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澜溪重重点头,伸手过去拦住谢母的肩膀,"妈,没事的,没事的..."
"活到这把年纪了,对什么事早就看开了,只是真到了自己身上,还是受不了!你爸这个老倔头,年轻时就知道办案子,根本不爱惜身体,之前查到肿瘤时,我就捏了一把汗,没想到..."
"妈..."澜溪眼眶热辣辣的,搂着谢母,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母女俩在外面又守了几个小时,直到里面躺着的谢父苏醒了过来,脸色像是纸一样的白,看到她们母女俩,吃力的咧嘴笑了笑,虽虚弱,却一如既往的憨厚。
"你们两个都哭什么,没事儿!"谢父笑着安抚妻女。
"爸..."澜溪走过去,蹲在那里抱着他的手,眼泪刷刷落下。
"小静啊。"谢父看了看谢母,很温柔的唤着昵称,又看了眼女儿,"潇潇,你们俩答应我,要是治不好,咱们就不治了,化疗多了对人也不好,遭罪还费钱,最重要的是心态好,你看电视报纸上不老说,得了胃癌,活个四五年的,不也还有?"
母女俩都没有出声,看着这家里的顶梁柱,现在这样孱弱,却笑着安抚。
"小静,你放心,我娶你时不答应你了嘛,会永远陪着你的。"谢父柔柔的看着妻子。
"你还说,你想要吓死我吗!"谢母原本还忍着泪,这会儿忍不住哭倒在他旁边。
从嫁给他开始,虽然过不上什么富贵生活,却也吃喝不缺,很幸福。生育不了,到最后却也得了个宝贝女儿,现在还有个可爱外孙,一切都很美好,除了操心多一些,她跟着这个男人过了一辈子,知足,幸福。
"对不起啊,你别哭了..."谢父吃力的伸手去拉妻子的,心疼的道歉。
澜溪转过身,双手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间逐一流出。
诊断加上住院,以及用药,之前虽然交了五万块押金,但医生安排着手术,至少还需要补上三万块,才能进行手术。
走廊里,谢母打过电话走回来,对着澜溪道,"可能临近傍晚左右,你舅妈会先汇过来两万块,等明天上午,还会有钱汇过来,到时先补交上手术的钱,给你爸先动手术。"
"嗯。"澜溪点了点头。
母女俩正准备进病房时,主治医生走了过来,"让病人准备一下,下午三点左右进行手术,一会儿我再过来,详细跟你们说。"
好像手里还有别的事,医生想要往前继续走,澜溪不由的拉住他,"医生,不是说,费用补齐了才能进行手术吗?"
"不是已经补齐了吗?"
母女俩面面相觑,俩人刚刚还一块谈论着手术上缴的费用金额和时间,最快也是明天早上啊!
澜溪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头一紧,"有人给交了?"
"对啊,早上时就都补交好了,而且后期化疗的费用,也都交了。"医生点头。
"是谁?"她紧着嗓子问。
"这个,对方倒是没有透露。"医生耸肩的说,随即着急的离开了。
嗓子里干干的,她连连吞咽着唾沫,虽然对方没有透露,可她却隐约知道会是谁了,或者已经笃定,会是谁了!
这个男人,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知道她不要接受他的帮助,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吗?
鼻子酸酸,她想哭。
摸了摸口袋,才恍惚,从手机还回去后,她就一直没用过手机,这会儿只能扭头对着谢母艰涩道,"妈,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下午,阳光好像出奇的暖,从医院走廊的窗户外透进来。
澜溪靠在那里,抿着唇,再一次拨通着贺沉风的手机,依旧很快便被接通,然后就是很有节奏的"嘟嘟声"。
从上午医生过来通知说下午准备手术时,她笃定那个暗自交钱的人是他后,就一直拿着谢母的手机拨他的电话,不知是不是看陌生号码的关系,一直都没有人接。
虽然不是自己的手机卡,上面也没有存名字,但她确定,号码绝对没有错,那11个数字,几乎倒背如流。
其实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以为不经意的事,却不知不觉间,根深蒂固在心里。
听着那边传来系统平直的女音提示,她将线路挂断,咬牙又重新拨通了遍。
依旧是等待的"嘟嘟"声,捏着眉心的澜溪终于忍不住要放弃时,那边却被人接了起来。
她一震,忙直起了身子,嗫喏着双唇,"喂...?"
