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夫南宫氏似笑非笑地看了慕容芙一眼，真以为自己是小孩子童言无忌便什么话都可以乱说了？这慕容芙还真是大胆。

老夫人刚缓和过来的脸又绷紧了，“芙儿，你怎么这么说，你可是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了？”一双老眼凌厉地朝下首站着的人们扫了一遍，“你们谁知道什么的，不必替这丫头隐瞒，报上来，我定要狠狠处罚了这不知规矩的丫头！”

下方的人不吱声，便是有那大夫人蠢蠢欲动，一时之间也还没想到一个完美的说辞。她现在也学精了，觉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最好命中目标，免得最后引火烧身。慕容雪弄成这样病歪歪的，不都是因为没有计划周详的缘故吗？这个庶女不急着对付，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除了慕容韧，如果慕容芙不知趣挡在那路中央的话，她就先除了慕容芙。

慕容芙摇着老夫人的手臂道，“祖母，你怎么发那么大脾气，吓死芙儿了！哪里有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嘛！我就是觉得大姐姐与三弟弟心连心，他俩是一母所生，感情自然是比我们之间亲密些，担心挂念也是正常的——三弟弟那个可怜样儿，祖母那天也见到了，要不是眼珠子是动的，我还真看不出来是活的呢！祖母最是慈爱，就体恤下大姐姐，带着大姐姐走一趟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大夫人心里冷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让老祖宗为了个庶女出府走一趟？慕容芙说得倒是轻巧，她还以为老夫人是下人还是什么了，随便一句话说去就去啊？老夫人可是朝廷命妇，能面见太后的人，会为了圆一个庶女的姐弟之情便出府一趟？

慕容芙接着说道，“一来那小木大夫救了三弟弟，祖母去表示一下谢意也无不可；二来那小木大夫医术这般神奇，正好让他给祖母把把脉，送两粒神奇药丸，说不定就把祖母头疼的旧疾给解决掉了；三来嘛，那木府这么近，两步三步也就到了，祖母就当是活动筋骨，也好神清气爽，精神抖擞迎接爹爹回府。”

几句话说老夫人连连点头，说道，“芙儿，还是你有孝心，知道惦记着我的旧疾。韧儿那孩子，我也是过去看看也才放心。等你们爹爹回来了，一家老小一个不缺地去城门迎接，你爹爹才开心嘛。这打了快一年的仗，回家要是见不着佳妻娇儿，说不定要怪我老太婆不会管家。”

这管家本是慕容大夫人的事情，老夫人已当甩手掌柜多年了，撤了大夫人的管家权不说，这时候还不忘记暗讽她几句，大夫人脸色铁青。

慕容瑰又上前去磕了个头谢老夫人。慕容芙忙半斜着身子躲过，不敢沾着老夫人的光受了大姐姐的这个礼。却不知慕容瑰本就是诚心诚意的，给慕容芙磕头她也心甘情愿，上次若不是慕容芙说了几句，也不能请到小木大夫；这次慕容芙又是轻轻巧巧几句话，便把老夫人哄得愿意带着她去木府看慕容韧。她早已看出来，这个五妹妹，自从那次死里逃生以后，便不同以往。原先还收敛着些锋芒，现在挣得了老夫人的宠爱，那简直是无往不利，两句话便说得老夫人改变了主意。

她心里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到慕容芙的这些照顾，那是因为，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从未与她为敌。她们，从来没有站在对立面过。看看现在她对立面的人，慕容月、慕容雪，有哪一个好过呢？

老夫人也是雷厉风行，既然说到要去木府，当下便让人送了自己的拜帖过去，让管事妈妈准备些礼品什么的，准备第二天就过去。慕容芙见老夫人稿得这么正式，不由得一缩脖子，想到将来是否会有一天，老祖母发现她万分诚恳地带了礼物亲自去拜访的隔壁邻居，其实就她的小孙女？以老祖母的性格，必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好吧，这也怪她自己，老祖母又没有骂她淫荡，她何必因为听不过老祖母的那些话就去帮慕容瑰？把一个慕容韧救回来，就已经帮她太多了。

慕容芙好像忘记了她自己与慕容韧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慕容韧也是她的弟弟。但她的心思很快就不在这上面打转了，因为小丫鬟进来通报，教引妈妈来了。老夫人脸上一喜，赶紧让人把教引妈妈们请进来。

