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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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阿鬼吃完就睡了,如非乐坊这后院自成一方天地,前院的丝足鼓乐之声,若隐若现,听起来倒是清扬悦耳,没有喧嚣之感。

将阿鬼独自留在房内,借着房间内的几件家具摆设,摆了个小八卦阵,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如非乐坊她随意都能进来,可见这防守到处是漏洞,跟筛子似的,她总要做些防护的。

明忠义是龙腾一代大儒,涉猎广泛,尤其对摆阵有很高的造诣,明镶从大漠和明忠义相认,回到龙腾,相处两年余,对摆阵颇有天分,明忠义这一手她学了个七七八八。这个小八卦阵,困住别人不让人接近床还是可以的。

这几年虽然从来没有练习过,那些口诀阵法却印在她脑子里了,十分清晰。

出了门,在门口又利用石桌和院内的树木,布了个阵,这才出门直奔昔日的太傅府,现在的明府。

夜色寂寥,月色清冷,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一方小院,院角一株金桂树光秃秃的随风摆动了下枝干,树下的人抚上粗糙的树干,露在月光下的凤眸闪过水光,未多作停留,她潜入正对着院门的屋内。

借着月色看清屋内的摆设,动作稍稍迟缓,一切和以前一样,这是爷爷的书房,整整三面墙都是大书架,满满的书是爷爷的宝贝,正中间是案几、上面的烛台、砚台、狼毫笔,桌角那个喜鹊登梅图案的瓷瓶,都还和以前一模一样,烛台上的蜡烛有些温热,不久前应该还有人在灯下读书。

瓷瓶中三根水竹,颜色苍绿,比两年前粗壮了不少,她伸出手抚上那竹子,指尖一顿,摸到了竹茎上刻着的字,手指收紧,很快又放开了,开始在案几边的抽屉里翻找。

在第一层抽屉中居然看到一份奏折,感觉不到四周有人活动的气息,她放心的点燃了蜡烛,打开奏折,方正严谨的隶书跃入眼帘,不是爷爷惯用的行楷,快速的看了一遍,心中冷笑。

这奏折里的内容,居然是为上官倾,不,应该说是为诚王妃、上官轻舞,请封正三品琉璃县主。

县主的称号可是除了皇室出品的公主、王亲贵胄之家的郡主之外最高品级的称号了,琉璃县主,更是县主之首。

她这大伯古板严肃,奏折写的一丝不苟,极为严谨,为上官倾请封的理由也是正儿八经的,洋洋洒洒几百字,归纳起来就一句话的事:太后收上官倾为义女,县主之名名正言顺,总之此凤必须出自皇家!

这样一来天定凤命歪解成天家女儿,称之为凤,也不无不可。而非是天定的真龙天子的媳妇!明镶盯着这份奏折,不知道明耀辉是以何种心态写的这折子?当真是以礼部侍郎、龙腾国的朝臣身份为国君分忧?还是迫于慕容鐟、慕容鐟其中某人的压力?亦或者……

又快速的看了一遍奏折内容,眼波流转,微微弯起,唇角上扬,她大伯果然还是威武的!是她想的太复杂了。

这份明里为国为君,也不得罪王爷,看似最好的解决了‘天定凤命’的流言,实则是杀人不见血,坑死人不偿命的,一巴掌扇过去,还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将奏折合上,原样放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明日她的好大伯将奏折呈上去之后,慕容家那些人的嘴脸了。

上官轻舞成为太后义女,凤落皇家也算美谈,只是她还是慕容鐟的王妃,太后的媳妇,虽说媳妇和女儿差不多,但是到底还是不一样,慕容鐟一跃成为上官倾的义兄,虽然是义兄妹,那也是兄妹。

龙腾国对有兄妹之名的男女是严禁成婚的,若是皇帝真应下这折子……啧啧,不知道慕容鐟和上官倾这对苦命鸳鸯该怎么办,若是不应下,那也能恶心一下慕容鐟,一不小心还能恶心一下皇帝,这个女子成了你们的妹子,呵呵当初明太傅之死,慕容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是当做意外来处理的,这是明家上下心中的一根刺。

至少作为礼部侍郎,明耀辉是真的为国为君想了法子了。他任职礼部,一切从礼法出发,又暗含礼法,没有半点逾矩。

只从明耀辉的做派来看,恐怕他也不能确定真正的凶手,奏折打脸,一出手打两张脸,也不是全然针对慕容鐟,也有慕容鐟的份。

又查看了几个抽屉,除了找到几件爷爷常把玩的玉器和手迹之外一无所获,不免有些失望,又不死心的在书架上搜了一番,重点查了几本当初爷爷最爱看的古籍,可惜里面也没有夹杂什么,暗叹一声,正要吹灭了蜡烛离去,视线又落在那水竹之上,考虑要不要将它们带走?

