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瑜院是个两进的小院,虽然不大,但傅瑜一个人居住还是很宽敞的,离二夫人住的清荷院不远,后来苏氏又把它翻整翻整,再种些季节性花木;如春天的桃李杜鹃、夏天的芍药月季蔷薇、秋天的香桂艳菊木芙蓉、冬天的玉兰腊梅山茶花。
看起来热热闹闹,也是别有一番趣味的,傅瑜看到的时候还是很满意的。
琼瑜院主屋,傅瑜懒懒的叙靠在靠窗的矮塌上,怀里抱着一个软软的绣大朵大朵金丝菊软枕,染着大红丹蔻的芊芊玉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
“嬷嬷,今天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如何?”
虽然话说得不清不楚,但主仆多年的磨合,默契还是十足。桂嬷嬷并没有马上开口,想了想才回道:“容貌那是不必说,傅家的几位姑娘都没有差的,就是性情嘛,不太好说,在老奴看来,要属四姑娘最为出挑,模样好,性情稳重,处事圆滑。三姑娘也不错,但性情有些急躁,在出身上差了点。”
不得不说,这个老嬷嬷还是有点本事的,才第一次见,就把傅府几位姑娘的性情摸了个大概。
“那小的那两个呢?嬷嬷觉得如何?”傅瑜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
“小的那个还小,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年纪与姑娘你相差大,无碍。”
“那五妹妹呢,嬷嬷觉得五妹妹怎么样?”傅瑜紧接着问,样子有些急切。
五姑娘?桂嬷嬷想起看到五姑娘的那瞬间,不由得眯了眯眼。
“老奴有点不好评论,五姑娘的模样无疑是最出挑的,又是嫡女,但她在府里的地位很尴尬,虽身为嫡女,却还没有一个庶女受宠,又没有一个亲人为她打算。”
桂嬷嬷放下手中的针线,挨了挨傅瑜继续说道:“姑娘就看四姑娘吧,小小年纪就有才名,连三姑娘在贵妇人圈里都有个淑雅的名声,可五姑娘呢,外面有几个人知道文昌侯府有个五姑娘?谁又见过五姑娘是圆是扁?”
“依老奴愚见,有两种可能;一是侯府实在厌恶五姑娘,把她随便扔在后院,到年纪就随便陪幅妆奁嫁了,二嘛!”
桂嬷嬷笑了笑,轻轻吐出几个字:“待价而沽!”
傅瑜眼神闪了闪,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桂嬷嬷不在说话,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在傅瑜和她的乳娘评估这府里的几位姑娘的时候,闻香院,傅婳主仆几人也在聊着几天刚见面的几位姐妹。
“莲娘,我觉得几位姐妹都很和气的样子,二姐姐长得很美,为人很是爽朗大方,六妹妹和八妹妹都是很可爱的小姑娘。”傅婳坐在美人榻上,看着正在书桌边看账册的秦香莲娇声说道。
“嗯。”秦香莲随意的应了声,手下的账册又翻过一页。
傅婳看秦香莲一服敷衍的样子,不满的噘着小嘴,跳下榻,鞋也不穿,一双白生生的小脚丫踩在大红的地毯上,白与红映出了炫目的对比。
傅婳几个小步跑到秦香莲的身旁,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莲娘,就歇歇吧,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秦香莲无奈的合上手里的账本,语带宠溺的说道:“好好好,你要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呢。”
旁边正在打络子的画眉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秦婶子的犟脾气也只有姑娘能治一二。”
傅婳没有理她,而是兴致勃勃的拉着秦香莲讲起了今天的事:“------我看二姐姐就很好,看人的眼神很清澈,人又长得漂亮,两位妹妹也很可爱。”
“是吗?有我们姑娘漂亮吗?”秦香莲呵呵笑。
“莲娘。。。。”傅婳有点羞涩的娇声道,尾音微微拉长,配上那娇声软语,听得秦香莲抖了抖。
赶紧说道:“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
话锋一转,语气郑重的说道:“五姑娘,虽然老奴教过你凡事都要抱有一种乐观豁达的心态去看问题,但俗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有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之说。在跟别人相处的时候,要抱有一个好的心态去对待别人,但也别傻兮兮的让别人牵着走,要有自己的判断,与人相处要有个度,不远不近、不亲不疏,不同的人要拿出不同的相处方式,这要靠你慢慢揣度,总之一句,多动心多动脑,好与不好,时间长了才知道。”
傅婳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郑重的道:“是,我知道了。”
秦香莲于傅婳,是乳母,是仆人,又是人生中的老师。
秦香莲爱怜的摸了摸傅婳的鬓角,放缓语气笑着道:“好了,不用这么紧张,如果喜欢,以后多去走动走动就是。”
“好。”可能是今天应酬那么久累了的缘故,傅婳忍不住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秦香莲好笑的把她牵回美人拔步床上,把叠好的面绣缠枝花羽绒锦被铺展开来盖在她的身上了,像对待婴儿一样轻轻的拍抚着她:“睡吧!”
