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高坐马背上睨了她一眼,腿夹马腹,神情高傲的棕色大马蔑视的向着她们喷了一口粗气,从面前头也不回的踏步走了,那姿态,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
画眉被那匹马的态度气着了,傅婳笑笑,畜生而已,不过这马倒是很灵性,要不是场合不对,她倒想逗逗它。
“姑娘,你还笑得出来,一匹死马,倒看不起人的样子,真是气死人了。”画眉想起那马的眼神,很是气愤。
“你都说了它只是一匹马而已,你又何必跟一只畜生生气?好了,快走吧,大舅舅都走好远了。”傅婳说着扶着画眉的手蹬上马车。
“说吧,你专门在半路拦我,到底是为何事?”回道闻府,镇国公直接把傅婳带到书房,刚坐下就开门见山的问。
傅婳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头俯地道:“请大舅舅帮帮我三叔。”
“你三叔?傅舒玄?”镇国公挑了挑眉:“他可是背负通敌的罪名,被皇上亲自下令关押的,你让我怎么帮他?”
“我三叔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有人陷害的。”傅婳辩驳道。
“不管他是不是,现在皇上觉得他是这样的人,谁敢说他不是?你回去吧,傅文博都不管,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少参合这些事,那不是你该管的。”镇国公嗤笑一声,后淡声说道。
傅婳头垂下,默了半晌,轻声问道:“大舅舅是不想帮这个忙了?”
镇国公没有说话,端起手边的茶盏啜了一口。
傅婳站起身来,接过画眉递过来的盒子,走到镇国公跟着,把盒子轻轻放到他面前。
“这是我母亲的所有嫁妆,有些我换成了银票和着地契房契全都在这里,还有一些古董字画明天我再送过来,全都归还国公府,只希望大舅舅能帮这个忙。”
镇国公一巴掌拍在楠木桌上,桌面上的茶杯跳了两跳,杯子里的水洒了大半,茶水顺着平整的桌面缓缓流下,滴答滴答的低落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静立一旁的画眉吓得差点惊叫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要讹你的钱财?我这个舅舅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镇国公黑沉着脸咆哮出声,看起来气得不清。
傅婳低着头,歉意的说道:“对不起,都是婳儿想事不周,还请舅舅见谅,只是三叔对婳儿很重要,希望舅舅能帮帮他。”
镇国公平复了一下怒气,不耐烦的手一挥,冷硬道:“你回去吧,这事我帮不了你。”
镇国公对文昌侯府的意见很大,连傅婳这个外甥女他都不大待见,何况其他人。
“舅舅真的不愿意帮这个忙?”傅婳抬起头红着眼眶哽咽问道。
镇国公看了她一眼,侧了侧身,没有说话,不过意思很明显。
傅婳摸了一把快要溢出的眼泪,重新跪倒在地,重重的给镇国公磕了三个头。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镇国公伸手想要把她拉起了,傅婳微微侧身,躲开他的手。
“请恕婳儿不孝,大舅舅还记不记得外祖母在临终的时候,您答应过她老人家的。”
镇国公瞳孔一缩,死死盯着傅婳。
“这是婳儿最后一次请求,请大舅舅帮帮三叔,以后无论婳儿是死是活,都不会求到闻府门上。”
“你真的要这样?”镇国公冷冷的问道,全身冒着寒气。
“是,麻烦大舅舅了!”傅婳重重的磕了个头。
镇国公盯着她良久,才冷冷的道:“好,如你所愿,你记住,以后闻府不欠你什么了。”
“是,婳儿记得了,希望大舅舅大舅妈,还有几位舅舅舅妈,表哥表姐们能平平安安,一生顺逐。”傅婳双手俯地,眼角的泪水悄悄低落,没入厚厚的地毯。
“你走吧,你的要求我会尽力去办。”镇国公闭着眼,疲惫的挥挥手。
“是,大舅舅早些歇息。”傅婳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在画眉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望了闭眼靠坐在椅子上的大舅舅一眼,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知道,她这一走,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再来了,今天她算是把大舅舅对自己的那点儿不多的亲情耗尽了。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自从外祖母过世后,她都没来过,可是这里有外祖母带给自己的欢乐,仿佛还能看见一老一小欢快的身影。
傅婳捂着胸口,那里很痛很痛。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虽然她的力量很微薄,不知能不能起点作用,不过要是她放弃了,还在牢里不知生死的三叔该怎么办?