"您好,这里是贺总的手机。"那边传来的,却不是贺沉风低沉的嗓音。
"我..."澜溪吱唔了下,才反应过来,"贺沉风,没在吗?"
"是谢小姐吧?"那边接电话的是言谦,已然是听出她的声音。
"..."是。"她老实回答,竟有些尴尬。
言谦似乎是顿了下,才缓缓开口道,"贺总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您转告。"
"那不用了,谢谢。"澜溪垂下眸子,低低的说着。
"谢小姐再见。"言谦也不强求,爽朗着道别。
"再见。"挂断了电话,她紧紧的咬着唇。
心里千头万绪时,病房里的谢母走出来喊她,"潇潇,快过来,你爸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
"啊,来了!"她应了声,忙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贺氏总裁的办公室,秘书言谦再对着话筒说完"再见"后,恭敬的将手机递给了坐在高背椅上的男人。
"贺总,都按您的意思说的。"
"嗯。"贺沉风接过手机,点头。
"贺总,谢小姐那意思似乎是有事找您,为什么您..."言谦拗不过心里的好奇,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着。
"没什么,出去做事吧。"贺沉风淡淡的回着。
"是。"言谦也不好说什么,颔首下,扭身走出了办公室。
靠在高背椅上,贺沉风的手指摩挲在手机边沿处,眸光深深。
病房里,暖气给的很足,加湿器在"噗噗"的工作着。
手术后的谢父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斜靠在那里听着谢母在给他念着报纸,偶尔会插上一句,俩人都轻声细语的,很平淡,却也是很幸福的温存。
去外面买日用品回来的澜溪见状,不由的弯唇笑了笑。
"爸,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将东西都放在桌子上,她笑着问。
"挺好的,我看用不了两天就能下去活蹦乱跳了!"谢父转过脸,对着女儿和蔼的笑。
"净瞎说,你当你孙悟空呢!"谢母一听,立即眉一竖。
谢父被训斥习惯了,抬着没插针管的手摸了摸脑袋,"开个玩笑嘛..."
"爸,你放心,只要我们积极配合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平时抓犯人时不老说,没什么是你战胜不了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要战胜病魔!"澜溪给谢父打气着。
其实也是医生这样告诉他们,只有积极配合治疗,让病人树立了战胜疾病的信心,才能有继续生存的希望。
"诶好!"谢父笑着点了点头。
表情一叹,又忍不住继续道,"差不多就行,像是后期那些化疗啥的,适当就行,这种病重要是心态好,你看我心态不是很好嘛!"
"少嗦,该怎么治就怎么治!"谢母不高兴的打断。
谢父见状,也没敢说什么,憨憨的笑着。
其实他都懂,面前的母女俩,比他还要害怕,害怕失去他。
在谢父睡着了之后,坐在病床边的谢母将手里的报纸叠好搁到一旁,起身示意澜溪,两人一前一后的从病房里走出来。
坐在长椅上,谢母叹了口气,又面容一整道,"潇潇,我有个打算。"
"嗯?什么打算?"澜溪等待的看着谢母。
"我想把家里住的房子给卖了。"
"那你们住哪啊!"
"你忘啦,你爸单位不是分房子了嘛,算下来,过完年也就下来了!你看你爸现在的情况,后面还要跟着化疗,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回浦镇,我想不如租个房子先在H市,不然在医院里也不方便,等化疗差不多结束了回去,新房也下来了。把现在的房子一卖,手头上还能宽裕一点儿!"
澜溪听着谢母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心里很难过,"妈,对不起,我竟帮不上什么大忙..."
有时候钱就是这样,也许日常生活中你对它并没有过高的欲望,可到了某些时刻,你却恨不得拥有更多的它。
"咋没帮上忙!倒是我觉得对不住你,你爸的这两次病,都把你这些年的积蓄用完了吧?"
"妈,我们是一家人!"澜溪握住谢母的手,紧紧的。
"其实也没事,你爸有医保,单位能给报销上一部分的,咱们能承担得起!我想卖房是因为,咱们不能欠人家太多,家里亲戚还好说..."谢母说到这里顿了下,抬眼看着她,"那个交钱的是你朋友吧?是上次给你爸转院的那个吗?"
澜溪抿着唇,没有出声。
谢母也没有再怎么追问,只是正色着,"不管是不是,咱们都不能老是平白无故的,接受人家的无偿帮助。"
"嗯!"澜溪重重的点头。
见谢母满脸疲惫,她扶着起来道,"妈,你昨晚都没好好休息,进去睡会儿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