傅婳在秦香莲温柔如水的目光下沉沉睡去。
春日好眠,等傅婳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画眉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姑娘醒了?那快起来用膳吧!”
“什么时辰了?”傅婳在画眉的搀扶下撑坐起来,透过厚厚的窗纱望去,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楚。
“酉时一刻了,姑娘饿了吧,今天婶子熬了银耳羊乳羹。”画眉边麻利的给傅婳穿鞋边说道。
等傅婳洗漱妥当走出内室,看见秦香莲正在摆饭。两三碟小菜,中间最显眼的就是一盆熬煮得糯糯的蹄膀炖花生,还有一碗浓浓的羊乳羹,面上漂浮着已经发泡好的干花瓣。看起来就很漂亮。
傅婳诧异的望着秦香莲,“莲娘怎么会想到今天要炖蹄髈?”傅婳因从小身体不好,养得胃口小,嘴又刁,很少食用大荤的事物。
秦香莲抿嘴笑:“这个对姑娘有好处,肉不吃不要紧,喝汤也行。”
“哦!”傅婳从小是秦香莲带大的,基本上秦香莲说的每句话她都认真的听取,虽然有些道理她还是不太明白。所以听说是对自己有好处的,她也就乖乖听话了。
傅婳坐上桌,看着面前虽然不多,但还是很丰盛的菜肴,舀了一碗汤,就对画眉说道:“我吃不了这么多,你把这个端去跟莲娘她们用吧。”
画眉也不推辞,把那大盆蹄髈花生端到她们按在傅婳餐桌前的小餐桌上,那是她和秦香莲、百灵平时用饭的地方。
刚开始的时候,傅婳还让她们跟她一起坐下吃饭,但秦香莲不同意,说主是主,仆是仆,虽然姑娘带她们亲厚,但也不可废了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最后姑娘也不要人服侍用餐,只让人搬了个小桌子,主仆几人各桌而食。
傅婳拿起玉勺,在盛满羊乳羹的瓷碗里搅拌几下,花瓣和羹完美的融入一体。
傅婳轻轻的舀了一勺,微启檀口,羊乳的腥臊里伴着百花蜜的香甜,虽然味道不太可口,但因是从小就习惯了的味道,也能入口。
傅婳用了一小碗粥,一小碗汤,就停了手,几人都晓得她饮食不多,画眉她们也没多劝,都跟着放下了筷子。
饭后漱口、净了手,傅婳拿起一本书,靠在临窗的美人塌上懒懒的翻着。
秦香莲挑起帘子走了进来,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账册,傅婳诧异的看着她,平时秦香莲看账册一般都在自己的屋里,现在怎么拿到这里来了?
秦香莲也不多解释,朝她招了招手,傅婳下了榻,趿着软底绣鞋,走到秦香莲跟前,秦香莲随手抽出一本递给她,傅婳接过,不解的问:“什么?”
“姑娘不小了,虽然不能跟着夫人学管家理事,但看账册这些也要学起来了。”
听了秦香莲的话,傅婳的神情不由黯然。
“秦婶子是要教姑娘看账本吗?那好啊,姑娘,奴婢能不能跟着一起学学?”旁边的百灵赶紧叉开话题。
“百灵要跟着一起学?”秦香莲看了她一眼。
“嗯,我想跟婶子多学些本领。”百灵不好意思的说得,抬起头有点怯怯的看着傅婳:“姑娘,可以吗?”
“你喜欢这些?”傅婳翻着手里那密密麻麻的字符,感觉头有点隐隐作痛。
“嗯嗯,奴婢想像秦婶子一样厉害,以后能多帮姑娘分担,秦婶子,可以吗?”百灵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秦香莲,满眼渴望。
傅婳也眼巴巴的看着她,秦香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应该学的不想学,没必要学的又想学,心想也好,姑娘身边的人多些本事,也是一大助力,遂说道:“那好吧,百灵可以抽出时间跟着我,不过姑娘你也要学,虽然你不喜欢,但这些东西还是要会的,以后当家作主了免得被那些刁奴糊弄了去。”
两人点头应了,点灯点蜡,主仆几人都窝在内室里看账本、学算帐。
傅婳的母亲是傅文博的原配夫人闻氏,成亲几年,才得了傅婳一根独苗,由于生傅婳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过了不到一年就撇下小小的傅婳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