这是她还是诚王妃的时候让人寻来送给爷爷做六十岁寿礼的,龙腾不乏长在土中的竹子,这水培的极为少见,爷爷当初收到这礼物欣喜的神色还在眼前,转眼物是人非。最粗壮的那根竹子上面还刻了字,还是慕容鐟写的,洒了金粉,‘高节人相重,虚心世所知’,几个字经过时间的捶磨,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认出来的,只是金粉脱落,到底没有昔日的闪亮。

竹子有长寿之意,想不到收到她的寿礼不到一年,爷爷就去了,轻叹了一声,收回视线,手伸向竹子,带一根走恐怕会被发现,摘片竹叶也算是留个念想吧。

伸手轻轻一扯,这竹叶倒是生的紧,居然一下没有扯下来,她稳住一根竹子,却听见瓶内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硬物撞到了瓷瓶内壁。

一把将所有的竹子都拿了出来,透过水光,看到瓷瓶内一颗东珠,眸光微暗。东珠是一种冷水蚌所产的珍珠,采集它的时候需要用黑天鹅,黑天鹅吞噬这种珍珠蚌后经过胃液润滑摩擦并排出体外,不说淡水珍珠之难得,黑天鹅也极为少见,易数河不得一蚌,聚蚌盈舟不得一珠。

‘东珠’只是作为珍贵的贡品存在,有野史记载,东珠珍贵到甚至可以买下一个国度,这是不是传说,明镶不知道,但是她知晓……东珠绝对不会出现在皇家之外的地方,就是诚王府,也只有一颗。

色泽、大小、柔亮度都和手中这一颗无法比较,这颗东珠……从何而来?以前爷爷极为正直,最恨的就是贪污腐败,这东珠肯定不是他的,爷爷的长子明耀辉,官位不高,为人正直刻板,肯定是不会私藏贡品的。

她将这颗珠子捻在手上……让明耀辉冒死藏着的……突然凤眸一闪,当日爷爷意外身亡,被抬回太傅府,她被明耀辉叫来,一旁跪着的明耀辉手中就拿着一颗珠子,之所以还记得,还是因为,她进门之际,那个大堂兄哭跪在地,说了句:“爹,这是爷爷留下的,可还没有交代一句,就去了。”

她也只是略略扫了一眼,是不是这一颗,她不确定,那时她心中悲恸,等事后经如非一说,疯马的来历,想到查找线索的时候,找遍明府也未找到这珠子了。

现在想来,恐怕这就是她要找的线索。

这东珠肯定是从皇宫流出,这样的珍品肯定是有迹可循的,何时到了谁的手里,都一定有记载。明耀辉在礼部任职,查阅贡品记录的机会很多,他肯定是知道什么的。

悄声出门,直奔明耀辉的住所,明府一片昏暗,只有门廊下挂着几个昏黄的灯笼,稀稀拉拉,看着显得清冷,她住了一年多的明府,如今透着几分陌生。

明耀辉是遵从礼教的卫道士,就连夫妻之事也相当严谨有序,有自己单独的住处,一个月仅有四五回会在妻妾房内,这些在明府不是秘密,明镶直接就往他的住所而去,运气不错,明耀辉独身一人,已经睡着了,门口守门的小厮也睡的很死。

她如鬼魅般的潜入屋内,一手掐住睡梦中明耀辉的脖子,没有半点心软,没有爷爷,她和明家没有任何关系,声音清寒,另一手中正是那颗东珠:“说,这颗东珠从哪里来的?”

明耀辉眼睛陡然睁大,已经彻底清醒了,背后一身冷汗,却又很快镇定下来,哼了一声:“要杀便杀!”

明镶低声一笑,万籁俱寂的时候,这笑声显得极为恐怖,手一挥,刚醒来跑到门外的小厮应声倒地,发出一声闷响,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她手中收紧,明耀辉面上惨白,却梗着脖子,怒目而视。

“这是明太傅的遗物。我是来帮你报仇的,你得告诉我,这珠子从何而来?”

明耀辉神色讶然,视线落在她胳膊上,“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自然是报恩了!”

明耀辉冷冷道:“有你这样的报恩之法?”

明镶稍稍松了松手。

他面色好了一些,盯着她的眼睛,神色从不解到了然:“你是沈铆。”不是疑问,是陈述。

明镶一愣,旋即点点头,由他误会也罢,沈铆正是她的亲姐姐。当初爷爷认了她们姐妹,姐姐要秉承父亲的遗志,留在了大漠,又不忍她在大漠跟着受苦,将她交给了爷爷,带回龙腾。

自此之后,姐妹俩再未见过面,大漠和龙腾通信也很不方便,一年能收到两封信已经是极限了。

若说起来,她一个女子喊上门来要报仇,明家人自然想到是沈铆了。

“你松手,我告诉你。”明耀辉完全镇定了下来。

明镶依言松开了手。

明耀辉从床上坐起来,月光皎皎,透过敞开的门照进来,室内微亮。

明镶坐在桌边,等着他说话。

哪知明耀辉一丝不苟的穿上外衫、鞋袜,才转过身来,突然大喝一声:“来人!有刺客!”

他话落,果然脚步纷沓而来,明镶一愣,还真有些意外,凤眸一挑:“大伯这是何意?侄女远道而来,抓我,这就是你礼部侍郎的待客之道?”

明耀辉不躲不避,直直的站在她面前,道:“抓的就是你!”语气中竟然满是怒意。

他话音一落,外面的护院也到了院门口了。

明镶虽然心中不解,满是疑惑,此时也只能按捺住,她这个名义上的大伯,居然拿弓箭对付她,倒像是提前准备好的,就等着她来!以前明府还是太傅府的时候,这些护院可不兴弓箭这一遭。

她突然上前,抓住了明耀辉的衣襟:“要我死?你也不怕爷爷从地府里爬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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