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镶个子不算小,本来觉得他不算高大强壮,至少和三俗公子那大个子是没法比的,想不到,被慕容鐟打横抱起,还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他强劲有力的臂膀将人往怀里收了收,两人越发贴紧了。
呼吸落在她头顶,她一抬眸看到喉结滚动,再往上,是他隐隐泛着青色的下巴,高挺的鼻,温润俊逸的五官,柔和的眼角。
她盯着他的眼眸,心中一丝悸动也无,曾心心念念的怀抱,竟然不过如此。
也许是四周太过安静,也许是夜风太过冷冽,也许是回忆和现实叠合,让她恍惚,也许是心中的怒火突然冷却下来。
“走!”慕容鐟说着,率先往前走。
他身后的一干侍卫,面面相觑,摸摸鼻子跟上。
江河落在最后,一把拽住那车夫的胳膊,小声嘀咕:“山川,这女人……也是宫里的?”
山川“哼”了一声,面色不变,大步跟上,甩开他的手:“磨叽什么,走!”
江河冲他做了个鬼脸,不再说话,赶紧跟上。
明镶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里,也?呵呵,慕容鐟抢来皇贵妃这么多知情人?
这居然是诚王府的正门!
明镶瞪大眼,看向那作死的男人,冷眸中有些讶异。
他偷偷摸摸从宫里出来,居然回到王府来,还真是自己找死。
慕容鐟大步进了门,门内的小厮忙迎了上来:“王爷,贺总管有事外出,还未回来。”
慕容鐟点点头,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人,四目相对,她勾唇一笑,眼中挑衅,他的左右手现在还被自己困着。
“王爷,王妃在兰院等您。”那小厮早就见到了慕容鐟怀中的女人,一闪而过的疑惑,很快归于平静,此时见慕容鐟往兰院去,出言提醒道。
“嗯。”慕容鐟脚步微顿,看到明镶面上的嘲讽,眉头一蹙,视线锁住她,想到什么,他挑挑眉,突然又无声的笑了,眼眸炯炯生辉,大步前往兰院,他的专属院落,要不是几次袭击他,明镶是没资格去的。
此时,被他抱着去……还真是讽刺。
她没有被点哑穴,也不想说话,不知道他下一步意欲何为,自己又技不如人,被束住了手脚,只能静观其变。
垂下眼帘,暗暗的将内力往丹田聚集,再缓缓游移至被点住的穴位,慕容鐟的点穴手法只是一般,刚冲开了穴位,已经到了兰院门口。
慕容鐟停下来,那车夫,叫山川的护卫,赶紧上前一步,慕容鐟道:“送她去……”
话未说完,从兰院迎上来一个窈窕婀娜的身影,一袭天青色广袖窄腰曳地长裙,金线秀的莲花在灯笼红光之下和她的人一样,散发淡淡的恬静,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上官倾出来了。“阿鐟,你回来了……”上官轻舞话未说完,看到他怀中的人,光洁柔润的小脸微僵。
“这是……”
明镶冲她盈盈一笑,笑意很快敛去,归于平静,像是投入湖中的一粒小石子,很快没有半点波澜,只是视线胶着在上官轻舞脸上,凤眸里一闪而逝的恍然。
这情形还真是说不出的讽刺,当初慕容鐟抱着上官轻舞进那个专门为她准备的梅院,现在不管他出于什么心理,反正是抱着自己,角色对调,心中却平淡的没有半点涟漪,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原本打算恶心一下上官轻舞和慕容鐟,给他们美满的夫妻感情增加点猛料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有意兴阑珊。
对上官轻舞怀恨在心的那点不甘和怨怼,突然云淡风轻了。
公子以前说她是因爱生恨,之所以恨,是因为还有爱,她从来不反驳,并且也这么认为,因为太爱慕容鐟,才会如此的恨,才会在得知爷爷的死讯后爆发,才会丧失理智,要和他同归于尽。
她不否认其中多少也有些三年相守,不敌故人一笑的辛酸,有身为上官轻舞替身的不甘,有对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抑郁。
而现在看着那个如花般美好,如月般高洁,灼灼其华的女子,面露一抹酸意,明明想要问,却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竟然没有一丝终于赢了她一回,她也有今日的愉悦。
是啊,关上官轻舞什么事,她甚至没有主动抢她曾经的夫君,要算起来,她也只是个强权之下,不得不入宫的可怜女人,但是她比自己幸运,她的那个他,处心积虑,也要将她置于身边,她还真没有对不起自己过,那以前那些恨意从何而来?
