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是因为彭和兆的关系才会出现在她世界里时,她对他失望、痛心,甚至觉得自己多年来付出的感情很可笑。
可现在他这样孱弱的躺在上面,和以前一样对她宠溺的笑,她无法忍心对他冷言冷语,其实他根本就没错,他从来没承诺给她什么,更没有直面的回应过她什么,不过是待她好,细心的照顾她,一直改变的是她那颗敏感的心。
一旁的秦晋阳起身拉开柜子的抽屉,将里面的纸巾包拿出来,正要关上抽屉时,一旁的澜溪忽然出声,"等等!"
他顿住动作,不解的回头看着她。
澜溪却没理他,而是径自目光紧缩在抽屉里的某样物品上。
手伸过去,将那里面放着的男式手绢捻起,捏在手里,很旧的款式,都有些褪色了。
"这...是他的?"她声音有些轻的问着。
"嗯,这里面都是臣哥随身的东西,我简单整理了下,就放在里面了。"秦晋阳点头。
澜溪低头没说话,其实不用问她也会知道,是他的东西,因为是她送给他的。
将手绢摊开,手指细细的抚摸着上面的刺绣,没什么花样,只有一个"溪"字,上面都有些跳线了,可见使用的年头有多久。
想不起来是哪年送的了,应该是高中时候吧,那时候流行一阵刺绣风,几乎人手都弄些针针线线的,她当时也跟风,特意绣了自己的名字上去,几分羞涩的送给他,当时他都没怎么在意,好似很平常的东西,随意的揣起来,当时她失落了很久。
可他竟留着,一直留着...
都已经旧成这样了,他都没舍得丢吗。
想着这个手绢,无数次的被他拿在手上,澜溪两边的太阳穴跳的太快,有些疼。
"澜溪?"见她神色不对,秦晋阳皱眉,关心的问。
她蓦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似乎不太敢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起身便朝外面走去,"我出去待会儿。"
坐在走廊两边的塑制椅上,澜溪弯弓着身子,下巴抵在膝盖上,瞪着自己的鞋面发呆。
她也弄不清自己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总之是一片混乱。
将头抬起来的时候,用力有些猛,口袋里的手机也跟着跌了出来,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捡起来,看到那被磕碰撞到亮起的屏幕,上面显示着多条未接来电。
解锁后,她逐一打开,都是贺沉风打过来的,似乎能想象到,他打电话来她没有接时,他那阴沉着的眉眼,以及冷硬的脸部线条。
有些奇怪,她不过只是想到他而已,他那面容以及神情,却很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犹豫着是否要将电话打回去,咬唇看了眼此时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了,权衡之下,她放弃了打电话,而是调出信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笨拙的撒谎着之前的电话没听到。
信息发送成功后,她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时,屏幕却再次亮起,无声的提示着"贺沉风的来电"。
顿了两秒,她有些慢的接起来,"喂...?"
"之前怎么没接电话,打那么多遍,能一个都没听到!"果然,立即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
讶异于他声音里没有一丝睡意,她喃喃的问,"你还没睡觉啊?"
"嗯。"贺沉风应着,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你在外面?"
"呃..."
震惊于他的敏锐,她吱唔着正犹豫该怎么回答他时,一旁从护士站里走出来护士急急的说着,"护士长,6床刚刚按了铃,应该是有情况!"
离的不算远,护士的声音又有些大,扩音很好的手机传送过去,贺沉风也是全部都听到。
然后,澜溪便听到那边传来他的问句,"你在医院?"
"..."嗯。"知道瞒不过去,她也只能老实回答。
"君君怎么了!"当下,贺沉风的直接反应只有一个。
"不是他。"澜溪忙解释。
贺沉风似是松了口气,可再开口,声音比先前还要沉,"那是谁?"
她被问的有些局促,扭头看着一旁的病房,嘴唇嗫喏着发不出声响。
"程少臣?"她不吭声,贺沉风却径自问。
她一惊,更说不出话来。
见状,那边的贺沉风却已经是再明了不过,心里有一股叫嚣着的力量开始横冲直撞着。
从晚上时,他就给她打电话,话筒里传来的都是那单调的"嘟嘟"声,等他接到她发来的短信时,他才惊觉,自己竟一直没睡。
现在是怎样,她以妈妈来了为由,没办法陪他,就是他到她家楼下,她也是着急回去,现在却可以彻夜陪程少臣了吗!
