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下鼻青脸肿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相互瞪了一眼,均觉得是因为对方在场,慕容芙这才不见自己。
“尹运”比较着急,看着柳香问道,“柳姑娘,我也不是非要见你家小姐。只是这个王八蛋非说你家小姐身患奇症,言之凿凿,我委实放心不下。还请姑娘告知一声,你们小姐可好,我也就放心了。”
柳香诧然,这人怎么知道她姓柳?她也就在尹运送金条过来时见过他一面,可慕容芙身边的丫鬟,一向是没有存在感的,谁会耗费心思去打听她的姓氏?这位尹运将军倒真是个有心的,又送金子又打听慕容芙身边的人。可惜来晚了,再有心也没有用。
柳香还没来得及说话,六王爷急急地辩解道,“本王并非信口胡说,本王确实是听说慕容小姐身子不适,这才去木府请木扶来为小姐医治,没想到这姓尹的王八蛋百般阻挠,此事竟被他搅和了。”
柳香差点笑出声来。
请木扶来为慕容芙看病?木扶会答应来才怪,“他”又不会分身术。
她脸上笑容虽是转瞬即逝,六王爷与尹运却都注意到了,略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眼里不由得带了几分期盼。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想听到慕容芙生病的消息。
柳香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想要正了脸色说慕容芙没病,看着六王爷一身贵气的服饰,忽然间想起一事来。
这六王爷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从哪里听说了慕容芙身子不适?
柳香立即想到了慕容芙前日称病推了昌平大长公主的邀约一事。昌平大长公主是六王爷的姑母,或许六王爷是从她那里得知慕容芙身体不适的消息吧。
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说小姐偶感风寒,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并不是什么奇症,只是需要静养,不便见人。
六王爷与“尹运”难得地意见一致,把半颗心放下了肚子,不再缠着要见慕容芙,分头离去。
柳香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两个难缠的角色,回来当笑话说给慕容芙听。慕容芙刚从木府那边脱身回到萏菡院,一听得“六王爷”几个字就感到头痛。她认识六王爷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来没有见到他那么失态过,为了给自己请个大夫,不顾体面地与人动了手,还挨得鼻青脸肿。
这六王爷向来飞扬跋扈,没想到也有在别人手中吃憋的时候。更可笑的的,他吃了亏,自己还未必意识到。
慕容芙想着,这太后要把自己抬进宫中去给六王爷做侍妾,只怕其中也有六王爷的手笔。要不然,太后怎么就盯上了她呢?峰云多的是姿妍秀丽、秀外慧中的贵女,怎么轮也轮不到她这个频频爆出丑闻的的人啊?
慕容芙想着不由得暴汗。受前世的观念影响,她总是忘记古人早婚的习俗,总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才长了两片子叶的小嫩苗。那六王爷到底有多变态,才会对她产生这样的绮念?她才十岁啊……
柳香在一旁悄悄观察着慕容芙的表情,看到慕容芙在提到六王爷时皱起的眉头,心里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小姐果然是心中只装着那个人。藏得真够深的,要不是李帧无意中看到她在画云公子的画像,也不知道小姐的心事。
可是那云公子,却是杳无音信了。她要不要私下去搜罗一下云公子的信息呢?
虽然说慕容芙并不曾拿柳香当普通的丫鬟看待,对她与李卫的态度向来都是亲昵中带着几分尊敬,可柳香却是把慕容芙当成了主子。空空门送了风雷雨电这四大护法过来,自然是要追随着慕容芙的,那主子以后嫁什么人,柳香也是极为关注的。
柳香想要私下调查云峥,这事情她瞒着谁也不会瞒着李帧。可李帧听了她的话,却是失笑,“柳香,你这真是关心则乱。你忘记了那嗔痴大师的批语了?嗔痴大师的批命从未出过差错,我们只需做好准备,静待时机即可,别的事情,就不要自作主张了。”
柳香怎么会忘了嗔痴大师对慕容芙的批语?石破天惊般的十个字,言犹在耳。
“此女,天命所归,贵不可言!”
李帧又说道,“你跟着小姐也快一年了,你看她的行事做派,哪一点像那些足不出户、没有见识的闺阁小姐?小姐的心事,你就算知道了,也就当不知道好了。那云峥,私下调查不是不可以,可你没有想过后果?小姐若知道你私自做主调查云峥,与你生了隔阂,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大事?”
