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来到了墓前,澜溪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蹲在了那里,脚下是冰冰凉凉的雪。
天色渐暗,很多扫墓的人都已经陆续往山下走,她却还呆呆的蹲在那里,目光也是呆滞的,墓碑上照片里的人,好似也像是盯着她一番,好似有千言万语。
澜溪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为何会来这里,可就是想来看看她的,要来看看她的。
"妈..."好久了,没喊过她了。
一张口,澜溪却哽咽了声音,心里好多话要说,却都不敢倾诉了,害怕会哭。
这样不知蹲了多久,眼前的照片都看不太清了,她却依旧是没有动弹,双手环着自己,像是最安全的姿势,之前还满满的心里,这会儿都是空荡荡的。
有脚步声踩在雪上,隐隐约约不太真切的传来,澜溪没在意,以为是幻听。
可当有人在她身旁蹲下来,熟悉的气息逼过来时,她又想哭了。
"这么晚了在这里,不怕吗?"贺沉风手扣在她的肩膀上,那么牢靠。
澜溪抬眼,恍惚的看着他,虽是不太确定,却也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声音茫然无力,"怕..."
"笨蛋。"他低声的叱,声音却疼惜的要命。
俩人第一次在墓园里遇到时的那一幕还清晰乍现,她惊慌失措的往下跑撞到了他,当时对她鲜少的莽撞样,他是有些惊讶的,而后她说出有鬼的那个很瞎的理由,让他抽搐了嘴角想笑。
伸手去抚她的脸,发现触感冰凉,不禁蹙了眉,也不知她到底待了多久,只得先将她揽在怀里。
"贺沉风,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被他搂着,温度一点点传来,她确定是他来了。
"当然是找你,打电话不开机,又没回家,我能放心吗。"他虽是训斥,但那墨眸里的光亮很柔和。
醒来后,还是Hedy告诉了他,她来过了,又简单听了Hedy的叙述,他亦是明白了来龙去脉,直接起身去找她。
给谢母打电话时,也没敢特意说明,只是旁敲侧击的得知了她没回去,害怕他们会担心,后来他开着车在H市到处漫无目的的转,脑袋里想着她现在得知了一切,最会去的地方是哪里?
蒲县是在他脑里一闪而过的,不太确定她会不会来,但他却还是开车过来了,等上山以后,果然看到她在这里,将她搂在怀里的那一瞬,心中空落落的感觉逐渐消散。
澜溪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他,"可是,你不是该在医院里吗,你没事了吗?"
"嗯没事,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就是脚扭伤的地方还有些疼。"他点头。
"是吗,我看看!"闻言,她着急了。
他却笑着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径自道,"这里太冷了,你待的时间也够久了,我们起来先回去?不然你会感冒的。"他低低的道。
澜溪听话的点了点头,想要站起身,双腿却已经麻木到不行,还是他一手提着她起来。
因为脚麻的关系,也因为贺沉风右脚扭到不便的关系,两人走的很慢。
"还麻吗?"他低头看着她的腿问。
"嗯,还有点儿。"澜溪点头。
"你上来,我背你下去。"闻言,贺沉风顿住脚步,作势就要弯下身去。
"不用。"她却忙制止住他的动作,拉着他的手。
知他的心情一直被她带着走,怕他太担心,故意轻快了语气,"我可不想让瘸子背我下去。"
"说谁呢。"他危险的眯眼。
"开玩笑的!"她很轻微的笑了笑,随即依偎到了他的怀里,很轻很低道,"你搂着我就行,我也想抱着你。"
"嗯。"贺沉风点了点头,魁梧有力的手,将她搂的紧一些,再紧一些。
夜色笼罩,虽有微弱的灯亮,但墓园看起来依旧阴森森的,那相互依偎往山下走的男女,却像是一道静静月光一样。
好像就是这样,之前那次因程少臣的关系,她心情恍惚,最后不知走到了哪儿,他也是这么从天而降,她自己都不知身在何方,可他就能找到她。
这次也是,她甚至都没说去哪,他却能出现!
冥冥之中,她只要乖乖待在原地,他好像就是会出现。
可她却无法预知,后来会有那么一天,她等不到他,他一直都不出现,那是多么的黯然神伤!
现在的澜溪,将脸更深的埋在他的怀里,很贪婪的吸着他的气息,心中有声音喃喃在念。
贺沉风,你真好。
高档住宅的小区,一辆轿车行驶而入,司机下车恭敬的将后面车门打开,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朝着楼里面走着。
开门进屋,要换鞋时,佣人就已经迎过来,"先生回来了!"