贺沉风薄唇冷抿,眉眼瞬间也跟着阴沉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旁的烟灰缸被他大力丢出去,声响巨大。
第二天早上,护士准时来例行检查,测量体温时,不由的惊讶,"退烧了!"
"真的?"秦晋阳很是激动。
"是啊,退烧了!真是奇迹啊!"护士将温度计递过去。
澜溪也凑过去一看,果然,上面温度虽然还有些高,但已经没什么危险,终于是松了口气。
靠坐在床头的程少臣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目光柔柔的看向澜溪。
"昨晚让你回去也不听,看你的黑眼圈,熬了一夜了吧?"他蹙眉。
澜溪抿唇对着他很轻的笑了下,摇了摇头。
"臣哥,偏心的太明显了吧,我都在这儿熬几个晚上了,也没见你这么挂记!"一旁的秦晋阳插进来。
"还没说你,生意不做了?天天长在医院里!"程少臣转过头,训斥道。
"我不是担心你么,现在看你好转了,我也就放心了!"
程少臣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澜溪,缓缓的说着,"小溪,你先回去休息,我真的没事,刚才护士也说退烧了。"
"嗯。"澜溪点了点头。
将自己挂着的外套拿下来,缓缓的穿着,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向柜子的抽屉,下一秒便迅速收回。
"到时再来看你。"丢下一句后,她有点着急的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在君君住院的那阵儿,她已经习惯了消毒水味,但这会儿闻着,却隐隐觉得头晕,可能是熬了一整夜又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
走在门诊大厅里,人来人往,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已经显示八点多,她脚步有些急的往外走,等走到外面后才惊觉今天是周六,不用赶去上班,瞬间,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离了一样。
垮着肩膀继续往医院外挪着脚步,从一节节台阶上下来,还未走出院门,一辆车就不偏不正的横在了她的面前。
澜溪蹙眉的抬头,目光触及到驾驶席上坐着的男人时,有些石化。
男人也没有任何表情或者动作,只是看了她一眼后,目光就淡淡的别了回去。
她也没敢再多犹豫,拉开车门不算很敏捷的跳上了车子。
车门一关,白色的路虎立即发动,不紧不慢的从医院院内行驶出去。
早晨的H市晨光静静,忙碌的人群和车流拥挤在街道上,一路无言,轮胎滑过地面的沙沙声音都能辨别的清晰。
澜溪歪着头在车窗玻璃上,脑袋和心一如昨晚半夜般乱糟糟的,她需要得空整理一下。
蓦地一个刹车,没有系安全带的她直直的往前倾去,好在是忽然横过来的手臂将她按了回来,只差一点就可磕碰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
等她坐稳后,结实的手臂也漠漠的收回,澜溪闷头拽过安全带系好,心里明镜的知道他是故意的,因为他生气了,昨晚挂电话时她就知道。
跟他的时间不长也不算短,他的脾气她还是多少摸清一点,像是他这样的人,越是生气,就会越从容,平静下的状态是最可怕的。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咬了咬唇,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开口,还是率先打破了僵硬。
想到之前她一从门诊大楼出来,他便将车子开了过来,想必应该也是等了很久的。
"一夜都陪着?"贺沉风没回她,只是径自的问。
澜溪微微蹙眉。
"不是说你妈来了,得陪着她吗,晚上不能出来,现在就能夜不归宿了?"贺沉风瞥到她脸上的苍白和眼底的黑眼圈,心口一股怒气几乎抑制不住。
"他生病了。"咽了咽唾沫,她低低的解释。
"喔,生病了。"他淡淡的重复,随即目光凌厉的扫过来,声音沉沉,"不是已经在医院了,没有医生没有护士吗,非得你照顾,彻夜照顾?"
最后四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澜溪此时心情很乱,他的怒气又频频散发过来,她只觉得脑袋要炸开一样。
咬着唇,她干脆不回答他。
贺沉风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样,平时安静着也就罢了,一到这种时候,她紧咬着唇倔强的不吭声的样子,就让他更加的抓狂和焦躁。
"怎么不说话!"他喝声。
"有什么好说的。"她咬唇回看着他。
"现在都敢跟我顶嘴了?"他眯眼,薄唇冷扯着,"以后不许你见他,生病了也不行,竟然敢彻夜陪在一个男人身边,我准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