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院主屋的浴室，傅婳懒洋洋的靠坐在乳白色的浴桶里，羊乳在热气的蒸发下散着淡淡的腥香味。长长的头发被全都梳到头顶，用一条丝带在头顶绾了一个髻，白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以下全都沉在羊乳浴汤里。

秦香莲边慢里斯条的试试温度边问：“听说前面有圣旨下来，是什么事？”

傅婳头靠在浴桶边沿，闭着眼回道：“是来封赏三叔的，也赏赐了祖母好多东西。”

“哦？三爷？三爷当上什么官了，为何封赏他？”秦香莲很奇怪。

“圣旨上说三叔在边关立了大功，皇上封了他为四品品宣威将军呢！莲娘，我三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厉害吗？”傅婳太起头，好奇的问道。

“是吗？从正四品将军啊，真好！”秦香莲高兴的说道，这是傅婳看到的第一个真心为那位从未谋面的三叔高兴的人，其他的人或羡慕，或称赞，但用了几分真心？不知为何，傅婳有点心酸。

“三爷啊！”秦香莲叹气道：“是个可怜的人。”

“可怜？”傅婳没想到得了这样一个回答，很是不解，但无论怎么问，莲娘都不再多说，只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看秦香莲实在不开口，傅婳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遂不再追问。

“好了，已经泡了半个时辰，姑娘该起来了。”秦香莲拍着她的背，呵呵笑道。

傅婳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又跨到旁边的那个飘满花瓣的清水浴桶里，从新冲洗一遍。傅婳歪着头，好方便秦香莲给她清洗头发。

秦香莲自从接过闻氏留给傅婳的嫁妆后，就在京外的庄子上养了几头羊，庄头每天天不亮就要送两大桶羊乳进府，傅婳从小就每晚一碗羊乳，平时的点心粥品都有羊乳的成分，隔天还要泡一次羊乳浴汤，可以说，傅婳养成那身如羊脂玉般的肤，秦香莲的羊乳功不可没。

傅婳泡了浴汤，一夜好眠，连梦都没做一个。可是外面的天还没发亮的时候，傅婳就感觉肚子隐隐疼痛起来，不严重，但对于从小娇气怕疼的傅婳来说，很不舒服，翻来覆去的倒腾。

在外室守夜的百灵听到响动，忙爬起来，随便披了件外衣走进来问道：“姑娘，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百灵，我肚子疼。”傅婳一双水汽氤氲的大眼睛有气无力的看着百灵，可怜兮兮的说道。

看得百灵心都痛了，慌手慌脚的又是连声安慰，又是抑被角，一会儿要去叫人，一会儿要传大夫，忙那头都不是。

还是傅婳阻止了她，连声保证自己就是有点不舒服：“我真的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没什么大碍，现在天还没亮，你去哪里找大夫？不要搞得兴师动众的。”

“真的没事吗，姑娘别强撑着，奴婢马上去找夫人，一定要到对牌去外找大夫。”说着就要往外奔。

“回来！”傅婳忙叫住她：“好了，你去把莲娘叫来，等会儿不好再去叫大夫吧。”

百灵看了看还黑漆漆的外头，又看了看姑娘，最后还是咬牙去了。

莲娘很快就来了，进屋就看到小姑娘窝在紫檀木拔步床上卷缩成一团，秦香莲心下一缩，这还不严重？秦香莲狠狠瞪了百灵一眼，快步上前：“婳姐儿，你怎么了？告诉莲娘，哪里不舒服？”

傅婳微微睁眼，有气无力的看了秦香莲一眼，又看看身后的百灵：“莲娘，我没事。百灵，去给我烧壶热水，我口渴了。”

“是！”百灵听姑娘有需要，应了声匆匆下去忙了。

秦香莲狐疑的看着傅婳，不明白她为何要把百灵支走。傅婳被她看得满脸通红，可是又羞于开口，半天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等秦香莲问得狠了，才羞得把头缩在被子里，声若蚊吟：“就肚子坠坠的胀痛，有尿尿的感觉。”

“啊？”秦香莲傻眼了。

“莲娘！”傅婳恼羞成怒的娇呼。白玉般小小的耳垂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秦香莲噗嗤笑了，在傅婳恼怒得水汪汪的双眼下忙伸手捂住了嘴巴，半响才把笑意吞进肚里。

“没事没事，这是好事，说明我们婳姐儿已经长大了。”

于是就耐心的给她上了堂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生理课，傅婳才明白自己不是生病，而是初潮来了。虽是如此，但还是很羞人。傅婳羞得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百灵去小厨房烧了一大锅水，傅婳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上了秦香莲准备好的月事带。

