满心疲惫,眼下还身不由己,但是却是为自己活着了。
云姜看了眼她这姿态,眸子里闪过笑意,却并未开口训斥。
凤眸看向云姜,他一身杏黄色缎袍,绣着蛟龙的模样,袖边缂丝花纹,浅色束腰,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就一个字:美!
若是披散了头发,扮女装恐怕也无人怀疑,此时一身太子行头,看着贵不可言,好一个俊美太子爷!
一个小丫鬟手上拿着熏貂毛滚边的大披风小碎步快速的过来,赶在他整个身子出门前给他披上了。
他迈出一步,明镶赶紧站直了身子,本打算等他从身前走过,再落后两步,才有个随从的样子不是?
可惜,云姜一把拉住她的手,她不得不和他并肩而行,青衣和白雾落后两步,沉默的跟上。
“怎么?因为这身衣服生气了?”云姜搓了搓她的手,她手指下意识的收紧,尖锐的指尖划在他手背上,赶紧松开了,衣服?什么衣服?
反而被云姜握的更紧,她手指僵硬,刚才完全是本能行为,差点指甲将他的手背刺破了。低下头扫了眼,两人手指交握处,云姜的手比她的更白,手背上,赫然三条血痕。
云姜也往下看去,却不以为意,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外走,边走边道:“不清楚慕容鐟的意图,你还是以侍从身份跟着本宫,以前你就是本宫的侍从,放心,本宫会护着你。”
明镶有些不自在,原来他说的衣服,是要解释自己现在以什么身份跟他进宫。他对夜煞还真是细心,这夜煞……会有这么小气又脾气大?还是云姜对她理亏?
云姜之所以会有这样一问,完全是明镶先前在门口那个双手环胸,和青衣一脸倨傲的吵架,让云姜以为这是明镶的不满,不满他不给她个名分。
其实,这完全是云姜自作多情了,以前的夜煞孤傲冷僻,只在乎他的心,名分什么的不在意,现在的明镶,对他完全无感,最多觉得有点麻烦而已。
要不是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大庭广众之下行为不端,她也不会引起慕容鐟的好奇,顶多还是如以前一样被追杀而已。
现在不管愿不愿意,她在慕容鐟眼中都是和云姜绑在一起了,还不得不进宫。
云姜再怎么对夜煞有心,也不会再发生在城门口的出格之举,那会是因为两年未见,一时太过激动,情之所至,到了驿馆,他回过神来,已经再检讨了。
他虽然是一国太子,但是只要还没坐上那个位置,一言一行都应该极为谨慎,不让人挑出任何错处,对于女人,在家里怎么疼爱是一回事,大庭广众之下,就怕旁人觉得他多情,多情可不是帝王能有的品性!
为此,他派了人去做了一番后续工作,将今日的举动带来的不好影响降到最低。
已经冷静下来,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出了驿馆,他就放开了明镶的手。
也让明镶松了口气。
再次见到皇宫内城,明镶有些恍惚,脚步太快,不留神踩到青衣,青衣瞪了她一眼,她回过神来,回瞪。
冬末春初,乍暖还寒时候,即使有太阳,也显出几分清冷之感,威严雄壮的宫殿,雕龙画凤,明黄的琉璃屋顶和朱红的高墙,无一不显示皇家的威严尊贵。
脚下的青石板路打扫的极为干净,她曾经是王妃,即使不受宠,进宫的机会却不少,毕竟当初慕容鐟也只有她这一个妻子而已。
至少每逢过年过节,帝后生辰,太后寿辰,招待外宾的时候,她这个摆设王妃都是需要进宫的。
这条青石板路,她就不知道走过多少回。
每逢这时候,慕容鐟都会亲自接她同行,以示夫妻恩爱。只是这‘恩爱’也有个程度,至少,她总是落后他半步,从未与他比肩而行。
这些事情,在熟悉的环境里,有闪入脑海,不恨,却有些怅然。
才走了一半,路旁一个小宫婢一边跺着脚,一边哈气,焦急的往他们这一行人看过来,见到云姜眼睛一亮,忙迈着小碎步上前,恭敬的冲领头的太监道:“曲公公,奴婢月娥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宫女,奉娘娘之命,来迎接西岐太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