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是一间书房,一个白衣男子背着双手站着,背对着窗户;白衣男子面前一个劲装男子,年约二十岁上下,神色恭敬地低声汇报着什么,看那人的气息,便是那早早隐匿在建威将军府的人。李帧感觉那白衣男子身形有些熟悉,似乎就是偕同司徒空去找过慕容芙讨损失的云峥。李帧不敢小觑,没敢靠得太近,只运足了耳力仔细那里面的动静。
“你是说,那人轻功极高,你的轻功还差他一大截?”
“是。那人收敛了气息,若不是属下先到,根本就无法察觉到此人。”那黑衣男子道。
“这样的高手,为何会埋伏在一个将军府的内院?难道是图谋不轨?依你看,此人对建威将军府是恶意还是善意?”
“少爷,此人来意难以猜测。但他救走了驸马府的人。”
李帧一怔,原来他刚救走的胡风是驸马府的?哪个驸马府?当朝有好几个已成亲的公主。忽听得有暗器破空之声,李帧纵身闪躲后退,只见屋内灯光一灭,李帧知道被发现了,暗道这少年本事不错,他只不过是一分神,便被那少年捕捉到了自己的气息。既然已经暴露,也没有再留下窥探什么的必要了。
屋内劲装男子待要去追,云峥说道,“不必了,你追不上。影五,带了条尾巴回来都不知道,你这隐卫是越做越退步了。”
那劲装男子面色一变,“少爷,我回来的时候也感觉似乎不对劲,还特意绕了半个京城这才回来的。”
“就你穿这件衣服,绕整个京城尾巴也甩不掉的。”
此时屋内灯已吹灭,劲装男子脱下衣服一看,不由得愣在当地。他一个以轻身功夫见长、来无影去无踪的隐卫,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在衣服上撒下了一些晶亮的粉。在看地上,也有着一些极细微的荧光,显然是从他的衣服上掉落的。不禁冒了一身冷汗,这人手法如此诡异,如果对他有恶意的话,他恐怕连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第二天,辅国大将军府中出了一件怪事,府中放养的近百只鸡一夜之间被无声无息地尽数杀死。奇怪的是,跟鸡放在一起养的还有鸭、鹅,死的却只有鸡。云峥听到管家回报,苦笑了一声。不用说,这是昨夜自建威将军府跟踪而来的神秘人放的信号了:杀鸡儆猴。
杀了他府中的鸡,儆他这只猴么?明知道他是辅国大将军府的长子云峥,对方还敢下这样的手?也是,轻身功夫极好的人,不管被多少人追杀,都能轻易逃脱,不会有性命之忧。那么,对方是在警告自己什么呢?
他派影五前去建威将军府,根本就毫无恶意,其实就是想打探一个人的消息而已。那个人……云峥一想到那个人,眼里便不由自主地带了些笑意。那个小姑娘,舌灿莲花讹了他两千两银子的本事,他领教过了,可他真的想不明白,她是怎么让司徒空突然转变口风,承认那荷花非同寻常的。司徒空那个人虽说算不上唯利是图,却也是极爱财的人了,只要看他听到云家军以后需要的药材全部从回春堂走货时,那突然变大的一双老眼,分明就是见钱眼开啊!可这么见钱眼开的一个人,竟然顶得住走量这么大的销售渠道的诱惑?慕容家的小姑娘只不过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话而已。
由于多嘴的复东天天在郊区打马草,所以回春堂西黄丸火热销售、被抢疯了的消息,他是过了好几天才无意中从下人嘴里听说的。“西黄丸?”这名字好熟悉呀。这不就是……不就是,嗯,那天慕容芙对司徒空时展开三寸不烂之舌时,就曾提到过什么“九十九粒西黄丸。”他立时反应过来,又想到那日慕容芙院子里多了一个身材修长、容貌俊美、显然是内力深厚的男子,越想越觉得这小姑娘非常神秘,时而是那恣意的笑声、时而是那温婉若大家闺秀的微笑,又是聪明机智,又是能言善辩。这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岁小姑娘的身上呢?至少,在他与她对话的时候,觉得她那仍稚嫩的身体里,住了一个洞悉世事的灵魂。
“少爷,少爷,你八成又在想那狐狸精了吧?”复东的声音传来,穿了一身粗布衣衫。云峥美好的思绪被打断了,不悦地看着他,“复东,我看你穿这身挺好,确实很像马奴,而且你这段时间打的马草也特别多特别好。不如我就跟老爷说,以后你就去做马奴吧。”
“什么,少爷?小的不愿意去做马奴。小的说错话了”,复东左右开弓给自己掌嘴。
“你也知道你说错话了?”云峥迈步往外走,打马草的时间已到,复东这是来找他去打马草了。心中长叹一声。那恼人的小姑娘哟!自己一掷两千两银子,现在只能天天去打马草了。他万分郁闷,是谁给他爹出的这个馊主意?他拿买良种马的银子挥霍掉也就算了,只要能想办法补回来不也就结了么,可他爹非指定要打马草换来的钱才算数。连带算上复东复西在内,虽然他们身有武功,打马草的本事绝对比一般马奴高得多,可再怎么努力,一天下来也只不过是挣了二两银子。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得打一千天的马草才能凑够两千两银子。一千天,三年多啊!哇靠,他爹这馊主意还真是绝了,至少从此他不敢再见人就散财了。自然,慕容家那个爱笑爱整人的小姑娘除外,他怀疑自己若是再遇上她行骗,就算明知道她在讹人,仍是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白花花的银子。
建威将军府,萏菡院。
李帧把捉鬼的事情讲得活灵活现,又说自己跟踪了一个隐卫到了辅国大将军府,把府中的鸡杀得片甲不留,只听得慕容芙和柳香直笑。笑完了,慕容芙才问道,“那草包公子派人来探查玉雪苑干什么?好奇怪。我看是到府里准备偷几支万应荷,正好遇上了有人装神弄鬼,这才躲着看热闹的吧。哦,糟了,是不是来偷东西的?赶紧先查查,银子银票在不在?”