彭和兆点头示意了下,便将脱下的外衣递过去,穿上拖鞋往里面走着,客厅里,电视打着,有些噪杂的声音,沙发里,女儿Hedy正窝在那里看书,灯光暖暖,她埋首于书海当中,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
听到脚步声,Hedy从书中抬起头来,看到是他,立即笑了起来,"爸!"
"你这孩子,一心二用么,又是看电视又是看书的!"彭和兆走过去坐下,笑着叱。
"一会儿想看看书,一会儿想看看电视嘛!"Hedy撒娇道,拿起遥控器,将噪杂的电视关掉。
彭和兆看着女儿,眸光闪了闪,语重心长道,"荨音,爸爸有事要和你谈谈。"
"好啊!"Hedy闻言,开心的点头,将书折页合上放在一旁。
"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北京,有些事发生的时候也没在,你和沉风的婚事...竟也出了变故,爸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一听彭和兆说的是这件事,Hedy不免也凝重了神色,低低的叹了口气道,"爸,其实我..."
"荨音!"一道声音盖了过来。
两人吓了一跳,朝声音方向看去,楼梯那里,彭母穿着睡衣正下这楼。
"妈,你不是睡了吗?"Hedy惊讶道。
"荨音,你先上楼去,我和你爸爸有事要谈。"彭母也没回她,只是走过来,吩咐道。
"可爸说也有事要和我谈啊!"Hedy不太情愿,嘟嚷着。
以前在国外的时间比较多,现在虽然回来了,但彭和兆是官员,工作特别的多,能陪着她的时间一直都很少,所以,她也是想要多和爸爸在一块相处的。
彭母开始皱眉,"听妈的话,上楼去,大人有事小孩子别跟着搀和。"
"妈,我哪里是小孩子了!"Hedy不高兴的撅嘴。
瞥到彭母脸色有些变得凌厉,怕惹她生气,只好道,"爸,那我先上去了,改天再谈!"
彭和兆有心继续谈话,可女儿已经抬起屁股离开了,也只是能皱眉。
"好了啦,妈,你别板着脸了,给你和爸空间说悄悄话!"路过彭母身边时,Hedy还调皮的丢下句。
彭母忍不住笑着去拍她,后者跑的特别快,咚咚咚的上了楼,很快,楼上就传来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
"我和女儿谈事情你也搀和。"彭和兆责怪的看着妻子。
"你想谈什么?"彭母脸上笑容消失,不太高兴的走过来。
"是跟贺家的婚事。"彭和兆凝重了神情,"我也都知道了,沉风那边想要取消婚约,这件事那天从贺家回来,你怎么没有跟我说?"
"没来得及。"彭母不痛不痒道。
彭和兆蹙眉,沉着脸坐在那,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你什么意思?"见他这样,彭母凝声问。
"虽然说取消婚事有些过分,但沉风有心仪的女孩子。我想问问荨音的看法,如果她释然的话就..."
"就什么?难不成任由着婚事取消?凭什么让我女儿这么被人欺负?"
彭和兆不赞同道,"这哪是欺负,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就算我们硬让沉风娶了荨音,到时婚后不幸福怎么办?我的出发点也是想女儿幸福,为她好!"
"我看你不是为了女儿好,而是存了别的心思吧?"彭母却笑的很刺眼。
"怎么这么说话,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拐弯抹角了!"彭和兆当场被她的暗讽弄的不舒服起来。
彭母面容不悦道,"好,我不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你哪是为了荨音,你根本是为了那孩子!为了那女人的孩子,想牺牲我女儿的幸福成全她女儿的,是不是!"
"你..."彭和兆大惊失色的看着她,长久以来以为掩藏很好的认知遭到彻底的颠覆,思绪顿时纷杂起来。
"对,我都知道!"彭母扬着下巴,厉声道。
"你当我是傻子吗,什么都不知道的?"
彭母辛酸道,"这些年来,我觉得自己已经够能忍耐了,你偷偷去墓地看她,我装作不知道!你偷偷派人去照顾她女儿,我也装作不知道!她女儿也来H市后,你多次见她,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要是拿我女儿的幸福给她,绝对不可以!"
"彭和兆,我告诉你,不可能,绝不可能!"最后,彭母气愤的快吼了。
彭和兆手搭在膝盖上,蜷了蜷,对于一向温婉端庄的妻子,这样暴躁跳脚的模样,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