这时，有小丫鬟来报，说夫人屋里的大丫鬟妙竹来了。

“请她进来！”傅婳说道。

“奴婢妙竹，见过五姑娘。”妙竹微垂着头，莲步轻移走到傅婳跟前，恭恭敬敬的给她福身行礼问安。

傅婳双手虚抬，笑道：“妙竹姐姐请起，姐姐过来，是母亲那里有什么事？”

“谢过五姑娘，夫人说，五姑娘年纪渐大，身子也渐渐大好，不能再像从前一味躲清闲，要多多出去跟姐妹们走动走动，离姑娘们出门子也就这几年，姑娘们要珍惜姐妹能在一起玩耍的时光才是。”妙竹的声音清亮，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很是悦耳。

“是，母亲教训得是，多谢姐姐跑一趟，回去请转告母亲，女儿一定谨遵母亲教诲！”

“奴婢一定传达。”说着施了一礼退下了。

“姑娘，夫人这是何意？”画眉很是不解，这夫人转性了？十几年来不闻不问，现在又关心起自家姑娘来了？

“管她什么意思，反正不是什么好鸟！”百灵快言快语，有什么说什么。

“百灵！注意你的言词。”秦香莲喝道，百灵吐了吐舌，缩了缩脖子。惹得傅婳笑了，她也傻傻跟着笑。

秦香莲无奈的摇摇的头，叮嘱傅婳：“不管夫人打的什么注意，这对姑娘来说，也算是件好事。不过姑娘出去要多看少说，万事要多思多想。”

“嗯，我知道了，一定做到不打别人的眼。”

自从苏氏让人传话给傅婳后，傅婳一改往日的懒散，每天都来给苏氏晨昏定省，来的次数多了，姐妹之间也相熟了起来，还受傅瑜邀约，到二房那边游玩了几次。

这天早上，傅婳来给苏氏请安，苏氏笑呵呵的留了姐妹几个的饭，饭后，每人上了一盏茶。

苏氏喝了口茶，看着傅婳笑眯眯的道：“婳姐儿快十三了吧？”

傅婳一愣，不明白苏氏的意思，恭恭敬敬的回道：“回母亲的话，再过一个月就满十三了。”

“噢，我记得你是端午前后的生辰，是大姑娘了。”

傅婳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应了声是。

苏氏又接着问道：“婳姐儿都会些什么，女红会吗？”

“女儿笨拙，跟着水师傅学了点，手艺不好。”

“是了，我记得你是有个女红师傅的，是姓水？这个姓氏倒是少见，好像以前宫里有个很厉害的水姓绣娘，听说那一手技艺很是了得，连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都夸赞过的，不知道你这水师傅认不认识她。”

“女儿不知道水师傅认不认识那位水绣娘，不过听水师傅说她以前也在宫里做过绣娘，要不，女儿回去问问她？”

听了苏氏的话，傅婳也不好不答，水师傅的过往并没有刻意隐瞒，只要有心很好打听，傅婳没有必要隐瞒。

“不用了，我是听说你这个师傅的绣工不错，去年给你几个姐妹们请的师傅今年有事来不了，好的女红师傅也不好寻到。婳姐儿你看，能不能让你四姐姐她们过去跟水师傅学学，束脩我多付一份如何？”

“这。。。”傅婳愣了，想不到夫人是这个打算。

“怎么，婳姐儿你不愿意吗？”苏氏的笑容敛了。

“不是的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婳忙说道，后又解释道：“水师傅是我外祖母请来的，我也没有权力支配她，要不，女儿回去问问？”

显然，傅婳的这个回答让苏氏不很满意，就没有说话，低垂着头喝茶。

“那就请妹妹帮忙问问水师傅，就说傅珺很是仰慕水师傅的绣艺，问她能不能收我这个徒弟。”傅珺拉着傅婳的手诚恳的说道。

“好，妹妹定帮姐姐问问。”傅婳僵着笑说道。

看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苏氏挥手把几人打发了出去，自己去偏厅处理事情了。

让傅婳很意外的是，水师傅竟然很痛快的应承了苏氏所求，答应收侯府几位姑娘为徒，傅婳怕她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应承的，特意找她谈了话，但水师傅的话让傅婳有些无地自容。

“姑娘，老奴是真心想教几位姑娘刺绣的，老奴的师傅曾经说过，刺绣，是门博大精深的技艺，要是多几人来学，那我们这门技艺就能长长久久的流传下去。”

水师傅多了几个徒弟以后，就不能在闻香院教学了，一是闻香院的地方太小，再就是不合规矩。

苏氏专门拨了个单独的院落出来，作为姑娘们学习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