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的话,就像晴天霹雳,把满脸欢喜的张夫人给炸懵了。
“亲家母!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是一直说,小虎是个特别有福气的,想跟我家结为秦晋之好吗?怎么我现在来了,你却摆出这个做派来?”
刘夫人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这位大娘,我和你素不相识,你可别乱称呼,我怎会是你的亲家母?你想攀权附势,可也不是这么攀的呀?”
刘夫人一边说,一边大声地叫着仆妇来把张夫人给赶出去。
张夫人哪里肯?她满腔期待地来到这里,又吃了半天的闭门羹,终于见到了刘夫人,刘夫人却这样给了她当头一击。
两个健壮的仆妇走上前来,左一右架住了张夫人。坐在下首满头珠翠的妇人都笑了,年纪大一些的那个说道,“现在骗人的手法是越来越行了。这种办法也能想得出来?大过年的,刘夫人您是个心善的,只把人给撵出去,这要是换成我,非打她二十木板不可!”
“刘夫人,我真的是来提亲的,我是太仆寺主薄张桂宁的媳妇陈氏呀!”
未等刘夫人说话,陪着刘夫人一起的年长妇人先开口了,一脸的鄙夷,“原来是太仆寺主薄的家眷。小小一个主薄,也妄想攀上尚书府?”
年少些的也疑惑道,“这人不会是个疯子吧?主薄家官职虽小,可他夫人怎么说也是个官太太,怎么会这样不自量力?”
这话一下子把张夫人的泼妇脾气给轰出来了。她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着,脸色变幻不定。
你才是疯子!张夫人心里腹诽,好不容易才把心里的怒火暂时压下来,抱着最后一丝指望看着刘夫人,“刘夫人,您是不是贵人事多,把我给忘记了,你仔细瞧瞧我!哦,要不您把刘四小姐叫出来,她见过我,我是她未来的婆婆,她一定记得我的!”
张夫人又急又怒,她不知道刘夫人是健忘还是翻了脸。如果是翻了脸,这脸翻得也太快了吧!
心里一慌,生怕那些前程、富贵都飞了,便上前去想要扯住刘夫人的衣袖。刘夫人身边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呵斥道,“大胆!再这样动手动脚,小心你家爷的官位不保!不知道我家夫人是尚书夫人吗?”
张夫人吃了一惊,不敢再上前,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屋外又传来了鹅的嘎嘎叫声。
刘夫人说道,“还知道害怕,那就没有彻底疯了。这位大娘,你若真是张主薄的夫人,更应该知道你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哪里有结为秦晋之好的道理?我家老爷是尚书大人,嫁女又得往高处嫁,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我家长女嫁的是二皇子,次女虽然没有皇子可嫁,可要嫁的那人,身份也不会低就是了。”
张夫人喜道,“对了,对了!你这么说就对了,我差点还以为我走错人家,那家的夫人恰好也长了一张同你一样的脸!当时是你跟我说,你家的二长女是二皇子妃,说如果我们两家结亲,以后等二皇子荣登大宝……”
几个妇人当即脸色大变。刘夫人厉声喝道,“还不把这胡言乱语的疯婆子撵走!我还好意劝了她两句,免得她异想天开,没想这疯婆子倒是无法无天了!”
二皇子荣登大宝这样的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别说皇上还好端端地正当壮年,不知还要再当多少年皇帝,就是皇上不行了,登基的也是太子,而不是二皇子!
刘夫人一声令下,下人们立即一哄而上,把张夫人撵了出去,连带她送来的那几担子礼品、两只神气活现的呆头鹅,都一起扔出了府外。
这边刘夫人松了口气,那边张夫人真的要疯掉了。扑打着刘府的大门,她一定要问个明白,不带这么耍人的!
可大门紧闭不开,过了一会儿,左右两边的角门倒是开了,分别出来了一队威风凌凌的护卫,一个个人高马大,身上还拿碰上亮闪闪的佩剑,冷冷地喝道,“何人在此喧哗!再不知分寸,休怪我下手无情!”