柳香在李帧劝说下,打消了私下去调查云峥踪迹的念头,心里却在嘀咕,那云峥会不会是慕容芙的良人。如果是,云峥如今只是一个落魄公子,与“贵不可言”隔了十万八千里,那慎痴大师对慕容芙的批命岂不是不灵了?
六王爷才从慕容府的后院离开后,约过了一个时辰,慕容府便迎来了一位贵客——当今皇上的姑母、昌远侯的母亲昌平大长公主。
昌平大长公主是先帝的姐姐,身份贵重。虽然说她嫁去了昌远侯府,多少有些败落,可身份依然不是慕容府这样靠军功立起来的人家可以比拟的。大夫人欧阳氏一听说昌平大长公主来访,激动得几乎站不稳,立刻忽略了大长公主不曾下帖子便来访的失礼,反倒是催促着鸣琴鸣瑟赶紧给她梳洗换妆,又让成嬷嬷翻箱倒柜,把她最好的头面都找出来。
匆忙间大夫人又觉得有些心虚,不知这昌平大长公主为何而来。然后又想到自己算计了建宁长公主的长史,原本激动的心便冷了几分,忙让人去请慕容老夫人出来见客。老夫人虽然向来不待见她,可那昌平大长公主若是想找她的茬,老夫人多数会站在她这一边的。老夫人在太后面前也能说上两句话,昌平大长公主多少也要顾忌一些的。
昌平大长公主带着前呼后拥的一群丫头婆子入了慕容府,府里便喧闹了几分。一直在佛堂礼佛的老夫人也出了前厅会客。
大夫人欧阳氏虽然心里发虚,可还是让人去唤了慕容雪好生打扮后过来给昌平大长公主请安。她一心想为慕容雪的亲事谋算,可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只盯着六王爷,那是不行的。昌平大长公主是什么人?与六王爷一样都是皇室中人,一个是先帝的儿子,一个是先帝的姐姐。六王爷毕竟有残暴的名声在那里,终究有些不美。若是慕容雪能入了昌平大长公主的眼,就算不能嫁给她的儿子、孙子,可与她来往的人非富即贵,随便指一个给慕容雪,都是极好的。
若是慕容雪能借着昌平大长公主攀上一门贵亲,倒是可以向娘家炫耀炫耀了。欧阳奋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哪里配得上慕容雪?居然还嫌弃慕容雪。等慕容雪嫁了,再看他们后不后悔!
大夫人抱着这种心思,在接待昌平大长公主时,两句话便带到了慕容雪身上,让慕容雪过来给昌平大长公主磕头请安。老夫人看着大夫人这番举动,心里有些不悦,碍于昌平大长公主在场,也没吭声。
昌平大长公主却是心不在焉的,受了慕容雪的磕头大礼,让身边侍候的人打赏了对东珠,便切入主题,说自己听闻慕容五小姐身子不适,特地从宫里请了两个通医理的医女前来为慕容五小姐医治。
一直跟在大长公主身侧的两个中年女人站了出来,原来她们便昌平大长公主从宫里请来的医女。
慕容老夫人愣住,大夫人的表情也十分奇怪。
“芙丫头身子不适?怎么没人跟我说?”老夫人看向了大夫人。
大夫人心里十分不舒服,小贱人凭什么得到昌平大长公主的看重?这一番上门竟然是为了慕容芙而来?
老夫人见大夫人呆呆地不说话,连忙说着场面话,“老身代芙丫头多谢大长公主的一番美意了。这天寒地冻的,您亲自跑过来一趟,可真是芙丫头的福气。”一面叫了人引了那两名医女去萏菡院。
昌平大长公主记挂着与六王爷的约定,当即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子起身离座。她要认义女,若是连义女的面都没见过,怎么认?这也太突然了一点。
其实,一向无来往的两家人忽然间走动起来,本就是十分突兀。
昌平大长公主要去看慕容芙,使得在场的人眼珠子几乎要掉了下来。大夫人知道昌平大长公主不是为了季长生的事情而来,便吁了一口气,可看到慕容雪那有些不甘心的神态,也眼红起慕容芙的好运来。
天知道这慕容芙是交了什么好运,明明她与人私奔的名声都传出去了,还能被太后看中。若不是她被太后看中,这昌平大长公主能亲自请来医女看她?
大夫人心里虽是不平,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十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跟着昌平大长公主、慕容老夫人等人身后。慕容雪心绪复杂地也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奔萏菡院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