慕容芙一想到钱,就没去考虑自己身边这两大高手失窃的可能性极小,咋乎乎地找王嬷嬷开木匣子看银子。王嬷嬷看着小姐这个样子,感到十分好笑,从三斗柜里拿出木匣,开了锁,只见几张银票都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慕容芙拿起银票数了数,两眼直放光。这是她来到峰云国后才培养出来的特殊爱好,在前世她虽然爱钱,却是无钱可数,1世纪的钱早已数学化虚拟化了,需要消费的时候拿卡一刷,一串数字就这么划走了,似乎并没有一个物质上的本体。倒是在这里,“钱”给她的形象特别丰满,是可以摸得找、看得见的,那白花花的银子往怀里一揣,就能感觉到无比的充实。
数完了银票,慕容芙喜滋滋地,她现在手里有三千多俩的银票,绝对算是个小富婆了。数到最后,看到里头放着一屋红布,便拿起来,拆出来一看,里面是一个光泽透亮的玉佩,上面刻着祥云图案,一只金凤呼之欲出。慕容芙愣了一下,金凤?金凤不是皇族才能用的吗?怎么她的匣子里会有?她拿起了玉佩说道,“这个好看,放在木匣里多可惜。我以后就戴这个了。”
王嬷嬷在她拿起红布之时就面色不太对劲了,想要拦住却又不敢,心想小姐不过是没有见过,想要看看而已,这时见慕容芙说要戴,不由得脸白了,低声道,“小姐!这玉佩不能戴!”
“怎么不能戴了,你说说的,我听听看可有道理。”慕容芙把玩着那玉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小姐,这玉佩……虽是你娘的遗物,便是你娘、你娘说过要等你成亲之后才能佩戴。”王嬷嬷一咬牙,平生头一次,对小姐撒了谎。这玉佩,若被有心人看到,只怕就要为小姐招来杀身之祸!
“我若是要非要现在就戴呢?”慕容芙问道。
“小姐,万万不可!”王嬷嬷脱口而出。
慕容芙笑了笑,她就知道这玉佩大有问题。是她的遗物么?难道她娘是落难的公主,嫁给了父亲?嗯,不会吧,再落难的公主,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不会甘心当一个小妾,居于正妻之下。若是,这个落难的公主,确实是爱极了父亲呢,爱得不在意名份了呢?——这也不大可能吧,她虽然不认识公主,可前世也看过不少宫斗剧,一个能在宫中存活到成年的公主,绝不是那种心思单纯得为爱不在意身份权力的。
小妾是什么?地位如何?只要看王姨娘就算有老夫人罩着,在慕容大夫人面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嚣张就知道小妾的地位低贱了。而二房二老爷的两个小妾,更是连给老夫人请安的资格都没有。老夫人不待见小妾们,却忘记了王姨娘也是一个妾。果然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双重标准。
百思不得其解,慕容芙放下了那玉佩,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嬷嬷你紧张什么?”
王嬷嬷这才释然,赶紧把那玉佩拿起来,用红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这才轻轻放到木匣里。慕容芙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好像手上拿的是什么稀世奇珍,心里更加疑虑。忽听得王嬷嬷说道,“小姐,这玉佩事关重大,小姐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有这枚玉佩,除了你爹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老夫人也不可以!府里的奴婢、那两个护卫更加不可以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