张夫人见状,知道今天的事情说什么也是成不了了,而且连讨个明白的机会也没有。她好想揪住刘夫人的头发,狠狠地揍她一顿!这样戏耍自己,到底是何居心!终身大事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
灰溜溜回去的路上,张夫人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刘夫人明明说要跟她结为亲家的,怎么这会儿不但变卦了,还不认识自己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难道是刘夫人吃饱了撑来戏弄自己的?那年前刘夫人送到家里的年礼,那些晃花了的绫罗绸缎、那些燕窝、海参,可全都是真的呀!全都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
张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刘夫人还真的就是逗着她玩的。至于那些个年礼,以尚书府的身家,这点东西她还不放在心上。夏贵妃吩咐下来的差事,她自然要办妥当了,哪里能心疼那点小钱。虽然刘夫人也觉得夏贵妃的要求有点无厘头。
张夫人还未进门,张桂宁便听到了鹅的叫声。他一直在紧张地等待着结果,想到既然要靠上尚书府这座靠山,心里便添了些雄心壮志。只要事情成了,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那些官位,现在都可以琢磨琢磨哪个油水更充足了。
可那嘎嘎的叫声把他的梦给打破了。一般去提亲成了的话,鹅是不会被退回来的。他迎了出来,看见张夫人难看的脸色,再看看那些原封不动被退回来的礼品,便明白这事没办成。
张夫人见到张桂宁,像见到主心骨一般,也顾不得下人们都在,便哭诉起来。
张桂宁听得一脸灰败。
他已打听得太子禁足期已经过了,如今宫里正常走动。夏贵妃貌似受了点小惩罚。这些宫廷内的事情,他是花了重金才打听到的。太子仍旧稳坐太子之位,二皇子还是二皇子。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哪里有一蹴而就的。
只要他与刘尚书成了姻亲,自然就站在了二皇子那条线上。将来怎么样还说不好,反正他搭上了二皇子这条线,以后在上京城里,也不用两眼一摸黑了。有了刘大人这个助力,步步高升是很显然的事。
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刘夫人忽然翻脸不认人?张桂宁也知道张家与刘家门不当户不对。可那又怎么样,他家与慕容家同样门不当户不对,不也是一样结亲了?分明是刘家先抛出了橄榄枝,要不然,他根本就不知道刘家还有未出阁的刘四小姐,更不敢起这个心。
“这刘家欺人太甚!我若有一天平步青云,一定要踏平了刘家!”张桂宁咬牙发誓,“若不是他忽然冒出来,咱家也不会与慕容家闹成这样!”
这话真是说到张夫人心里去了。她停住了抽噎,说道,“就是。你不知道那个刘夫人有多气人,长那么美丽的一张脸,心却那么毒。你说她没有跟咱家结亲的意思,嫌咱家门第低,那她来掺合咱家的事情干什么呀。要不然,现在小虎跟那个丫头还是好端端的一对的,咱家也就不会遭贼,弄丢这么多东西了。”
张桂宁点头称是。张夫人这时候回头又想起慕容家的好处来,“阿牛,你说咱们小虎还是挺死心眼的,就看中了慕容芙一个。那刘家欺负我们,我们现在斗不过他们,也只好就捏着鼻子认了。不过小虎这事,你还得多费费心思。我看慕容芙现在名声也坏了,八成也嫁不到好人家,要不你再去说说,咱们就成全了小虎算了。”
张桂宁一愣,点头称是,随即反应过来,反问道,“既然上回是你去退的亲,那还是你去说吧。”
张夫人连连摇头,“阿牛呀阿牛,我真是嫁了条蠢牛!你也不想想,正因为是我退的亲,我才不能去说亲的!那时候,她大人死活不愿意退亲,我跟她们闹得可难看了。闹得那么僵,我还要去跟他家说亲,你说我还要不要我这张脸了?”
皮厚如城墙的张夫人居然也有要脸皮的一天。
张桂宁无奈,只能答应下来。夫妇俩的心思是一致的,没有更好的选择,那就只能再吃回头草了。如果可以,张夫人才不想让慕容芙进门。可现在张夫人被气坏了,忘了慕容芙身后还有一个喜欢削人头发的相好,只想赶紧争一口气。尚书府攀不上,大将军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阿牛啊,咱们这可是看在小虎的份上才同意的,不过慕容芙名声已经坏了,一个跟人私奔、不守妇道的女子,如果在乡下,那是要被浸猪笼的。咱们可以让她进咱张家的门,不过这正头娘子可不能让她来做。小虎的正妻,就算比不上刘四小姐,也要找个跟刘四小姐差不多了。总之不能让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子来给小虎当正妻。”张夫人一再叮嘱丈夫,生怕她没说清楚,让慕容芙成了正妻。
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张夫人这时候仿佛已经忘记了,什么慕容芙私奔的事情根本就是她与张桂宁搅出来的。
身为庶女的悲哀,就是动不动就有人想让她做妾。若是她出身高一些,太后或许会许她以侧妃之位,六王爷也就不用这样急得团团转了。彼时六王爷刚接到昌平大长公主传来的书信。
“什么,慕容芙病了,不能赴约?”(未完待续)