她面上平静,心中倏地一松,像是落下一块巨石。
恨的久了,居然成了习惯,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变化,她要置慕容鐟于死地,这已经成了一个执念。
此时扪心自问,赫然惊觉。
她冷静下来,慕容鐟只是众多嫌疑犯中嫌疑最大的一个,尚未有定论,她要做的应该是找到真相,报仇而已。
她淡淡的将视线从上官轻舞面上挪开,再看向慕容鐟,暗道,她是真的只想报仇而已,报那些羞辱之仇,一脚之仇,踩落崖之仇,杀亲之仇,她的阿鬼因为他的血,已经恢复,阿鬼的仇,算是解决了。
若是没有慕容鐟这般偎抱,若是没有和上官轻舞所处的位置对调,没有这极为相似,却角色对换的一幕,也许她还会以为是因爱生恨。
这顿悟来的太突然了,她甚至忘记自己已经冲开了穴道,一动不动,继续任由那人抱着,视线落在慕容鐟的薄唇上,对先前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微微皱眉。
恍惚间,慕容鐟已经抱着她进了兰院,他身旁上官轻舞,贝齿咬着下唇,一脸委屈的看着他们。
身后的侍卫呼吸都减轻了,极力降低存在感。
慕容鐟跨过了门槛,将她放在一张矮榻上,她才收回了思绪。明镶回过神来,坐了起来,一脸戒备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心中发生了变化,面上不敢有懈怠,毕竟这是慕容鐟的地盘,她又接二连三的挑衅……此时万万不敢松懈的。
慕容鐟眼眸微闪,感觉到明镶明显的变化,倒是没有冲过来再将她定住,再说这会她有了防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跟进来的那七八个侍卫垂着头,假装不在。
上官轻舞倒是最先有反应的,只是稍稍有些激动过头了:“你是……带走儿的那个妖女!”
手指指着她,微微颤抖,可见当初明镶给她的震撼太大了,除了做了几天噩梦,到现在看见还是止不住的恐惧。
血眸如鬼的画面太过震撼,让她的儿子到现在也没有好起来,晚上总是被吓醒。
明镶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虽然不再恨她,不再想着要报复折磨她,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她要对付的是慕容鐟,但是也不可能瞬间产生好的观感。
视若无物,她转开视线,看着慕容鐟探究的深色,不以为然,沉声道:“慕容鐟,你说告诉我真相,说吧!”
慕容鐟敛眉,灼热的视线盯着她,她冷冷的回视,像是看着慕容鐟、如非,任何一个嫌疑犯。
“明太傅被马撞伤致死,那匹马出自诚王府,诚王府人来人往,高手如云,一匹马都管不住,谁信?”这是她最大的疑问。
话出,四周寂静无声,那几个侍卫微微动了动,又垂下头去。
上官轻舞手见没人搭理,慕容鐟的视线也落在明镶身上,手一僵,讪讪的放下来,委屈的道了句:“阿鐟……”
慕容鐟收回视线,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才冲明镶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能好好说话的时候,我只能告诉你,明太傅之死,不是我所为,那匹马在伤人之前受了惊吓,意外跑出去……”
明镶面色更冷,像是夹着北风,透着凌厉:“你要告诉我,只是个意外?你诚王府里都是饭桶?一匹马都拉不住?”
说着她蓦然站了起来,双拳微紧,怒气冲冲,“这是你的答案?未免欺人太甚!”
“那天的确事出有因……”慕容鐟话未说完,他身后的侍卫齐齐拔出剑来,指着明镶。
那江河更是愤然道:“你这妖女,休得无礼!”
明镶往前一步,冷冷一笑:“无礼?更无礼的还在后头!慕容鐟,不是说话的时候,我给你创造个时候怎么样?你不是担心诚王妃天定凤命带来杀机么,我帮帮你,换个真相如何?”
说着视线转向上官轻舞,美人含笑,笑不露齿,明镶很美,她赫然一笑,十足的惊艳,但是露出一排贝齿,添了几抹邪气。
上官轻舞吓了一跳,赶紧移开了视线。
慕容鐟神色微凝,心中的激动按捺下来,揽着摇摇欲坠的上官轻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眼前陌生却让他心湖不宁的女人,又恢复了温雅从容。
明镶不知他心态,心中只是暗嗤,上官轻舞是他的弱点,昔日他为了她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今日,她能够放下对上官轻舞的怨恨,可不代表,她不会以他的软肋来攻击他这个仇敌。明镶似笑非笑:“天定凤命,上官倾,你还真有这个资格,听说几个文臣打算联名上奏请太后收为义女,更要为你请封琉璃县主,皇家义女,也算是凤了。”
话落,果然就见上官倾神色从紧张到茫然再到惊恐,从红转白,再到惨白,格外精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噙着泪水,不知所措,受惊的兔子,果然没什么好玩的。
明镶默默的挪开了视线,好歹是她曾经的情敌啊,羡慕的对象,战斗力指数为渣,她都有点不好意思冲她出手了。
不过,有捷径不走是白痴,她可不是男人,会怜香惜玉,也不会明知道这是慕容鐟的弱点,而不加以利用,所以,只好一边惋惜,一边在心中为她点上一根蜡烛,要怪你就怪慕容鐟!
慕容鐟揽住上官轻舞的肩头,看着明镶,神色有些复杂。
上官轻舞靠在他身上,低喃:“阿鐟……”
慕容鐟抬手止住了身后侍卫的动作,摆摆手:“剑都收起来!”
一阵刻意弄出的金属摩擦声之后,慕容鐟盯着明镶:“你到底想怎么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