接下来几天,傅婳一直在外奔走,可一直没大作用,有些讲点面子的人家,客气的把她迎进门,派个人陪着她喝一整天的茶水,也没见到想见到的人。
有些不讲情面的人家,只要一听到傅舒玄的名字,连门都进不了,与以前阿谀奉承的脸嘴大相庭径。
短短时间,傅婳终于体会到了人情的冷暖,人也见天的消瘦下去,脸色的骨骼凸起,感觉整个脸只见到一双大眼睛。
“百灵,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何事了?怎么这么吵闹?”傅婳低头翻检着东西,看看还有哪些能适合送礼的。
百灵应了声,放下手里的东西,拍拍身上的灰就脚步轻盈的往外走去。
百灵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去,只见外面混乱一片,不远处几家大人的府邸都被官兵围住了,有不服气的吵闹起来,被那凶神恶煞的士兵一刀下去,没来得及吭声就倒在血泊之中抽搐几下就没气了。
百灵吓得眼睛都瞪出眼眶,忽的一下关上门,转身就往内院跑去。
“姑,姑娘,不好了,外面乱起来了,隔壁朱大人,陆大人府都被官兵围住了,还死人了。”百灵推开房门,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傅婳猛的抬头看去,急问道:“你说什么,官兵围困了朱大人、陆大人府邸?有没有听说是为什么?”
百灵脸色煞白是摇摇头:“隔得远,没听清,只见朱大人家的公子与那些官兵吵了几句,就被当场杀害了。”
“朱大人家的公子?你会不会看错了,或者是下人?”傅婳听了脸色也有些发白,心里咚咚跳过不停。
“是主子不是下人,那位公子奴婢还见过两次,很是跋扈。”百灵肯定的说。
傅婳嚯的起身,身形有些晃动,忙扶住旁边的画眉,她耍耍头,强压着心底的慌乱。
“百灵,你快去看看莲娘回来了没有,画眉,你去把院里所有的人都召集到这里来。”傅婳边说边往外走。
画眉百灵互望一眼,眼底都有压制不住的惊恐,这时外边是乎有千军万马奔驰而过,哒哒声震天响,夹杂着男女哭喊声,让人听得汗毛直竖。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画眉,你要安抚好府里的下人,让他们别慌慌张张的四处乱窜,全都拘到前院,我有话要交待。”傅婳见两个丫头吓得一愣一愣的,沉声开口。
“是!”两个丫头见主子脸色镇定,仿佛有主心骨了般,百灵应声拔腿匆匆跑了出去,画眉也给傅婳行了一礼,匆匆往前院走去。
傅婳目送两个丫鬟走远,方松开紧拽的双手,白嫩的手心被指甲嵌出深深的血痕,傅婳顾不得疼痛,随意揉了揉,抬腿往外走去,刚走到半路,就见到秦香莲和百灵匆匆往这边走,傅婳一喜,忙迎了上去。
“莲娘,你回来了!”
“姑娘!”秦香莲紧走几步,抓住傅婳的说轻声道:“别怕,莲娘回来了!”
傅婳回握了握她的手勉强笑笑:“别担心,我没害怕,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荣王谋反了,官兵到处抓人,听说好多大人的府邸都被荣王的人控制住了,还好我们出来了,现在侯府还不知怎样呢?”秦香莲边领着傅婳往前院走,边心有余悸的道。
听了秦香莲的话,傅婳一下子定住了脚步,刚刚恢复几分血色的脸色一下子又惨白,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颤声问道:“你是说侯府也会落入险境?”
秦香莲默望了她一眼,顿了顿安慰道:“别担心,府里侍卫近百人,且伸手都不错,会保护好众人的。再说了荣王的目的只不过要让众大臣归顺于他,以侯爷的性子,要是荣王真的谋反成功了,他也会做出对府里有利的选择的。”
傅婳低下头,半晌才点点头。
“你说,三叔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三爷现在待在牢里反而更安全了,避免了这次混水。”
傅婳颔首道:“也只有此时我才希望他被收押了。”
就在宫外的众人担惊受怕的同时,朝堂上的泰和帝和众臣也收到了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你说什么?荣王谋反?”含章殿是君臣议事的大殿,今天早上,泰和帝高坐龙椅,正听殿下的大臣回禀事物,一个满身是血侍卫没等通报,匆匆跑进来跪倒禀道。
“是的陛下,荣王的大军已攻进正午门,东南西北四城门都被荣王的人占领,荣王已率领大军正往含章殿打来,我们人手不敌,敌人快要打到这里来了。”那侍卫说完喷了一口血,看来伤得不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