一队年纪三十出头的女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个穿得素净，干净利落的月白长裙，一支玉簪挽起三千青丝，显得清爽大方；另外五个走的也是简朴风，倒是让屋内的一群女人有些意外，原以为宫里出来的，见过了那许多繁华，宫里主子们的赏赐必定也不少，随便一个耳钉、簪子都是内务府打造，自然是精致夺目。却没有料到她们一个个穿得比她们意料中朴实，也只比一般大户人家的管事妈妈们好一些。只有老夫人暗自点头。教引妈妈们是来教导姑娘们礼仪的，若是拿着在宫里的那身行头出来，穿得比主子们还要俏丽，那才是大大的不合适。第一天穿得素净些，以后再看主子们的穿戴来决定自己的穿戴了。

当下教引妈妈们按序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哪里肯受，侧着身子只受了半个礼。按说她受全礼也是应当的，只是老夫人想着那教引妈妈毕竟是侍候过皇贵妃的人，对她客气些，她或许会掏心掏肺说几句轻易不对人说的话。皇宫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有个明白人提点几句，将来慕容芙便能少走一些弯路了。

教引妈妈们又一一见过二夫人、三夫人，又与姑娘们说了几句话，暗中观察着她们的言行。见着慕容芙一直与老夫人坐在一起，大咧咧地受了她们的礼，不由得暗自生气。慕容芙不敢受慕容瑰的礼，那是她知道，不管古往今来，都是要论长幼有序的，她哪里好意思让自己的姐姐朝自己磕头；可对这些教引妈妈，她还以为就是像府里丫鬟婆子一样的角色，也就花钱就能雇来的一群人，也就不跟她们客气了。却引得五六个教引妈妈心里暗暗不快，都已暗在心里想道，若是自己带的是这个小丫头，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好好学点规矩。不过，最好是不要带到她了，看她那满不在乎的神色，还有那能坐在老夫人身边的骄宠，定然是一个刁蛮任性不懂事的娇娇女。教到这样底子差的姑娘，将来这姑娘出了阁，在夫家闹了笑话出了丑，没得还连累了教引妈妈的名声。

做教引妈妈这一行，要的便是一个口碑相传的名声，若是自己教导过的姑娘入宫成了妃子，或本就是在宫内教导公主的教引妈妈，自然是大户人家争相竞抢的对象，薪资也是一路走高，非常丰厚。可若是教导出的姑娘出阁后有毒害庶子、不敬公婆、口角之类的风声传出，那曾教导过她的教引妈妈行情也会跟着一落千丈，甚至无人问津。其实，高门大院里，毒害庶子的主母也多了去了，可只要事情暴露出来，便说明教引妈妈没教会她们完了事要擦干净屁股，白白的授人把柄。

客套话过后，老夫人发了话，教引妈妈们便带着几个姑娘，往新腾出来的窈窕院去了。也不知这院落名谁定的，大概是希望住里面的女子，身段窈窕美丽吧。慕容芙极不情愿地跟在最后，一路观察着前面几个姑娘的步摇，果然比她稳当多了。她原本是个走路虎虎生风的1世纪人好吗？怎么能跟这批从小就注重莲步轻移的古人比！慕容芙万分沮丧。其实，走路走成什么样子，她才不在乎呢，只要能赚多多的钱，享之不尽，用之不完就好，干嘛非得走成那样，衣不动裙不摆连步摇也不摇了，才叫做是仪态端庄？1世纪的T型台上，模特们走着一字步，柳腰摇摆，那才叫仪态万千呢。

“五小姐！”那为首的白妈妈连接叫了几声，才把慕容芙那神游太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只见几个姐姐已经站成了一排，规规矩矩，就连那一脸病容的慕容雪也服服贴贴地站在队伍里，只向她投了一道轻蔑的目光，而慕容瑰却是脸现忧色，显然是想帮忙提醒，可众目睽睽之下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喔？”慕容芙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掉队了，连忙走过去，她走得急，头上的那赤金四蝶步摇晃荡得更厉害，直叫几个教引妈妈暗自摇头。慕蓉芙按照次序，站在四姐姐慕容雨旁边，正好听见白妈妈说道，“……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便是德言容功。女子的德行如何，不经一番打听相处不能知道，可万一妇容有缺的话，却是一眼便知。妇容，不仅是指外在的容颜如何，女子的举止都包含在内，走路、喝水、微笑、吃饭、说话，无一不在向人展露着你是否妇容有亏。”

说到这里，白妈妈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五小姐，请你来为我斟一杯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